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安的宅邸就在都督府的後方,有夾道相連,李奉耀從宅邸中走向夾道往府衙去。
宅邸的門子們坐着說話,李明玉承繼節度使的消息讓大家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看到李奉安走來,大家都站起來熱情恭敬施禮。
「三老爺。」
「三老爺要出去啊。」
「三老爺要人陪同嗎?」
「三老爺要車嗎?」
一疊聲的問候關切眾星捧月將李奉耀送了出去。
李奉耀親和又倨傲的一一答了出去,不要車,去衙門裏看看,穿過夾道走到對面衙門的後門前。
後門前也站着守衛,跟李家門衛不同,他們穿着兵服神情肅穆,看到李奉耀近前,以手中刀相迎:「什麼人,做什麼?」
來了大半年了,李奉耀生氣也沒力氣生氣了:「你們就算是天天換人,也該換的也認識我了,能不能換句話?」
守衛不苟言笑不回答不放行。
剛來的時候李奉耀很有脾氣,後來被折騰了沒有了脾氣,現在李明玉成了大都督,他又有了脾氣:「讓開,這是大都督府,我的侄子是大都督。」
「大都督不在衙門。」守衛答道。
李奉耀一口氣堵住:「行行好好,大都督有事,我替他去衙門。」
守衛依舊沒有讓開:「你要找誰?」
李奉安去世後,劍南道依舊正常運轉,衙門裏沒有了大都督,由副使、支使、司馬、判官、推官等等各司其職。
副使嚴茂主持劍南道。
這些人都聽嚴茂的,根本忘了劍南道姓李,還好,李明玉拿到了旌節名正言順了,以後誰還敢小瞧他,李奉耀恨恨:「我找嚴茂。」
這一次李奉耀沒有再被阻攔,但也沒有放他自己進去,一個小兵引路陪同,路上見到官吏們來來往往忙碌,看到李奉耀並沒有熱情打招呼問好,衙門裏比在李宅更加令人不開心,至少在李宅他走到哪裏都有熱情恭敬的招呼,雖然這熱情沒有帶來什麼好處。
李奉耀被直接送到了嚴茂面前。
嚴茂比李奉安大五歲,是標準的武夫模樣,坐在桌案後握筆如握刀,他雖然不熱情但態度很恭敬起身走下來稱呼一聲李三老爺。
「明玉接任大都督,想與大家共賀,我來安排一下。」李奉耀也不跟他寒暄。
嚴茂應聲是:「已經安排好了。」從書案上取過冊子,「這是各地要來參拜的官員名單。」
來參拜肯定不能空手來吧?劍南道的這些官員可都是節度使推舉然後由朝廷批准的,說白了都是由節度使決定的,他們官職升降調任生死大權都在節度使手裏,都在李明玉手裏,嗯,李家人手裏,偌大的劍南道,數百的官職,李奉耀不由深深吸氣伸出手……
嚴茂已經合上收回:「尚未整理完畢。」
李奉耀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嗆到,惱怒:「這都什麼時候還沒整理完畢!」
嚴茂應聲是:「立刻整理好,最遲明早我會親自送到大都督面前。」
李奉耀哼了聲,又露出笑:「嚴將軍辛苦你了,明玉還小,有什麼事你儘管和我說……」
他的話沒說完有侍衛進來:「大人,季良求見。」
季良,李奉耀想到這個人,哦了聲:「對了,項大人的傷…」
他的話還是沒說完有人闖了進來,掀起一陣風。
「忙?忙什麼忙?難道還有比大夫更忙的?」季良揮舞着衣袖憤怒的喊道,衝到了嚴茂面前,「這位大人,你們到底是讓我來看病治傷的還是當犯人的?」
嚴茂沒有對他噴到臉上的口水惱怒,而是看向季良身後,一個侍衛跟隨進來:「季先生要把一個兵士的腿再打斷來治傷,東海先生不同意。」
東海先生是劍南道原本的一個大夫,被嚴茂以陪同的理由放到季良身邊。
「先前的傷腿根本就沒有治好,當然要打斷了重新來。」季良冷笑,看室內眾人皆是無知之徒。
「那個傷兵已經能走了。」侍衛補充。
