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靜的不斷勸說下,徐艷總算冷靜下來,坐在一邊,聽徐潔說話。
就聽徐潔說:「我這麼瘦,不怪大姨。我練功別的長進沒有,耳朵卻比常人靈敏很多。萬程失蹤的消息,兩年前我就聽到你們在樓下說的話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大姨逼着我吃飯,恐怕早就跟着他去了。」
徐艷就吃驚地看着她問:「你既然這麼愛他,為什麼還要離開他,跟着老妖婆跑到這裏來?」
徐潔淡淡一笑說:「跟大姨這麼多年,我已經多少的了解了她不少的事情。大姨神經上的確有點毛病,好裝神弄鬼。我能到這裏來,也是被她騙了。哪裏有什麼虛無世界,全是她神經不正常的時候,瞎編亂造的。」
聽到這裏,張靜和徐艷不由得不寒而慄。徐潔竟被一個神經病人耽誤了這許多年的青春時光!
徐艷不由就問:「你既然知道她神經不正常,為什麼還要陪着她在這裏裝神弄鬼?你這不是自己作死嗎?」想想又疑惑說,「不對呀,她隔空打人,那可是實實在在的異能,我讓她摔了不知道多少下了!」
徐潔就說:「那是真功夫。她年青的時候,的確是在深山裏遇到了高人。大姨告訴我,她的師傅不僅可以隔空打人,還能坐地飛升。這個,普通人無法理解,卻是山裏的修行者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只是,這些修行者的思想境界已經異於常人,不願出世見人罷了。」
張靜就問:「那麼,她的確有異於常人的功夫,你又怎麼說她有神經病,欺騙了你呢?」
徐潔說:「她不僅有隔空打人的功夫啊,她還會催眠術。那次管家上來,她在他腰上拿捏了幾下,管家就癱在地上睡過去了。然後,她就問管家,萬程都吩咐他什麼了?管家就都告訴她了。
從這件事上,我一下子就想起來,我之所以記得那些我本不該記得的事情,就是因為她在我腰上拿捏了幾下,把我催眠了,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然後她就告訴了我好多沒影兒的事。等我醒過來,我記得的事情,就是她強加給我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徐艷問:「那你知道真相了,為什麼還要跟着她?」
徐潔說:「知道真相的時候,我已經跟着她修行了兩年。這個修行是真的,靈魂離體,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讓頭腦保持清醒,想明白好多的事情。
這兩年裏,我已經想明白了好多的事情。大姨雖然神神叨叨的,但她的確是想找個可以繼承她衣缽的傳人。只是,她練功過度,腦子不清醒了,她自己有時候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張靜問:「你到底想明白了什麼,才能讓你在這裏留下來,不肯見劉萬程?」
徐潔就嘆息一聲說:「我想明白了,萬程並不愛我,也不愛你。雖然他和你有了青青,可是,他並不愛你。」
張靜就是一驚。青青是劉萬程的,這事吳曉波能猜到,徐艷興許會知道,徐潔應該不會知道。
她能這樣說,就說明她的確想明白了常人無法想明白的事情。
她看着徐潔問:「能說說嗎,為什麼會是這樣?」
徐潔微微一笑說:「其實,很簡單。愛是有許多種的。萬程對我的愛,只是一種愛護。他唯恐傷害我,唯恐我不高興,處處由着我的性子。他對我的愛,說白了,就是一種呵護,一種關懷,為了我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他可以不求回報地付出。可是,這就不是男女之愛了。
真正的男女之愛,應該是平等的。可以吵架,可以互不關心,可以成為仇人。但最終,兩個人會在這種爭吵中走下去,而且越走越近,老而彌堅,最終合二為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張靜越聽越糊塗,皺着眉不說話。
徐潔就問她:「你覺得,萬程對你,是哪一種愛?」
張靜說:「他只是會無條件的對我好,關心我。」
徐潔就笑笑問:「那麼,他和誰吵過架,對誰要求嚴?」
徐艷和張靜竟然異口同聲說:「高秀菊!」
接着,兩個人就互相看看,同時愣住了。
徐潔就笑了,對徐艷說:「真正的愛人,可能不會哄你,不會關心你,甚至整天的埋怨你。就像姐夫對你一樣。可是,我知道,姐夫是真愛你。在他心裏,你已經是他了,所以,他才會對你有要求,你做的不如他的心意,他才會埋怨你,沖你發脾氣。」
說到這裏,張靜和徐艷就都明白過來。
張靜在想,誰是真的愛她呢?具有徐潔說的這兩個特徵的人,只有她的前夫和戴曉嵩,劉萬程卻從來都沒有對她發過脾氣。
而徐艷卻在想,徐潔和劉萬程,在她心裏,好像總是過的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不吵架,不拌嘴,相敬如賓。
可她總覺得兩個人之間好像缺少什麼。缺少什麼呢?她又說不出來。
現在,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倆缺少的,正是她和吳曉波之間的,那種人間普通夫妻的俗氣和煙火氣息。
兩個人都不說話。她們已經認可了徐潔的說法,劉萬程不愛徐潔,也不愛張靜,他愛着的,恐怕自始至終都是高秀菊。
這時候,就聽徐潔說:「我知道大姨神經有毛病,騙了我的時候,已經通過靜坐想明白了萬程不愛我。這時候,我該怎麼辦呢?我想,我最好的辦法,就是按照大姨腦子清醒時候的想法,給她當徒弟吧。
可是,萬程雖然不愛我,我愛他卻是真的。這些年,我的修行,其實就是忘了他,讓他不再記掛我,讓他和秀菊姐有自己的生活。
我一直在這樣做,這樣修行。可是,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就在我幾乎就要成功,能夠不想萬程,安心修行的時候,你們在樓下卻說,萬程沒了!要不是大姨攔着我,不許我下樓,我早就找你們去了!
