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家的路,我已經無法記住是怎樣的過程了,我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我不敢去看她送給我的那一摞厚厚的卡通畫,還有那本書!那些就像是能夠讓人墜入無底深淵的入口!我回到房間就再也支撐不住了,幾乎是摔倒在床上!剛剛的那一幕幕飛快地在我的腦海里旋轉!我在等她搶救的消息!希望電話鈴聲能夠響起!或者有同學來告訴我,她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或者星期一到學校的時候聽到同學的議論,帶來好的消息!哪怕是猜測她在住院也好!我躺在床上,毫無困意!如果我當時不在原地等她,而是提議和她一起去教室,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如果我在第一個十分鐘裏就趕到教學樓去找她,是不是結果就會不同了?如果我當時不去想剛剛的擁抱和吻,是不是我就會想我該更早些去教室找她,結果是不是也會不同了?最讓人難以承受的就是既定的事實發生之後想到了太多的如果!其中的任何一個細節如果有所變化,恐怕結果都會是另一番景象!我想到當時我看着她騎車向着教學樓趕過去的情景,竟然與我第一次在操場邊上看到她的情景是那麼的相似!只是時間不同!她為什麼就這樣突然走了呢?她做出這種突然結束自己生命的決定,到底是出於何種原因?一個人做出這種決定,必然是經過了長時間的精神折磨或者突然的精神崩潰的結果!儘管我能夠在後來回想到一些預兆,但也還是想不明白,無論從外表還是內在或者其他哪個方面而言,她都沒有能夠讓人挑剔的地方,但是她卻就這樣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究竟是為什麼呢?就算是到了今天,我也還是沒辦法想得清楚!無法理解!」霖駿說着,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掐滅了手裏的香煙後接續又抽出了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緩緩地吐出。
「這真是一段讓人痛苦的記憶。」我說道,
「太過於突然,換成任何人都恐怕難以接受!」
「是的!而且是無比清醒狀態下的痛苦!」霖駿說道,
「那種狀態就像是在清醒狀態下的夢魘!很長時間都無法消失的夢魘!第二天是星期日,是每周的寫生時間,雖然外面下着雨,可我還是習慣性的帶上畫具出門,沒有帶雨傘,沒有穿雨衣!我只想出門!我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再和我一起去寫生了,但是我還是想出去!我一分鐘都不想在家中待下去了!也許出門還可以聽到她的消息、她的奇蹟!我心中清楚,那些都已經不可能了,但是我總認為出去了,就可以有希望,可以有奇蹟出現!我騎着單車在雨中狂奔,不時的有路人以驚訝的眼光看着我,他們又怎麼能明白一個陌生人此刻的心情呢?我騎車直接去了我們最後一次寫生的地方——就是那片稻田!因為下着雨的原因,稻田裏一個人都沒有!我把單車放在上次停放的位置,然後拿出畫具,放好畫架、畫板,一切都和上次一模一樣!但我無論如何也動不了畫筆,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束縛着我的手!我只能站在邊上看着畫板。也許她一會兒就會冒着雨趕過來了吧!我不是來畫畫的,我是在等待!我明白了,我真的是在等待!既然是等待,就一定會有希望!否則為什麼還要等待呢?那就這樣吧!等她來了之後,再畫也不遲!想到這裏,我的心情忽然好起來了,不如騎車到田埂上去轉轉!於是我就騎上單車在田埂上一圈又一圈的轉!你能想像得出來我當時是個什麼樣的狀態嗎?」我點頭。
「但是難以形容!」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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