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細風吹遍了山川大地時,佳寧公主醒來。
佳寧公主站起身來,嫩手罩在眉際,眺望着遠方的天際。朝陽正在噴薄而出,與離地行宮上長身玉立,烏絲飄動的佳寧公主相映成了一幅絕佳的丹青畫卷。
諸葛岳揉了揉睡眼,不敢驚動佳寧公主。他悄悄地拽動那根牛皮繩子,扔出去幾根燃燒帶火的黃羊大蜡。黃羊大蜡的火焰在風中做着各種形狀,從佳寧公主身側飛了過去,落到了下方。無疑,黃羊大蜡的火焰增添了畫卷美的氣息。
離地行宮開始緩緩下降。
佳寧公主並未回頭,只是低聲說道:「溜須拍馬!」諸葛岳只是淺笑。
離地行宮着地,旁邊是一條清澈躍動的溪水。佳寧公主推醒子風,子風看了看,明白了。她與佳寧公主下了離地行宮,走到溪水邊掬水洗了洗臉。
諸葛岳收好離地行宮,清洗了用餐器皿,收回背兜內放好。
佳寧公主朝四周看了看,道:「淨土大陸,山川雄奇,草木豐盛,與隱靈大陸相比,真是仙境啊!」
子風道:「不可能是仙境吧,別忘了,草木山川之中有無數的猛獸。」
佳寧公主點了點頭,道:「對,沒有山川草木難以隱藏那些令人作嘔的猛獸。」
進山路口處一塊沖天巨石上刻着百花谷三個篆書大字,字體蒼勁腥紅,深入石內。一隊人急忙走過來,常言笑略彎胖大身軀,道:「屬下常言笑見過佳寧公主。」
佳寧公主笑道:「免禮,常幫主如此興師動眾,讓我很過意不去。」
常言笑道:「這算不得什麼,請公主上轎,到幫中再敘。」
佳寧公主看了看轎子。那轎子的兩根長杆俱是大蟒蛇的黑青皮囊包裹而成,鱗片並示脫落,散發着星星點點的光。蟒頭張嘴昂揚於杆頭上,利齒清晰可見,似乎只要上下一動,便可吞掉弄好。
轎夫扛轎時可把握蟒頭以防轎子傾斜。轎身是由多根小一些的蟒蛇皮囊包裹構成的支架,支架交接處蟒蛇頭交錯纏繞連為一體,好像在嬉鬧,好像在親昵。全轎青布為幔,色彩顯得暗淡,卻極為特別。
常言笑道:「這種轎子看起來有些嚇人,但轎杆內塞有淨土優綿,軟而不折,韌而不硬,內置隱靈大陸的伏虎皮,可有冬暖夏涼之效,請公主放心乘坐。」
佳寧公主一笑,有人撩開轎簾,佳寧公主上轎坐下,贊道:「確實是舒服,上山!」諸葛岳看着轎子仿佛在研究着什麼。子風一拍他,示意他跟着走,別看別丟人了。
常言笑帶路,一行人向山上走去。到地龍幫總舵大殿門前時,太陽已經高懸於中天之上。
常言笑道:「請公主下轎,進入大殿。」
佳寧公主下轎來,微笑着:「確實舒服,確實舒服。」她再看諸葛岳和子風,二人頭上已經微微見汗。
常言笑彎腰伸手做請,佳寧公主走進大殿。
大殿內用具皆是朱紅色沉香木所制,光線照進來,似乎處處都是紅光。幫眾各有位置,如木人一樣一動不動。
常言笑跟在佳寧公主身後,道:「公主請上座,子風使者,諸葛公子,請。」
佳寧公主坐上大殿那寬大舒坦的寶座上,子風與諸葛岳一側一位。她戲言道:「你二人金童玉女,很般配。」
諸葛岳臉上顯紅,子風在佳寧公主背後掐了一下,佳寧公主的鼻子略微動了動,卻在看着常言笑。
常言笑高聲道:「大乾宮佳寧公主蒞臨我淨靈大陸,現在擺宴!」
言畢,一群身着彩色皮裝光着腳丫手臂佩戴銀圈的年輕女子依次走了出來,將豐富的各色菜餚一一擺放桌上,每張桌旁站立一位侍女夾菜倒酒。
常言笑舉起酒杯,朝佳寧公主示意,又轉向地龍幫的幫眾們,道:「今日我地龍幫有大乾宮佳寧公主到訪,實是我淨靈大陸地龍幫大幸,在此我們舉杯遙祝龍皇如意安康。」
地龍幫幫眾們紛紛起身道:「祝龍皇如意安康。」
佳寧公主也起身向地龍幫幫眾們示意,朗聲道:「大乾宮能有今日,全仗九方大陸各門各派鼎力支持,在此我替我父皇謝過各位,問候各位。」爾後與地龍幫幫眾們一飲而盡。
使女給佳寧公主倒滿酒,佳寧公主舉杯,道:「地龍幫乃九方大陸之上數一數二的大幫,近年來發展迅猛,為主持九方大陸的正義出力極多,在此我代表我父皇對地龍幫,特別是常幫主表示敬意!」
地龍幫的幫眾們熱烈歡呼,仰頭喝光杯中酒。