「一瘸一拐算什麼能走?」季良倨傲,「我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斷腿再續。」
侍衛神情沒有絲毫的震驚期盼,木然沉靜:「傷兵對現狀很滿意。」
嚴茂點頭明白了,季良惱怒:「他不是大夫,懂什麼。」
嚴茂道:「季先生,兵士拿餉保家衛國,可以為戰捐軀,但我們沒有權利處置他們的人身肉體,所以他如果不同意,我們不能強迫他們治傷。」
「那讓我來幹什麼!當初你們大小姐可是千求萬求我才來的。」季良喊道,將袖子一甩,視線也才掃過室內的李奉耀,侍衛,他也不認識他們是誰,但知道這裏是劍南道他們是當兵的,如果有戰事他們就會有傷亡,這裏的人可比山上的野雞野兔子多…
季良將既然如此我就走了這句話咽了回去,重重的哼了聲,又屈辱又倨傲的跑了出去。
嚴茂對侍衛擺擺手,侍衛施禮退下。
「三老爺你適才說什麼?」他轉頭問,「項大人的傷…」
「項大人的傷好多了,他可以參加慶賀,不如讓他來主持。」李奉耀忙說道。
這可不是個大夫,是個瘋子,讓他給項雲看傷,難道要讓項雲從馬上摔下來再被馬踩一腳嗎?
嚴茂道:「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具體的事還要大都督來決定,我今晚會去見大都督的。」
李奉耀嗯了聲,沒有興趣再留在這裏,既然晚上嚴茂會去見李明玉,他就去家裏等着吧。
看着李奉耀腳不沾地的走了,嚴茂神情無波,拿起桌上的文冊並沒有再整理,喚來侍衛:「讓古司馬按名冊通知他們來。」
李奉耀越過木然如泥塑的衙門守衛,在李宅門子們再次眾星捧月中進了家門,決定今晚守着李明玉,不止今晚,以後他都要守着,李明玉不再只是個孩子了,成了大都督要處理政事,但他還是孩子,作為叔父一定要守在他身邊,不能讓他被手下這些各懷鬼胎的官員們欺瞞。
「三老爺!」
李奉耀聽到一聲輕輕的呼喚,以及淡淡的花香,他轉頭看到了在一顆花樹後半遮半掩招手的李敏。
「你怎麼在這裏?這麼快從江陵府回來了?」李奉耀走過去問。
李敏擺手:「我還沒去呢,不對,我是去了又回來了,還沒再去。」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奉耀皺眉,李敏不等他說話就拉住他的手:「這些不打緊,三老爺你先借我些錢救急。」
錢?李奉耀很生氣:「我還沒錢呢!」
這是他在李宅最惱火的事,看着金山銀山,他一分錢都拿不到,吃喝用度當然是不缺,要什麼有什麼,但是,那些東西有什麼意思,而且還是這些下人們送給他的。
他要錢,要掌控,要自己送給自己。
「你怎麼會沒錢?」李敏瞪圓眼,「難道二老爺沒有給你錢嗎?」
二老爺?他哪裏有錢?還不如自己呢,至少自己在劍南道吃穿用度不用花錢。
李奉耀反握住李敏的手,其他的事都丟開:「什麼錢?你快講來。」
……
……
李奉耀里里外外的忙碌操心項雲沒有再關注,他坐在室內想着最近嘆氣,事事不順啊。
李奉耀李奉常認為李明玉承襲節度使是他的功勞沒有用,劍南道的這些人並不會這麼認為,因為的確不是他的功勞。
沒有功勞在劍南道這裏做事就不方便,不過,還好有一件事是順利的,李明樓在見過項南後,已經啟程去太原府了。
那就讓事情變的更順利一些,將原本要推遲的成親立刻辦了,夜長夢多這種老話是有道理的。
項雲取過紙筆,抬起沒有受傷的左臂,用左手開始寫字。
他年少博才,能雙手書,天文地理皆通,上行下達為官兢兢業業,卻半輩子屈人之下,難道一輩子都只能屈人之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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