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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離重逢後的閒談很快就結束了,其間的細節過程暫且放下,昭王已經亡故是目前的結果,救魯王是大家最緊迫的事。
武少夫人的家信收起來,桌上對照着輿圖擺出地形。
「魯王那邊撐不了多久了。」武鴉兒道,「左右都有古長城,令詢安排了防守,我們不是不能擊退他們,是沒有時間了。」
老胡等人神情肅重,先前的嬉笑都收起來。
「我們的人馬還是太少。」老胡嘆息一聲。
「老大人那邊已經接到消息了吧?」徐悅問。
再向北就是漠北振武軍所在了,按照武鴉兒的安排,梁振踢走了原來的節度使,掌控了漠北振武軍,且沒有向京城和中原腹地來,一面分兵戒備邊境匈奴殘餘,一面圍攻安康山的老巢范陽。
如果要援軍的話,振武軍是最近也最方便的。
「老大人已經收到消息了,調集了七千兵馬向懷遠來。」有人答道,「但還是需要時間。」
武鴉兒伸手在兩塊石頭之間划過去:「現在最快的辦法就是從無定河穿過去。」
屋子裏的諸人嚇了一跳。
看看桌上兩塊石頭之間的空白,再看輿圖上一條細小的長線。
真實的無定河並不是這麼不起眼,尚未走到河邊就聽到隆隆的聲音,經過炎夏的河水像養了一冬天肥膘的烈馬狂奔。
這是一道天險之地,儘管如此令詢也在這裏佈防,先前他們對戰擊敗這些防守才接近了無定河。
「對面不知道有沒有叛軍防守?」老胡說道,站在一塊高高凸起的石頭上看向對面,對面是起伏的高坡阻擋了視線。
現在除了和魯王一起退到懷遠的經略軍,靈州幾乎所有的兵馬都跟隨令詢反叛了。
「叛軍防守有什麼可怕的。」一個男人喃喃道,「河水比人可怕多了。」
他看着腳下恍若懸空的石壁,渾濁的河水奔騰跳躍盤旋,只看了幾眼就眩暈站立不穩。
「這怎麼過的去。」
發出這種疑問的不止他一個,千軍萬馬都沒有害怕過,但此時跟隨武鴉兒來到定遠河邊,卻連向前一步都不敢。
只有老胡和另一人跟着武鴉兒站到河邊的石壁上。
另一人明顯站不住,鐵塔般的男人搖搖晃晃像個孩子一般坐下來,手還緊緊抓着石頭。
「河水很深,水流又急,河上沒有橋,這附近也沒有渡口,更沒有船。」老胡結結巴巴道。
因為這條河水不適合行船,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從這裏渡河。
他們這三千多的兵馬怎麼過?
武鴉兒望着河水伸手比劃一下:「我想一部分人帶着繩索先渡過去,在河面上架起幾條繩索,然後大家滑繩索盪過去,馬匹留在這裏,過去之後,有叛軍就搶叛軍的,沒有就徒步行軍,就算徒步也比在外繞路快.....」
「不是不是等一下先別想那麼遠。」老胡拉住武鴉兒的胳膊,瞪眼,「先說怎麼渡過去吧,我可不會游水,我們大都不會水啊。」
振武軍在漠北,可以忍受酷寒可以忍受風沙可以在毫無遮攔的草原上與匈奴惡戰,但大江大河從未見過,最多只在河溝里踏步,洗澡洗馬。
「烏鴉你會游水嗎?」坐在石頭上的男人問。
武鴉兒看着如猛虎跳躍咆哮的河水:「我小時候被....掉到河裏,撲騰着游過,反正沒有死,算是會吧。」
他收回視線看向諸人。
「天險的確難過,但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他說道,「三千多人中找一找,能湊十幾人也就夠了。」
他跳下石壁,落在枯土地面濺起塵煙。
「我算一個。」
.......
.......
