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非要你媽復婚,她怎麼會去找你那死鬼爸爸?如果不是你媽去找你那死鬼爸爸,她又怎麼會年紀輕輕就客死他鄉,所以就是你,就是你這個禍害,禍害死了你的親媽!!」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不想的!
她只希望能有個完整的家,希望有愛她、疼她的爸爸媽媽,她不想成為一個軟弱無助人人可欺的小可憐,她只是想要過上有爸爸,也有媽媽,有個家,擁有堅強後盾的溫暖日子,可是她錯了嗎?真的錯了嗎?
是因為自己的貪心,所以她才會失去媽媽的嗎?
安羽寧心裏苦澀,痛發自骨髓,浸入血脈,如影隨形。
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嘴裏尖銳的指責撲面而來,安羽寧心中的辯解與吶喊,除了自己誰也聽不到,嘴裏想要極力的辯解,可卻怎麼都無法發出聲音,即便是心裏再如何焦急,再如何苦澀,再如何辯解,卻都無法阻止面前的親人身上冒出來的怨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面前的人越來越猙獰。
「啊……別說了,求求你們別再說了,求求你們別再說了……」
清晨,外頭的天才麻麻亮,昭原城內的北城外城,在威武鏢局後院的一處小房間內,床上隆起的那處被子,突然被裏頭躺着的人掀開,兩隻細小的胳膊在空中胡亂的揮舞着,雙手的主人,此刻嘴裏還在不停的說着胡話。
不難看出,此刻床上的這個小傢伙被夢魘住了。
可能是夢中的景象太讓人痛苦害怕,細小瘦弱的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推拒揮舞了一小會後,安羽寧終於從噩夢中清醒了過來。
睜開雙眼,安羽寧雙眼木呆呆的望着帳頂,眼神從迷茫變成了清醒。
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安羽寧長長的吁出一口氣,苦笑一聲。
她這是又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了啊……
是的,是上輩子!
上輩子的她,活在一個叫做二十一世紀的地方,是一個小時軟弱,長大後要強的可憐鬼。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離婚了,性格軟弱的她最是羨慕班上的同學以及身邊的小夥伴們,羨慕他們都有爸爸媽媽,羨慕她們每每在欺負了自己後,會握着拳頭警告她,如果她膽敢反抗,她們就會告訴他們的爸爸,讓她們的爸爸來收拾自己。
那時候不到八歲的她是怎麼反應來着?哦,想想上輩子那時的自己,她都覺得真是夠可笑的。
上輩子的那個蠢貨,居然胡攪蠻纏的纏着單身母親,非要讓她跟爸爸復婚,也就是因為有自己總是纏繞的請求,她的媽媽最後遠赴爸爸打工的地方,為了自己去跟爸爸所謂的破鏡重圓。
呵呵呵……
如果故事就這麼順利的發展下去,也許她真的能幸福的成長,能如願以償的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也說不定,只是很可惜啊……
上蒼跟她安羽寧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媽媽與爸爸複合出門約會的時候意外出了車禍,爸爸倒是幸運的活了下來,可惜媽媽卻永遠的離開了她。
至於再後來……
再後來,外婆外公恨上了自己,爸爸又以當初離婚後,她安羽寧是被判了給媽媽而不願意撫養她,所以她安羽寧就跟雜草一樣,外家混兩天,爸家混兩天,在兩方各自的扯皮推脫下,在後媽嚴苛虐待下夾縫中求生存。
沒有錢吃飯,她就去偷,偷爸爸家的,偷外婆家的;偷不到的時候,她就去騙,用一張巧嘴騙取身邊能騙取的所有親朋。
可即便是這樣,上輩子的她也是落得一身的病痛,特別的她的胃。
到了後來,她成了人人討厭,人人嘴裏喊打喊殺的壞孩子,要做別的孩子從來不必做的事情,來換取生存下去的條件,是親人們嘴裏所謂的三百斤的野豬,就只靠一張嘴會花花的猴精子。
可那又怎樣?她想要活,她想要好好的活!
甚至是想要讓這些佔了媽媽死亡賠償金的親人們看看,就是全世界都不要她,拋棄了她,她都要好好的活!
她安羽寧委曲求全,戰戰兢兢,一路摸爬滾打,真的就只靠着她那一股子不服輸,不低頭的韌勁,如雜草一般頑強的長大,成了一個自強到了變態的女強人。
她想告訴他們,她不是小可憐,她不是壞孩子,她不是!!
可為什麼,為什麼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總是會夢到這些人?這些事?
是他們不願意放過她?還是她總也放不下?若或是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她安羽寧還是期盼着能擁有一份家的溫暖嗎?
甩甩頭,安羽寧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了,那都是上輩子很久遠的事情了,事情一直掙扎糾結到她死亡的那一刻,她都沒有等來自己所期盼的溫暖,那她還期待什麼呢?
呵呵呵……
一陣苦笑從安羽寧的口中溢出,小小身量的她自床上坐起身來,從枕頭底下取出,入睡前被自己疊得整齊的衣裳出來,抓緊時間穿上準備下床。
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帶着記憶重生到這個,自己從來都不知曉的大岳王朝,她所期盼的家,她心心念念了兩輩子的溫暖,那都是世界上最奢侈的東西,這玩意從來都不屬於她安羽寧!
罷了,與其有時間在這裏自怨自艾的回憶,她還不如趕緊起床去做朝食,不然一會性子陰冷的爺爺醒了沒飯吃,自己可是要吃苦頭了。
七夕才過,剛滿七歲的安羽寧身板看着就很瘦小,可能是一打娘胎里出來就瘦弱的緣故,所以即便跟着爺爺常年習武,日日泡藥浴的她,身子骨看着都不是個強壯的。
當然其實安羽寧自己知道,外邊看着弱不禁風的她,內里的底子卻是好的,力氣特別大不說,便是十來歲的男孩都是不是自己的對手。
畢竟在那麼變態的爺爺底下生存了七年,怎麼說她也不是個善茬,更何況她的內里還有上輩子的記憶,一般人怎能欺得過她?
穿好薄衫,安羽寧麻利的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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