寧志恆這段時間也是頗為頭痛,他手下的各方力量都沒有能夠找到平山次郎,無論是憲兵司令部,還是特高課,甚至警察署在上海市區大肆搜查,也是一無所獲。
寧志恆甚至命令租界裏的情報科查找平山次郎和宮田安壽的下落,可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裏人口上百萬,儘管情報科在租界裏經營多時,實力雄厚,可要想在短時間裏找到宮田安壽也很困難。
有這樣一個人在暗中窺伺,時刻想要自己的性命,就算是鎮定如寧志恆,也是難以視若無事。
會長辦公室,平尾大智正在向寧志恆匯報。
「會長,蘇州城的形勢一切還好,軍方認定了平山德本的死,就是抗日分子所為,目前正在蘇州地區進行清鄉稽查,三浦已經將蘇州城所有的走私商人整合完畢,依照慣例,他們都願意為我們提供貨源。」
寧志恆點了點頭,他開口問道:「川田他們的後事安排的怎麼樣了?」
這一次的刺殺,有兩名保鏢命喪平山次郎的槍下,還有一個重傷。
寧志恆對肯為自己擋槍的下屬,一向是不吝厚賞的,三名手下,每個人都是五萬日元的獎賞和撫恤。
平尾大智回答道:「一切都安排妥當,家屬們也很滿意!」
寧志恆嘆了口氣,說道:「如今藤原會社樹大招風,你們行事也要低調些,像白川這樣魯莽胡來可不行,原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只需要我和吉岡少將打個招呼,將平山德本調離蘇州即可,結果搞出這麼大的事情,最後還要我和多田中將疏通,真是得不償失。」
這一次確實讓寧志恆頗為被動,軍方也不是傻子,不乏有人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在高層的強制之下,又怯於藤原會社的背景,這才沒有人出頭搞事,不然就是一場麻煩。
「嗨依,都是我識人不明,讓您為難了。」平尾大智躬身低頭應是。
平尾大智現在在藤原會社也算是位高權重,基本上運營的事情都交給他在管理,白川英衛就是他選中的人選,結果搞的一團糟。
寧志恆抬了抬手,輕聲說道:「雖然白川搞出了這麼多事情,但他也是為了會社的發展,最後還把命搭進去了,我也不能虧待他,你去赤木那裏支取十萬日元,給他的家人送去,具體的事情你安排。」
「嗨依!」
看着平尾大智退出了房間,寧志恆坐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他現在的事務繁多,方方面面都要他仔細應對和斟酌,現在又出現了平山次郎這個定時炸彈,讓他一時之間頗為頭痛,很是傷神。
這個時候敲門之聲響起,易華安推門而入。
「會長,樂和貿易公司的老闆秦樂池求見。」
寧志恆一愣,他知道秦樂池這個時候應該還在醫院養傷,怎麼會突然求見自己。
「請他進來!」
很快,秦樂池推門而進,秦樂池自從被特工部拷打重傷住院,就一直惦記着早一點完成物資運輸的事情,傷勢還沒有痊癒,就強自出院,來藤原會社聯繫購買物資的事宜。
「會長!」
寧志恆看着秦樂池手拄着拐杖,走路不穩的樣子,便示意他在一旁的沙發坐下來,輕聲說道:「秦桑,你的傷勢還沒有好,怎麼就出院了?」
兩個人之前在蘇越的家中是見過一面的,彼此算是相識,秦樂池急忙點頭說道:「都是些皮外傷,現在已經不礙事了,這一次樂池突遭橫禍,全靠會長您伸出援手,將我從虎口中救出,聽醫院的大夫說,您還特意為我送去兩隻磺胺,我這才撿回一條性命,樂池一直銘記在心,所以這一出院,就前來向您拜謝。」
這話秦樂池倒是說的誠心實意,他這一次能夠逃過一劫,固然是蘇越及時求援找來了幫手,但是藤原智仁還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甚至不惜動用憲兵隊強行救人,不然自己絕難逃過這一劫,於情於理,自己都要第一時間前來致謝。
寧志恆哈哈一笑,開口說道:「秦桑,你客氣了,我和蘇君是老朋友,這點小事還是要幫的,再說你不過是無妄之災,真正的原因,相信你也清楚,所以不必掛在心上。」
「哪裏,會長的大恩我是清楚的,我聽說會長是書法大家,為表示謝意,我特意將家中珍藏的一副古貼獻與會長,微薄之禮,還請會長您笑納!」
說完,他站起身來,取出一個精緻的木匣,小心翼翼地送到寧志恆的書桌上。
寧志恆笑着說道:「秦桑,你太客氣了,我的一點喜好,你倒是有心了。」
