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先找上我的會是工作,但我沒想到先找上門的居然是楊望他爸楊國雄。
楊國雄聯繫我的時候,我還在商場應聘,他一個電話讓我緊繃起來,約了時間見面,我卻侷促不已。
「顏小姐。」
楊國雄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不過這客氣的話語中卻讓我升起幾絲緊張,我不安到掌心冒虛汗,訕笑着開口:「前兩天還聽說楊總出國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再不回來,怕是楊望那小子要翻了天了。」
他抿了一口酒,眸色複雜的看着我,見我頓住的表情,又挑着眉毛說道:「顏小姐別緊張,我就是有些話想問你。」
「楊總儘管問。」
我挺直了後背,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卑微。
他輕笑,指尖在桌面敲了兩下,沉着聲音說道:「聽說你住在了朗潤園?」
我咳了兩聲,趕忙解釋道:「學校那邊發生了點事兒,我搬出來之後無處可去,楊望替我打點,讓我在朗潤園住下了,楊總要是介意的話,我這就搬出去。」
「這倒是無礙,本來朗潤園的房子也是空着,只是……」楊國雄的臉色有些變了,我總覺得他眸中多了幾分深不可測,打量着我揣測般開口:「楊望也住在了那裏?」
我一瞬間如鯁在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蒼白着臉沉默,相用教他學習當做藉口,但事實上我什麼也沒教給他。
楊國雄見我不說話,突然笑了幾聲,話裏有話的說道:「顏小姐別多慮,你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了,肯定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我相信都是假的,我相信顏小姐的為人,今天單獨找你出來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勞煩你幫我照顧楊望那孩子了,這頓飯算是謝你的。」
「楊總真客氣。」
我連假笑的表情都做不到,拿刀叉的手也跟着抖。
是,我是個二十多歲的人,而楊望還不到十八,那些所謂的流言蜚語,楊國雄就是不挑破,我也知道是什麼了。
他沒有一刻不再提醒我,讓我記住我跟楊望之間的距離,還有我們的關係。
這頓飯折磨的我痛不欲生,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回去之後,我一直悶悶不樂,楊望在客廳坐着打遊戲,我進門直奔臥室,一聲不響的收拾起行李。
他玩的有些入迷了,聽見我拉行李箱的聲音才詫異的衝進來,手機里還亮着擊殺界面,我看不懂他玩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遊戲,也無心過問,沉着臉拾輟衣服。
楊望有些錯愕,遊戲也不打了,直接關了屏,按住我的手,不解的問道:「你又怎麼了?」
我不說話,拉着臉,任誰都能看出來我不開心。
楊望又些慌了,按住我,把我的衣服扔的老遠,行李箱也踢到了一邊,趕忙哄我。
「是不是我打遊戲你不開心了?」
我沉默。
他卻急了,俯身靠近我:「你說話啊,你要是不喜歡我打遊戲,我就不打了,你不喜歡我做什麼我就不做,你能不能別老是不吭聲,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我不動,眼光看向別處,心裏頭還憋着一口氣。
扭頭去拾被楊望踢翻的行李箱,準備把他弄亂的衣服再重新裝進去。
「顏歡!」
楊望有些氣,在我抓到行李箱的前一刻,拿起來扔到了樓下,轉身抓着我的肩膀,語氣有些重的吼道:「說話!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東西也不要了,冷着臉往門外走,楊望倉皇的把我抓回來,從後背圈住我,弓着身子壓在我肩頭,發狠開口:「你是不是想逼我犯罪!」
他拖着我把我壓進沙發里,伸手去扯我的衣服,像是犯渾似的,眼眶都紅了。
我知道他在逼我,也在逼自己。
沒忍住,淚一下子掉了出來。
「怎,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他媽的……別哭啊!」
他不能看見我的眼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緊張起來,也不敢碰我了,慌張的說道:「我不碰你不就是了,我錯了,你別哭,你一哭我這心就跟針扎似的疼……」
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淚,拿袖子胡亂擦了兩下,沙啞着喉嚨抑鬱的說道:「楊望,你放過我吧。」