待幫眾們安靜下來,子風道:「常幫主,你將地龍幫近來情況一一報將上來,待我回大乾宮向龍皇稟報,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好,屬下遵命!」常言笑離座,走近佳寧公主,「因當今龍皇領導有方,十方大陸已經平靜多年,故遵龍皇法旨,我幫不再處於臨戰狀態,我幫職責近年來轉向配合隱靈大陸冥教,其中原由想必子風使者一定知情。」
子風道:「自三通老人仙逝之後,冥教大有一蹶不振趨勢,需要外幫支持,這已不再是秘密。」
常言笑道:「對,所以我幫在調教、繁養各種神獸,然後運至冥教,由冥教支配使用,特別是靛藍雪腹蟒、赤色豬鼠、童臂盆蛙等幾種神獸,數量龐大。」
「哦,不知地龍幫如何將這些神獸運至隱靈大陸的?」子風問道。
常言笑道:「我幫所養的這些神獸,只是體大嚇人,極富攻擊力,但終歸是獸,比不得冥教牽魂引導之術,冥教教眾來到我幫,施展引導術,我幫神獸如同腦力低下的孩童一樣,會服服帖帖地跟着上了懸空馬車,由懸空馬車拉到冥教,至於冥教的引導術,屬下不敢多察。」
子風看了看佳寧公主,又道:「你幫與冥教運倒那些神獸之時,可曾發生過意外?」
常言笑道:「那些神獸攻擊能力很是嚇人,屬下等小心翼翼,怎敢出現意外?若出現意外,恐怕要傷及許多無辜性命,那時龍皇若要問責,我等實在擔當不起,故從沒發生過意外。」
佳寧公主道:「牽魂導引術乃三通老人所獨創,那等神奇非我等可以想像出來的,加之常幫主兢兢業業,應該不會出現意外,特別是懸空馬車飛行於兩方大陸間,若有意外,恐怕神獸們早成了死獸。」
早回到座位上的常言笑笑了起來,也站起來:「公主所言有理,各位,今天佳寧公主光臨我幫,對我幫讚賞有加,此時我當兌現前日諾言,請佳寧公主見識一下我幫神物以資酒興!」
佳寧公主聞聽,道:「好啊,我在大乾宮中長大,這是第一次出宮,倒真想見識一下各方大陸的神奇,我有些等不及了。」
常言笑胖大的雙手互拍三下,沉悶的響聲在大殿內迴蕩。地龍幫的幫眾們又是一陣狂呼,狂呼聲落,大殿的窗子瞬間關死,室內光線暗了下來,漸至有些模糊朦朧,想要看清下面的人臉都有些困難。
一陣悅耳的管弦樂聲在大殿角落裏紛紛響起。樂聲似乎在大殿上空漸至交匯到一起,而後形成一體。大殿中央的空地上突然升十六股璀璨奪目的煙火,煙火如凌晨漸次隱去的星子慢慢散去。在煙火隱去的過程中,交替出現了十六張蛇形人臉,怪在無法看清蛇身。那臉上下極長,長約六尺有餘,左右窄,窄約一尺半,頸端骨頭凸出蛇體,顯得寬大異常。那些蛇眼色彩不一,火紅的似是燈深夜門前赤色風燈,土黃的似是秋日熟透香梨,紫色的似是變異鼓漲的葡萄粒。
樂聲有條不紊地演奏着,那些蛇臉歡快地扭來扭去,做着整齊劃一的動作。它們忽而張大嘴巴左右搖擺,似在尋找美味佳肴;忽而背過脖頸扭過頭來,似在期盼遠方歸來的遊子;忽而微笑露出牙齒,擠弄着顏色不一的眼睛,似在勾引放浪不一的情人;忽而全臉安靜深情凝望,似乎失望沒人理會。
樂聲漸入高潮,那些蛇臉在舞動中升高,似是要觸碰大殿之頂。蛇身已經露出很長很長,大塊的黑褐色鱗片在朦朧中閃着幽暗的光。蛇身隨着樂聲加速進入狂歡,着魔一樣地扭動,如麻花一樣交纏在一起,做雙頭探望狀。
樂聲又進入一個更加歡愉的階段,那蛇身展現出更加不可思議的狀態。長大的蛇身竟然靈巧地橫向躍起,躍至半空,躍過旁側的蛇身,像孩童跳繩一樣。跳動的蛇身着地後又再次躍起,恰好落在剛剛躍過的蛇身之上,上下兩層。兩層蛇身不動,但蛇頭各有左右擺支的動作。長長的蛇身很是安穩,沒有滑落。突然,上下蛇頭各自以頭相抵,上層蛇身一瞬間倒立起來,與此同時,下層蛇身也迅速直立起來,空中出現一條高高的兩頭髮尖的蛇杆。讓人嘆為觀止的是,下層的蛇還轉起身來,上層的蛇身卻穩如山嶽。
佳寧公主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殿內響起一片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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