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全國遭遇百年不遇特大洪澇災害,楊柳灣這個北國邊陲小村也未能倖免。地里的莊稼被洪水淹沒顆粒無收,有些年久的土房被洪水沖毀,牲畜被淹,道路被毀,楊柳灣陷入了一片混亂,時任村支書的楊春花面臨着上任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這麼大的雨你就別出去啦!」屋子裏的球子拉住穿好雨衣要往外走的春花。
「我得去找幾個人看看那排水去啊,要不然這水不又要進屋了啊!」春花朝球子大聲喊。
「早上才剛看完,你這回來還沒把氣兒喘勻呢又出去啊!」老三炮也喝着春花。
「不行啊爹,你看這大雨下得,咱家地勢高這水都到了台階了,那幾家窪地的還不得倒灌啊,我得出去看看!」春花看着家門外面台階已經被水給沒的差不多了,擔心地說。
「哎!你說你這幹部當的,咋竟趕上事兒呢,也不能好好在家消停消停!」老三炮也心疼起了兒媳婦。
「這麼的吧,你在家待着,我出去看看行不!有啥事我再通知你。」看說不動媳婦,球子也把雨衣穿在了身上。
「我是村支書,我不出去哪成,再說你指使那些個小年輕的,他們能聽你的啊,還得我出去坐鎮!」春花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強子啊,你跟你媳婦一塊兒去吧,你還能看着她點兒!」老三炮見這兩口子一個比一個犟的,提醒兒子。
經爹這麼一說,球子不再堅持了,他打開了房門,兩口子抄起傢伙事兒一起朝大雨里走去。
走出自家的院子,球子才發現,媳婦的擔心果真沒有錯。自家的地勢高還不覺得咋樣,這剛走到道兒上才發現水都已經快到膝蓋了,春花回頭朝球子喊道,
「你去村口看看那條水溝咋樣了,把水往外排排,我去叫人!」
「知道啦!」雖然距離很近,可這雨實在是太大了,球子不由地還是一陣喊。
春花負責去各家找家裏有年輕勞力的後生,球子直接就奔了一進村口那條道。
村中就是這點好,人很善良,民風也淳樸,別見平時也吵架,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動手,可遇到這個時候,大家都很快能擰成一股繩。眼下這個形式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團結一心的話沒準兒下一個被淹的就是自己的家,所以當春花敲開門說了原因後,家家的壯勞力都二話不說帶上工具跟着春花一起抗起了洪。春花很快就召集了三十多個年輕人,春花把他們都做了分工,有一部分人留在村子裏的這兩條主要幹道上,負責把道兩邊的溝清理乾淨,淺的地方再深挖,另一部分人負責去縣道兒上多灌幾袋兒沙子放在地勢較窪的人家門口,防止水太大倒灌進屋子裏,其餘的人都跟着春花一起去了村口,他們要負責把村口的路弄暢通,保證村子裏的水能夠及時地傾瀉出去。
為民和新民也跟着春花一起去了村口,本來楊茂才也要一起來的,可春花沒同意,本來爹年紀就大了,再說家裏扔下娘和蘭子自己也不放心,叫他把家照顧好就得了,這楊茂才還橫着說自己年紀大了可這身子不比年輕人差,可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發現自家的門檻兒也開始往裏滲水了,這楊茂才才顧不得出來,只能先解決自家的洪災了。
村子裏雖然召集了好多個人,可形勢要比大家想像的複雜。這麼多年了,楊柳灣都是風調雨順,該下雨的時候下雨,該放晴的時候放晴,大家根本就沒有防洪抗洪這樣的意識,每年村子裏也組織勞力進行排水系統的維護,可沒有提到足夠高的認識程度上,導致大家在幹活的時候也多是敷衍了事,現在才發現這路兩邊的排水溝基本和道路一平了。現在要做的不僅要重新把溝挖深,還要把裏面的垃圾清理乾淨,還有就是原本用來墊道的沙子被大雨沖的也都瀉進了排水溝里,這也加重了工作量。可再有難度也要把這個溝給弄出來,要不然趕上連夜的暴雨情況會更糟糕。
