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此刻面前的人,不要說顛覆了李興田的認知,便是顧長年,此時他也在心裏琢磨,這謝眉到底是經歷過了什麼?這才會淪落到眼下如此境地?居然都指着自己喊兒子啦?不再是小畜生啦?
呵呵……
不過,不管她先前經歷了什麼,卻是還不夠!依然不夠!
認出了謝眉的顧長年,面色冷然的看着面前的鬧劇,眼風厭惡的掃過那個二流子,使得那個二流子的頭皮又是一麻。
不等顧長年開口發話,那二流子急忙點頭哈腰的跟顧長年賠禮道歉。
「對不住了這位小郎君,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着話,二流子氣急敗壞的當場給了謝眉兩巴掌,一邊打,他的嘴裏一邊還氣急敗壞的罵着。
「你個臭婆娘,在外頭髮什麼瘋?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再瘋,我打死你!慣會找死的臭婆娘……」
出於心裏對顧長年一行人的忌憚,二流子心裏祈禱着,對方可千萬別尋他麻煩才好!
為了不得罪人,也為了讓看着就面色不好的顧長年消火,二流子手勁越發的狠,啪啪甩出的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打的謝眉偏頭吐出了一口血水,瞬間失去了言語。
一時半會被打猛了、打狠了的謝眉,一個不防,就被二流子拉着一個趔趄的要離開,還是顧長年莫名出口,打斷了對方前進的步伐。
「等等……」
隨着顧長年話音落下,二流子身子一緊,僵着一張笑臉緩緩轉過頭來,心裏卻是在祈禱,面前的人千萬不要找他的麻煩。
心裏才緊張着,車轅上正在解自己荷包,取出了二兩銀子出來的顧長年,又開口發話了。
「這個錢你拿着。」說着話,顧長年把手裏的銀子,往二流子跟前的地上一丟。
二流子見了銀子,哪裏還記得剛才的緊張與害怕?
他一手死死的拉着謝眉,一手忙去撿拾地上的銀子,撿起來後,二流子的臉上堆砌滿了討好的笑容,殷勤的望着顧長年。
「小郎君,您這是?」
顧長年淡然道:「哦,無事,看着你們也可憐,這銀子賞你了,好生照顧你夫人。」
聽聞此言,二流子樂瘋了,忙點頭哈腰的朝顧長年道謝。
「哎哎,謝謝小郎君,謝謝小郎君,小的一定好好照顧這個瘋婆娘,一定,一定!」
嘴上是這麼說,心裏頭二流子卻在咬牙切齒,他家去後,當然要好好照顧這個該死的臭婆娘!
哼!既然膽敢不接客的逃跑,那就要做好,被他發現後懲罰的心理準備!
至於這位小郎君給的銀子?
哈哈哈,這臭婆娘敢膽大包天的宣稱是人家的娘,他可不就得幫着人家好好照顧她?
不過想到手裏的二兩銀子,二流子樂瘋了!他這回可真是發財了!
身邊這個瘋婆娘日日不停歇的接客人,掙來的錢也不過幾十上百文罷了,他去吃頓好的,上賭場逛兩圈也就沒了,一點都不過癮!
眼下有了這筆巨款,他也能瀟灑自在好久了!
看着二流子眼中流露出來的欣喜,顧長年不再多說,招呼着岳父與三叔上車,繼續趕車出發後,他忙拉着安羽寧準備回車廂。
車軲轆才轉動起來,驀的清醒過來的謝眉,急忙掙脫了被銀子慌了神的二流子,忙就轉身想來追車子。
在謝眉心裏,這車子可是她出行所乘坐的愛車啊,這是她的,是她的!
剛才她之所以會不顧生命危險,冒着被二流子毆打的風險,丟棄了正在路邊攀談成功的生意,直接不要命的竄出來攔車,正是因為她看到了這輛漸漸接近的車,是屬於她家的車,是只屬於她謝眉的車啊!
眼下叫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車,自己逃出魔窟的希望離開,你讓她如何能接受?
但是謝眉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今的她,可不是以前的她了。
如今的謝眉日日吃不飽不說,還得不停的接客服侍男人不說,還經常被二流子毆打,她的身體早已經是千瘡百孔,哪有那個能力,快速的逃脫二流子的控制範圍?又哪裏能追的上前頭正在前進的車?
便是以前身子好的時候,養尊處優的她,也沒有絲毫辦法啊!
所以反應過來的謝眉才跑了兩步,便已經被二流子給追上了。
對方追上來了不說,還一腳把她踹翻在地,不顧謝眉的狼狽,二流子一把拽起謝眉腦後的頭髮,把謝眉當死狗一樣的倒着往回拖。
一邊拖着謝眉,二流子嘴裏還一邊得意的叫罵。
「臭婆娘,你還敢跑?再跑老子打斷你的腿!他奶奶的!要不是人家小郎君給了銀子,我一定要打死你!呵~賤皮子!臭不要臉!還想去騷擾人家小郎君?要是再給老子惹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被二流子如死狗一樣拖拽着的謝眉,眼中剛剛才冒出的希望,轉瞬間化為了恨意,再由恨意演變為悲涼,直到眼中悲涼的光也漸漸磨滅,謝眉茫然了。
她到底是為何,才會淪落到眼下這個境地的啊?她不知……
她只記得胡人殺來的那個晚上,家裏亂極了,當外頭銅鑼的鳴響傳來的時候,在她房裏過夜的顧永河就慌了神,什麼都沒都沒說,什麼也沒有交代,人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她的屋子。
待到顧永河那個死男人走後發生的事情,至今她都不願意回想,因為一旦回想,她都覺得那是一個噩夢!
那一夜,在她莫名其妙的暈倒以後,她一輩子的收藏,在她睜眼的那一夕之間,居然全都化為了泡影。
銀子,銀子沒了;
首飾,首飾沒了;
房產地契,房產地契沒了;
便是連家裏那些下人們的身契;便是連家裏的車馬;居然全都在一瞬間消失的不見蹤影。
可憐他們一家,若不是她一雙兒女手上,還有些許的銀錢首飾,謝眉自己都不知道,在逃出那個地獄後,他們該如何生存?
等他們好不容易忽悠住了幾個心思不屬的下人,護着他們一路匆忙逃出了栗縣,還沒來得及等他們高興,那噩夢般的事情又再度發生。
如果知道後來會遇到這些事情,那她寧可不忽悠這什麼所謂的忠僕,沿途護送他們逃離。
如果她早知道後頭的事情,她寧可自己一雙兒女的手上,沒有一分銀錢。
可惜啊,萬事沒有早知道,世界上也沒有後悔藥。
他們狼狽跑出栗縣沒多久,自己失了家財,失了身契的事情就暴露了出來,那些原先明明對她效忠的下人,即便是如還得依靠她養老的嬤嬤,居然也在一夕之間全都變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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