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澈繼續說着:「我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因為那天晚上,是我這輩子最糟糕又最快樂的的一個晚上。」
那天晚上,正是因為她,才讓盛天澈冰冷的心漸漸恢復了溫度,讓他有勇氣,有力量走過了這五年。
「那天晚上不是你,我記得那個人是凌遠。」顧瓊依神情篤定。
「你的確把我認成了宮凌遠,你還說,你已經失去了爸媽,不願意再失去他。」
盛天澈說完,顧瓊依轉過頭來,直直的望着他。
這種話她從來沒有當着盛天澈的面說過,他怎麼會知道?猜的?
盛天澈再次開口:「你說很害怕,一直不停的問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你身上,一直問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遭了報應。」
顧瓊依的臉色已經有了變化,只是在這樣的夜色中,並不明顯。
盛天澈像是未曾察覺一樣,繼續說着:「你還說,從今往後,你只有我了,我們都要好好的。」
這句話,刻在盛天澈的心中,一直激勵着他。
「真的是你?」顧瓊依聲音都有些顫抖,她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
盛天澈見顧瓊依情緒有些激動,話已至此,他更要說的明白。
其實,這一刻他的心情也不平靜。他不確定顧瓊依得知真相之後,對他會是什麼態度。他只能賭。
「這五年來,我一直覺得那天晚上只是一個夢。我調查過很久,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的人到底是誰。我只能憑藉自己的記憶,讓向辰幫我調出那個讓我覺得心安的味道。直到……這個月再次遇見你。」盛天澈眸子望向顧瓊依。
他們見面的那一天,盛天澈還不自知。
只覺得空氣中隱隱約約帶着一絲熟悉的氣息,可他不敢確定。
他讓顧瓊依幫他翻譯文件上的英文,嗅着她發梢的氣息,心口抑制不住的激動。
那個仿若只在他夢中出現過的女人,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他的眼前。
此時此刻,顧瓊依只是靜靜的望着盛天澈,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只在醉酒那天晚上,跟宮凌遠發生了關係,之後懷孕,而後孩子夭折。她對宮凌遠有一種本能的排斥,再也沒有發生過關係。
如果盛天澈說的是真的,宮凌遠還有一件事欺騙了她。
那個早產夭折的孩子,不是宮凌遠的。
這怎麼可能?
宮凌遠應該知道這件事吧?他清楚自己沒有和顧瓊依發生關係,而顧瓊依卻有了孩子。
可他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些年也一直告訴顧瓊依,說孩子還會有的。
這太荒唐了。
如果沒有熱搜和秦芝穎的事情,如果不知道宮凌遠戴着面具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顧瓊依肯定會覺得,宮凌遠愛她至深,才隱瞞了這件事的真相。
可現在,顧瓊依沒有半點感激,滿心都是後怕。
宮凌遠到底有多麼重的心機,這五年來竟然隱藏的這麼好。
她都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他卻沒有半點不悅,仍舊對她那麼溫柔。
那個男人和她在一起,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顧瓊依覺得心底升騰起一股寒意。還有抑制不住的憤怒。
在她的世界裏,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自己人,一種是外人。
她向來把宮凌遠當成自己人,還是最親近的自己人,所以才會對他坦白真心。
可事實證明,她看錯了人。
「依依,你生氣了嗎?」見顧瓊依不說話,盛天澈有些不知所措。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顧瓊依望着盛天澈,冷聲開口。
「什麼?」盛天澈不解。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五年前的那個人是你?」顧瓊依的確是生氣,不過,她現在還來不及生盛天澈的氣。
她一直認為,宮凌遠為了救她而毀容,而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自己虧欠宮凌遠太多。
所以,哪怕宮凌遠有時候誤會她,甚至惹她傷心,顧瓊依都極力勸服自己,不要介意。
可現在呢?
毀容是假的,失去的孩子又陰差陽錯。她這些年錯付他人,究竟傻成什麼樣了?
天邊傳來轟隆的雷聲,像是在嘲笑顧瓊依的愚蠢。
她的腦子裏,耳朵里,都是宮凌遠這些年的溫柔。
他曾經有多溫柔,顧瓊依現在的心底就有多噁心。
顧瓊依不再說話,轉身進了房間。
盛天澈站在隔壁的陽台,愈發不知所措了。
顧瓊依這樣的態度,讓他摸不着頭腦,他不確定顧瓊依是不是傷心欲絕,甚至,擔心她會做什麼傻事。
顧瓊依回了房間,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屋外電閃雷鳴,噼啪的大雨傾盆而下,隔絕了這個城市的聲音。
她記得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一個雨夜,參加完爸媽的葬禮,她從外公家裏出來,一個人在街上走着,像一條喪家之犬。
她不記得那天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帶回住處的。只是隱約記得她和宮凌遠纏綿一夜。
第二天下午她從宿醉中醒過來,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宮凌遠。她更沒有任何懷疑。
宮凌遠那天抱着她,對她說,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顧瓊依曾經深受感動。
神秘人說宮凌遠不是好人,慕衍說宮凌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盛天澈說宮凌遠配不上她。
整個世界都看得出來宮凌遠的真面目,為什麼她偏偏傻到無可救藥?
顧瓊依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懊惱道:「你不是一直很聰明嘛?商場上不是戰無不勝嗎?你的腦子呢?」
她又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看清了宮凌遠的為人,慶幸她遠離了那個惡魔。
想到自己這些年以來的噩夢,或許,她的潛意識早就有所察覺。
也或許,是遠在天國的爸爸媽媽還有外公,以及她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一直在用這種方式默默的守護着她。
房門被人敲的『咚咚』響,顧瓊依不耐煩的起身,將房門拉開。
盛天澈站在門外,盯着顧瓊依看。她面色如常,眼睛清澈,身上也毫髮無傷。
「你沒事吧?」盛天澈還是不放心,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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