他伸手取過木匣,打開一瞧,眼睛頓時一亮,趕緊取出裏面的古貼,認真查驗,這竟然是元代著名書畫家趙孟頫的一本古版字帖,趙孟頫在中國書法史上被譽為楷書四大家之一,能詩善文,博學多才,書畫諶稱一絕,尤以楷書、行書聞名於世,其楷書清逸、秀媚、遒勁、沉穩,世稱「趙體」。
他的古貼絕對是珍貴之極,寧志恆自然是非常的喜愛。
他一下子站起身,幾步上前,來到秦樂池的對面坐下,笑容明顯親切了許多:「秦桑,你一片心意,我就不推辭了,以後有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大家都是自己人。」
秦樂池沒有想到這一副古貼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藤原智仁馬上就換了一副笑臉,親切和藹了許多,不由得暗自欣喜,他趕緊趁熱打鐵,接着說道:「會長,這一次登門還真是有事相求,只是有些冒昧,還望會長首肯。」
說完,擺出一副惶恐的樣子,眼睛卻在仔細觀察着寧志恆的神態變化。
寧志恆的目光熠然一閃,又倏然隱去,他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不以為然地說道:「秦桑,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在上海,我藤原智仁說的話,還是管用的!」
聽到寧志恆大包大攬,沒有半點推辭的意思,秦樂池心中大喜,急忙說道:「那就多謝會長了!是這樣的,我們樂和貿易行以前在蘇南一帶有不少商業夥伴,後來大戰之後,物資管制嚴格,我們在蘇南地區的業務也就斷了,現在有心想重新建立蘇南地區的商業往來,可是我們沒有運往蘇南的渠道…」
說到這裏,他看了看寧志恆的臉色,並沒有發現不豫之色,便接着說道:「我聽說會社已經開通了通往蘇州無錫的商道,所以我想搭會社的運輸車輛,把我們的貨物運輸到蘇南地區,不知會長能否應允?」
寧志恆一聽就知道,秦樂池這是要借用藤原會社的關係,將物資運出上海,心中自然是願意的。
其實他早就有心為地下黨組織提供物資運輸的方便,畢竟使用藤原會社的渠道,可以做到萬無一失,絕對的安全,只是難以和組織溝通,無法主動向農夫提出這一點,不然自己的身份馬上就會暴露,現在秦樂池送上門來,自己正好可以順水推舟,不着痕跡地完成這個推助的過程。
寧志恆佯裝考慮了片刻,然後才緩緩點頭道:「秦桑,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畢竟我和蘇君是好朋友,但是生意歸生意,你知道的,如果你們要借用會社的渠道,是要加價七成,這一點你要清楚,而且這個事情你必須保密,不然所有的人都這樣做,我會很難辦的。」
聽到寧志恆同意了自己的請求,秦樂池心中大喜,他之前並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藤原智仁幾乎沒有任何疑慮,就馬上答應了下來。
至於加價七成,這個價格雖然有些偏高,但是能夠確保安全無慮,還是值得的。
畢竟就是地下黨組織自己來運輸物資,所做的準備工作和預防措施,成本也是很高的,最重要的還是安全問題,一旦出現了問題,不只是貨物,就是人員的損失,也足以釀成大禍,相比而言,還是借用藤原會社的渠道划算的多。
組織負責人林翰文也是出於這個考慮,最終同意了秦樂池這個方案,當然,地下黨組織這段時間以來,活動經費比較充裕也是一大原因,影子這兩次送來的巨款足以購買大量的物資,沒有什麼比支援蘇南山區的部隊給養更重要的事情了。
秦樂池滿臉笑意,連聲答應道:「當然,當然,價格上當然按照您的意思辦理,樂池多謝會長的關照,而且您請放心,這件事情絕不會讓不相干的人知道,否則您只管拿我是問。」
寧志恆之所以敢提高這個價格,一是不願意讓其他人起疑,畢竟這樣的操作,對藤原會社來說本來就需要收取高額的費用才合理,第二,那就是他很清楚,自己送給組織的資金足夠支付這筆額外的費用。
兩個人商量已定,寧志恆把平尾大智喚了進來,當着秦樂池的面,把事情交代清楚,讓平尾大智具體安排。
平尾大智對會長的命令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執行,秦樂池也暗自點頭,這個藤原會長做事敞亮,收了禮就辦事,看來自己的這幅字帖沒有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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