戰後的堡寨里變得嘈雜,伴着嘿喲嘿喲一輛輛木車拉着巨大的瓮而過,又有兵馬挑着水桶來回奔走。
「這是幹什麼呢?」姜名從屋子裏走出來問。
蹲在門口看熱鬧的隨從們忙站起來:「像是要燒水做飯,可能是要燉肉吧,招待咱們。」
姜名呸了聲:「又沒餓着你,就惦記吃。」
「他們好像是在玩水。」一個男人說道,對堡寨的中心抬了抬下巴,「我看到好幾個頭髮都濕了的兵走過去。」
話音落那邊傳來一陣喧譁大笑,似乎可惜又似乎嘲笑,姜名忍不住好奇:「看看去。」
堡寨的一片空地上擺着十幾個大瓮,噗通一聲幾個脫光了的兵跳進去蹲下,水瞬時沒過他們的頭頂,而在另一邊還挖了大坑,一桶桶的水倒進去,隨着一聲令下,也有幾個光溜溜的兵跳進去開始各種各樣的撲騰。
水缸里不時有兵站起來,或者憋得臉青,或者連聲咳嗽,水坑裏也喧鬧一片,有撲騰着不見人了,有如魚擺尾啪啪啪的在水面濺起水花,有圍觀的兵將水缸里的人水坑裏的人不斷的撈出來.....
姜名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問身邊的兵:「這是幹什麼呢?軍中閒暇比試嗎?」
姜名等人是隨從身份,沒穿兵服在堡寨里很顯眼,旁邊的兵好奇的打量他們幾眼,爽快道:「都將要選會游水的做先鋒,有很多人報名,都將正篩選呢,看誰是真的會。」
「選會水的做先鋒?」姜名道,轉頭看向定遠河的方向,瞬時明白了。
旁邊的隨從們也都笑了,看場中喧鬧的撲騰笑了:「這可不是會水。」
姜名摸了摸鬍鬚若有所思片刻:「少夫人這次可以無債一身輕了。」
......
......
「雖然報名的一千多人,但這群兔崽子都是說大話。」
胡阿七站在室內拿着名單,握着筆畫着圈圈叉叉。
「最後也就十七八個算是過關了。」
武鴉兒正在解下甲衣,聞言點頭:「十七八個人能過河也足夠了。」
胡阿七點頭將筆咬在嘴裏合上名冊:「那我讓他們準備,趁着天還不黑立刻過河。」說完又想到什麼看武鴉兒,「不過,烏鴉,你還沒測試一下呢?」
武鴉兒是要親自帶隊渡河的。
聽到詢問他解甲衣的動作微微一頓:「我測試什麼?」
胡阿七有些猶疑:「你說你小時候會水,可是這麼多年咱們這裏也沒水,你還會嗎?」
其他將官也反應過來了點頭紛紛詢問。
武鴉兒笑了笑打斷他們,將甲衣解下放在桌子上:「學會了就忘不了。」一面扎袖口,一面再次安撫諸人,「放心吧,我在水裏死不了。」
胡阿七想着先前看的河水,打個寒戰:「河水實在是太可怕了,行吧,那我去準備繩索了,烏鴉你們可千萬小心。」
他轉身要走,門外有兵將高聲道:「少夫人的管家來了。」
姜名?這時候來做什麼?辭別嗎?正忙着呢,真沒眼力,室內諸人對視一眼,武鴉兒已經高聲道請。
姜名笑呵呵的邁進來:「諸位都在呢。」
像個老農也像個伙夫,似乎下一句就要問什麼時候開飯。
胡阿七一本正經道:「姜老哥,我們沒有帶輜重,大家就地找找有什麼就吃什麼,就不特意招待你們了。」
徐悅瞪了胡阿七一眼,姜名沒有介意這調笑,依舊笑着:「我們吃過了,帶的肉乾還足夠。」
聽到肉胡阿七忍不住咂咂嘴,他們從漠北帶的肉乾,在京城的時候就吃完了......這些人出門這麼遠還帶肉,奢靡。
武鴉兒打斷胡阿七的胡扯,問:「有什麼事?」
「聽說都將要選兵馬渡河,我們來自薦。」姜名也不再閒扯,呵呵一笑,「上次借了都將三千兵,這次就當都將借我們三千兵了。」
屋子裏氣氛凝滯。
還三千兵馬?
胡阿七眨眼看着他,上下打量這個老農,道:「你們幾個人?」
老農站直了身子,揣在身前的手伸出來正反轉了轉,淳樸的臉上笑意濃濃:「十個人。」
......
......
(有人問地圖,參考基礎就是唐朝地圖,好像是小蟈在書評區放出過,我記得有一兩處錯誤,其他的都差不多,安康山在秦皇島那片範圍,昭王在山東的方向,魯王在寧夏以北差不多方位,漠北振武是內蒙古那片,粗略的就是這樣,有些小地名是自己編的的,大地方基本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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