但我沒想到,我這句話竟然讓楊望愣住了,他像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話似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而後是醞釀的情緒,怔了很久,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陰鬱的說道:「那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我做錯什麼了嗎?我不就是喜歡你嗎?喜歡人又不傷天害理,你憑什麼讓我放過你。」
喜歡人是不傷天害理,可是喜歡錯了人,那對彼此來說都是件痛苦的事兒。
隔着我們兩個之間的並不只是年齡的鴻溝那麼簡單,還有很多是我們無法逾越的。
但是我沒說,我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懂。
他活的比我瀟灑,他可以捨棄很多東西,但是我不能。
我就是前一天哭的撕心裂肺,第二天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叫生活。
意料之內的,我倆又開始冷戰,他先是從朗潤園搬了出去,像是賭氣似的,只留了條短訊。
「我走,你留下。」
不知為何,楊望走了之後,房間裏像是空了一片,怎麼都填不滿,一點人情味也沒有了。
我忙着找工作,只好用繁華都市的步伐塞滿自己的生活。
那之後,我當真一次也沒在見過他。
找了個寫字樓的工作,生活算是穩定了下來。
可我打死也沒想到,入職第一天,會在公司里遇見楊故淵。
「楊總,這是公司里新來的秘書。」
帶我辦入職手續的人叫鄭子傑,他對楊故淵很是恭敬,籠統的把我介紹了一番,卻沒發現,我的表情早在看見楊故淵的那一剎就已經變了。
我甚至有些後悔,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但哪只楊故淵竟然拿着我的簡歷翻看一遍,挑着眉頭問道:「你原本是崇明高中的老師?」
我心中有火,還是面無表情的點頭,回了句:「是,楊總。」
「那你為什麼跳槽?」
楊故淵揚起好奇的表情,抬頭看我,像是真的疑惑。
我只能僵硬的開口:「學校出了點事情,我被撤職了。」
「哦。」
他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像是聯想到了什麼。
我懶得跟他解釋,正準備開口談解聘的事兒,沒想到楊故淵竟然對着鄭子傑說了句:「行了,就她了,你先出去。」
「哦……好。」
鄭子傑明顯也愣了一下,本以為楊故淵會詢問一番,最起碼也要走個流程,沒想到一切都順利的有些過分。
人都走了,只剩下我跟楊故淵兩個,我也裝不下了,伸手抽出他手中的簡歷,白着臉開口:「楊總,我想我不是很適合這份工作,您還是另請他人吧。」
要我對着楊故淵這張臉賠笑,我怎麼也做不出來,雖然金源地產的工資要比同行業高出很多,我這麼做,無疑是舍大賠小。
「怎麼,你還在因為上次的事兒生氣?」
楊故淵似笑非笑,近了我的身,他的味道瀰漫在我鼻腔中,讓我警鈴大作,慌忙跟他拉開距離,繃着臉回了句:「不是,我不是小氣的人。」
「那你這意思,倒是我顯得有些斤斤計較了。」
楊故淵笑,他醇厚的嗓音聽在我耳朵里極其有殺傷力。
「楊總多慮了,是我個人的原因,跟您無關。」
我刻意保持客氣的態度,想讓他明白,我跟公司向來都是雙向的,我也有選擇的權利。
但楊故淵卻故意給我下套,他輕笑一聲,晃在我耳根讓我有些失神,低沉的說道:「我選你,無非是看中你的實力,不然你以為像金源這麼大的產業,大可以找一個高學歷的海歸,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趨之若鶩的。」
實力?
楊故淵像是再給我灌迷魂湯似的,攪得我迷迷糊糊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一搏的實力,愣是被他稀里糊塗的誇了一番,關鍵是我也有些飄飄欲仙,找不着北,跟着他的圈套走。
竟然為了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陰差陽錯的答應了他留下來。
我深刻覺得楊故淵不像是產業經營者,倒是像個搞傳銷的,他這張嘴,能說服半個中國。
這種感覺很神奇,我住這楊故淵的房子,還找了份他的工作,讓我感覺我不是他的秘書,而是被他包養的情人。
所幸是他在工作上並沒有為難我,我們兩個也就真的只是上下級的關係,要不是發生了那些事,我甚至還覺得這個老闆挺好的,工資福利又好,我都想在這兒養老了。
下班。
我跟在楊故淵身後走,到樓下的時候,他讓我在路口等着他,我本以為是還有工作上的事兒沒做完,沒想到不到兩分鐘,一輛扎眼的奔馳g500停在我面前,車窗被搖下來,露出楊故淵輪廓分明的側臉,他淡淡開口,撂了句。
「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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