大姨時刻聽着你們說什麼,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訴我。可是,我心裏所有的對他的思念,就這樣被全部勾上來,所有的修行都失去了意義!
我已經無法修行,已經沒有了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一心想死。不是大姨每天在給我講心法,講修行人的感受,逼着我每天吃飯,我恐怕連一天都熬不過來!
就在剛才,你們上來的時候,我想通了。
既然不能安心修行,我為什麼要堅持下去?既然萬程已經死了,我去思念他,再不會傷害到秀菊姐,我為什麼不可以和你們一起思念他?」
張靜就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說完,才說:「妹子,要不你跟我回米國去吧?到那裏,換一下環境,也許你會逐漸好起來。」
徐潔就搖搖頭說:「跟你們說了這麼多話,現在我心裏已經好受許多了。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跟着姐姐、姐夫,還有大姨一起生活了。我不會刻意修行了,萬程他爸說的對,一切最好順其自然,能修行的時候修行,能當凡人的時候,就當凡人。」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一聲嘆息,接着,孔大梅的聲音就傳過來:「善哉,善哉。潔呀,你總算想明白了。大姨的確有的時候瘋癲。所以,大姨的功夫到這一步,就不敢再練。再練,就徹底的瘋啦。大姨不強求你,咱們就這麼着。你願意跟大姨在一起,你就來找大姨。你願意跟你姐姐這死丫頭住,你就去她的小洋樓。如此可好?」
張靜回到米國家裏的時候,傑奎琳已經大學畢業了。而這時候,她的大女兒若曦已經結婚獨立出去了。
劉萬程出事,張靜趕回了江山集團。等高秀菊的情緒穩定下來,她再次回到家裏的時候,同樣失蹤了的傑奎琳已經在家裏了。
她沒有向張靜隱瞞自己的間諜身份,對張靜原原本本敘述了劉萬程的出事經過,認為是她害了她的爸爸。
她已經辭去了cia的工作,也沒有請求張靜的原諒。她認為,她犯的錯誤是不可原諒的,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她給cia提供情報,cia就不會知道劉萬程去了扎波羅熱,就不會死。
張靜卻告訴她,劉萬程去扎波羅熱以及犧牲,跟她沒有關係。周鐵民已經告訴她,cia早就盯上了劉萬程,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
就算沒有傑奎琳,就算那個進馬西奇公司的人不是劉萬程,不管是誰,cia都不會允許這個人帶了機密情報,活着離開。
傑奎琳的出現,不僅沒有幫到cia,反而幫了倒忙,讓劉萬程有機會逃出去。傑奎琳即使不辭職,cia也會解僱她,不起訴她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畢竟他們幹的,也是見不得人的工作。
儘管張靜一再開導她,傑奎琳還是不能原諒自己,她無法接受沒有了劉萬程的生活,堅持要回底特律去。
最後,張靜問她:「如果你爸爸活着,知道你又回了底特律,你爸爸會怎麼想?他會怪罪我沒有照顧好你,會傷心的!難道,你為了你自己要我對不起你爸爸嗎?」
「可是,我再也沒有爸爸了!」傑奎琳放聲大哭。
這是得知劉萬程失蹤之後,傑奎琳第一次哭出聲來,撕心裂肺,引得張靜也忍不住,抱着她一起哭。
從此之後,傑奎琳長大了,變得安靜而沉穩。學習更加刻苦,提前一年就完成了大學的所有學業。
她知道照顧已經逐漸長大的青青,教她學中文,也學英文,而且,再不和張靜吵架,張靜說什麼她聽什麼,乖的幾乎成為了另一個人。
張靜從澳洲回來,問已經畢業的傑奎琳,是留在學校里繼續深造,還是回到道林公司里來?
傑奎琳卻給了她另一個答案:她要回中國去。
她說:「在首都的時候,爸爸曾經答應我,在那裏買一個四合院,我可以在那裏工作,他會經常過去看我。
現在,爸爸失蹤了。可是我不相信他會死去。我要去首都,在那裏找一份工作,等着他。我相信,他一定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在那裏,出現在我的面前的!」
張靜哭笑不得。
你在這裏等着他,不是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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