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閒品店 422 未赴約者

    不存在者首先想到了平行宇宙，這也是最容易設想的一個。

    在這個設想中，遺忘之地便是宇宙間的樞紐，每個進去的人出來時都會穿越到不同的活死人之地，這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進去的人都沒出來」、「出來的人都不認識」。

    關於這個猜測，黑離本人也是最好的印證。

    但不存在者在進入之前，並不認識黑離，他只知道進入遺忘之地的人再也沒出來過，也許那時這裏還不叫遺忘之地，叫迷失之地之類的名字，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到了平行宇宙假說。

    為了印證或是推翻這個假說，他在活死人之地留下了一個「記號」，即入口處的懷表。

    同時，他自己也攜帶着一塊懷表，用於時間比對。

    一切佈置妥當，他才邁入遺忘之地。

    有朝一日，當他出來的時候，如果這塊記號懷表不在了，即證明了平行假說成立，一進一出，已是兩個世界。

    如果是這個結果，那也就意味着世界已然混沌複雜到難以理解的地步，即便週遊進去尋找不存在者，但再出來的時候，也會到達其它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不太可能再有這個宏偉的計劃，不存在者將失去最後的意義，成為真正的不存在者。

    倘若如此，那週遊也就不會進去了，進去就意味着永遠的失聯，永遠的流放，這遠比與地球位面失聯要恐怖得多。

    【來到入口，調校時間，或與我永別。】

    這即是永別的含義。

    不存在者將永遠在遺忘之地，等待着未赴約者。

    但他依然在等待。

    他將希望寄托在了另一個假說上——時間黑洞。

    週遊無法想像他是怎麼想到這個的，但看到懷表與時間，相對論瞬間就從他的腦子裏蹦了出來，緊跟着就是黑洞。

    「時間」在現代物理學中從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而是會受引力場、速度以及空間參數等因素影響的物理量。

    在不同參照系下，它是相對的。

    高速飛船中的一瞬相當於地球表面的一年。

    墮入黑洞者最後一次眨眼的剎那，將長達整個宇宙的永遠。

    要理解這一點，需要拋棄直覺本能，將時間理解為一個與速度、質量同等的物理量，以「雲吞跑步速度比週遊快兩倍」為基礎，「雲吞的時間過的比週遊快兩倍」也就能夠理解了。

    而時間黑洞，正是一個「快很多倍」的地方，這個很多絕非幾十幾百幾千幾萬，而是幾十萬，幾百萬倍。

    在這個假說中，嬰存在過，只不過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沒有人記得他。

    黑離和墨樽也同樣，黑離感覺自己只進入了遺忘之地不到半個小時，但歸來已是滄海桑田。

    他所感受到的「近似卻又不同」的環境也正源於此。

    甚至有理由相信，所有進入遺忘之地的人，現在都還活着，對於他們來說，也許才走出幾步。

    嬰仍在揮着長劍邁向活人之地。

    那個喪屍一樣的死人也仍在蹣跚着走來。

    不存在者，仍在等着一個人赴約。

    他將自己流放至時間之外，只為親歷星火燎原之時。

    週遊將這些講給了冥帝和黑離，但他們似懂非懂。

    的確，這早已超越了直覺常識，即便是人類世界接受過系統性教育的人都不一定能理解。

    最後週遊只能用大白話告訴他們——裏面一天，外面一年。

    「為什麼啊？」冥帝問道。

    「鬼tm知道為什麼，我連π都沒搞懂呢。」週遊搖着頭笑道，「即便是人類世界，也只是總結表象規律投入實用，對於『規律為什麼是這樣的』，只有神學家才會試着解答。」

    「要我說，世界是一個有很多格子的大轉盤。」黑離在旁繪聲繪色地比劃道，「它一直在轉，我們只是其中一個小格子，遺忘之地是中間的通行區域，進去以後再出來會隨機進入一個格子，我就是個倒霉蛋，進了蠢帝這個格子。」

    「哈哈哈哈。」冥帝大笑道，「你算走運的了，真正的暴君會把你這種人碾碎了餵馬的，老子覺得你好玩才給你安排住處的。」

    「如果這樣的話。」週遊笑着指了指遠方黑漆漆的地帶，「你為什麼不頻繁進出，直到回到自己的世界？」

    「那多危險啊。」黑離瞪着眼睛道，「裏面什麼怪人都有，轉盤一直在轉的，每次進出的位置都會不一樣，指不定哪次進去不走運碰到了什麼可怕的傢伙呢？」

    「好吧，無懈可擊……」週遊放棄了。

    「哈哈哈。」冥帝大笑道，「老鐵啊，你說的那些所謂的科學家，是不是就是一堆這種神神叨叨的傢伙？」

    「也有這種，我們稱為民科。」

    ……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了遺忘之地的入口。

    週遊才意識到，自己早就看到了這個地方，只是最初離得很遠，他以為這是一片黑漆漆的夜空，直到「奔到」這片夜空面前，他才發現原來這裏是一片完全沒有任何顏色波動的虛空，上下左右皆不見邊，像是一個黑色的穹將這個世界包裹住了。

    至於這個入口，也只是這裏的人們約定俗成的入口，其實處處都是入口。

    週遊很輕鬆地找到了一塊浮在空中的懷表，位置並不高，只到冥帝的脖子而已。

    不存在者的等待並非徒勞，希望正在接近。

    他騎馬過去，第一反應是上前觸摸，但手卻穿了過去，什麼都沒碰到。

    確切的說手並非穿了過去，而是被截成了兩段，一段在週遊身上，另一段在懷表的另一側，透過懷表的間隙，甚至可以看到週遊手腕的橫截面，藍色的血液正在緩慢的流淌着。

    雖然好似是被切斷了，但週遊主觀上依然在動，沒有絲毫異樣。

    「哎媽呀！」雲吞嚇得從馬上跳了下來，「夭壽啦，店長變鬼啦！」

    「哈哈哈，這個是挺好玩的。」冥帝也像週遊一樣伸胳膊過去，胳膊同樣變成了兩截，沒有流血，飄在空中的那半截手甚至可以抓住週遊的手，「這個懷表好像被一個無形的泡泡包住了，進不去，只能穿過去，但其實也不是穿過去……而是……越過去吧。反正這玩意兒比高魔位面的空間魔法還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