大家都知道了情況的不妙,紛紛加快了速度。可這雨量實在是太大了,加上風吹得人是睜不開眼睛,看不清手下的活兒。穿着的雨衣根本不管用,被風吹得貼在了身上,雨水順着褲管都灌倒了靴子裏,有人索性就把雨衣脫了下來,光着膀子在雨里揮鍬輪鎬。春花雖是女同志,可在此時也和男同志一樣爭分奪秒搶修。溝是越挖越深,可這雨也是越下越大,之前還只是抹過了腳面,現在已經快到膝蓋了。有來抬沙子的人說村裏的水已經快到有的人家的窗台了,要是再這麼下下去,水可能就要從窗戶進去了。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很着急,可是除了趕快地挖溝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一陣忙活的大傢伙都有些乏了,速度遠不如剛來的時候了。新民和球子也都累得呼呼直喘了,可老天爺並沒有給大傢伙喘息的時間,看着這雨勢,春花帶頭給大傢伙喊起了口號,
「一二,加油!」
大傢伙聽到支書的口號也都應和了起來,這樣不僅有了節奏,而且也給累着的村民一些動力。
眼看着挖溝排水有些緩慢,春花又抽調了幾個人去抬沙子,把堤壩築的高一些,這樣也可以贏得更多的時間。就在大家越來越急也越來越累的時候,從村子裏又湧出了一些人,雨太大看不清人的模樣,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是朝這個方向走來,而且手裏都拿着工具,應該是來這兒一起幹活的。沒錯,村里上了一點兒年紀的還有一些體格很好的婦女也都在家裏坐不住了,大傢伙紛紛抄起了工具自發地趕往村口,家裏只留下一兩個人負責看好門兒!人多了起來,先前累的不行的人們也可以稍稍地喘口氣兒,休息一下了。整個楊柳灣都在和這場天災做鬥爭,大家的凝聚力空前的一致。
下了足足一上午的暴雨在中午時分有些減小,大家這才鬆了口氣兒。一個個累的已經沒有了說笑的力氣,都只是把鍬鎬杵在地上,把腦袋支在工具把兒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一下嘴兒,算是打招呼了。
「這一上午大傢伙也是夠累的了,先回家看看能吃點兒啥墊吧墊吧吧!等吃過了飯咱們再出來!」春花咽了幾口唾沫,像是攢足了力氣看着疲憊的大家說。
支書已經下了命令,一群人深一腳淺一腳的邁開了步伐朝家挪去。
「上我家吃口吧,秀蓮在家呢,肯定能做口飯吃!」見大傢伙都散了,新民看着春花兩口子說。
「不了,老爺子自己在家呢,得回去看看!」春花朝球子看了一眼,示意他們也可以往家走了。
「你們吃完了給他帶點兒回去不就行了,這都累了一上午了,回去哪兒還有勁兒做飯啊!」看着春花的倔強新民有些着急。
「咋也得先回家,這一上午竟在這兒忙乎了,家裏啥樣了還不知道呢,再說家裏就老爺子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得回去看看!」春花還是擔心。
「你家地勢那麼高,還有三四層台階,你家要是能進水,咱村子家家都得挨淹!」新民看說不動春花,就轉眼向球子看去。
「要不就聽新民的吧,這也真是夠累的了,就去他家吃一口吧!」看着新民一個勁兒的請,球子也不好說啥,主要回去還要春花張羅飯,球子也心疼媳婦了。
春花看了看球子,勉強地答應了。
看到春花和球子也一起來到家裏,秀蓮趕緊下廚房又炒了個雞蛋,把冰箱裏的豬頭肉拿出來也切了一盤兒,算是下酒菜了。
「大爺,在這兒歇着吶!」看到柳玉石,球子和春花趕緊打招呼。
「就你們兩口子來了,你爹吶?」看到沒有老三炮,柳玉石問。
「他還在家呢,我們吃完了給他捎點兒回去。」球子見老柳叔問,趕緊回答。
「那咋行,得把他也叫來,這都吃剩下的了哪兒行去。」柳玉石不同意。
「別叫了,叫了他也不一定來。」春花也勸着柳玉石。
「你們這些個孩子啊,還沒叫就知道不能來。再說了,來不來是他的事兒,叫不叫就是咱們的事兒了,咱們辦事兒啊,得別叫別人挑理不是。你們都累了,我去叫去!」說着柳玉石抬起屁股就要往外走。
「得得得,你歇着吧,還是我去看看!」看着柳玉石要親自去請,球子嚇得趕緊說要自己去。
「你坐下吧,我親自去請他!這麼多年了,這個老傢伙就和我不對付,這回我去求求他!」說着柳玉石真的就去了,春花和球子還想攔着,月娥給叫住了,
「叫他去吧,沒事的。你們去啊,你爹肯定不會來!」月娥朝站着的春花和球子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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