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臉盆還大的燒餅上面插着幾十個魚頭,張着大嘴,瞪着渾濁的死魚眼,好像死不瞑目般的盯着餐桌前的人,一股死魚的腐爛腥臭味撲鼻而來,嗆得人忍不住地乾嘔。
顧雲影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轉頭看向平陵:「你確定我師父和陸長老沒仇麼?」
平陵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差點忘記了,師父之前被沈首座氣狠了,吩咐負責食堂的弟子,如果坐忘峰的人來食堂的話,就給他們上這道菜。」
顧雲影瞭然地點頭:「這得是殺父之仇的程度吧。」
「咳,我去幫你換一下。」平陵面露尷尬,剛想要站起身來,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譁。
「你們劍宗吃得是什麼東西,我們門派的靈獸都不肯吃的垃圾!」
顧雲影探頭看下去,就見樓下站着幾名八神堂和南斗閣的弟子,正在和靖華峰里負責食堂的弟子們對峙。
在他們的中間是一張飯桌,桌上是被攪得噁心的飯菜,新鮮的飯菜還在躺着湯汁,靖華峰的弟子們身上也被濺上了油漬,對故意找茬的八神堂眾人怒目而視。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了,這些飯菜都是剛從千峒峰採摘過來的新鮮食材,你們連一口沒嘗過,憑什麼說我們做得難吃。」負責食堂的靖華峰弟子大多年紀尚輕,可能沒見過來食堂鬧事的人,一邊被氣得紅着眼眶,一邊不得不據理力爭。
然而對面顯然是不打算講道理,南斗閣的人冷笑道:「這天底下的飯菜,向來都是客人說了算,我們說難吃就是難吃,你一個做廚子的,不服也給我們憋着!」
「你、你們太過分了,哪有你們這樣的客人。」靖華峰弟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群人就是來上門踢館的,他們好心好意地端上飯菜,竟然還被誣陷說做的難吃。
在劍宗的靖華峰,可以說他們的劍道不行,但絕不能說他們做的飯菜難吃。
前者是資質問題,後者則是尊嚴問題。
堅決不能忍!
平陵作為靖華峰的大師兄,自然也是極為氣憤的,他右手握劍,臉色沉凝,想要下樓給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流門派點教訓,但是一隻手臂擋住了他。
他轉頭看去,就見到顧雲影面帶興奮地盯着樓底下的這群人,十分堅決地說道:「放着我來。」
隨即就噔噔噔地跑下了樓,活像聞着魚腥味的貓。
平陵:「……」
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八神堂南斗閣和靖華峰弟子的爭執愈演愈烈,八神堂的人更是一腳把菜桌給踹翻了,滾燙的飯菜和湯湯水水一併撒了出來,弄得滿地狼藉,靖華峰弟子氣得狠了,紛紛抽出靈劍,將八神堂的人團團圍住。
南斗閣的人趕緊叫囂道:「喲,你們劍宗真是好大的威風,連說也說不得了麼?」
「堂堂天宗,竟然動手欺負我們這些一流門派,還想要以多欺少,這要是傳出去,你們劍宗還有臉面嗎?」八神堂的人也跟着附和補刀。
「就是啊,明明就是劍修門派,還非要搞什麼靈食,難怪這麼多年都還是天宗里墊底的,趁早退出天宗的行列吧,有能者方才居之,你們覺得自己有資格嗎?」南斗閣繼續動着嘴皮子,對劍宗的鄙夷和輕蔑毫不掩飾。
掄起耍賴吵架,靖華峰的弟子完全就不是一個等級的,仿佛青銅被鑽石按在地上無情地摩擦,但是青銅是無比倔強的,他們手中的靈劍充斥着不同程度的劍意,就算被長老和掌門責罵,他們也要給這群傢伙一個教訓。
「且慢!」
就在即將動手之際,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靖華峰弟子下意識地停了手,然後又覺得不對勁,這聲音太過陌生了,誰都不認識啊。
「借過借過借過啊。」從擁擠的人群之中,擠進來一個面生的女修。
八神堂中主事的展志雄立刻皺起了眉頭:「是你?」
南斗閣的人也認出了眼前女子的臉,紛紛臉色有點難看。
【獲得展志雄的仇恨值+200。】
【獲得……】
顧雲影有些楞然,她還沒開口呢,咋就忽然給她仇恨值了?
為了扭轉這種拉仇恨的純t形象,顧雲影輕咳一聲,道:「大家同為修士,又無深仇大恨,有什麼矛盾是不能坐下來好好解決的呢?」
八神堂和南斗閣的人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對於顧雲影的提議,他們壓根就聽不進去。
顧雲影也不氣餒,她繼續循循善誘道:「況且大家都是來參見入宗試煉,想要得個好名次,如果在這裏鬧事,取不取消試煉資格說不準,但很可能意外受傷,沒法以最好的狀態在試煉里獲得好名次,那你們覺得這樣也無所謂嗎?」
說到入宗試煉的名次,就恰好捏住了這幾個門派的七寸,畢竟他們門派和劍宗掌門的賭約,就是要力壓全部的試煉者,僅憑一時的意氣用事,雖然落了劍宗的面子,但也是有點得不償失。
然而是他們先挑釁的,忽然又說算了,這也太沒面子了,一時間,他們都忽然有點騎虎難下。
顧雲影也看出了他們的尷尬為難之處,她輕輕一笑,道:「我們大家都是修士,又不是戰士,不一定非要用武鬥分出個高低,不如我們坐下來論道吧,以文斗代替武鬥。」
說話間,她指向了旁邊的一張乾淨桌子,率先坐了下來,然後鬧事的八神堂南斗閣等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展志雄也絲毫不怵,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輕蔑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實力低微,道:「劍宗果然是沒什麼用了,一群男人還需要靠着女人出頭解決問題。」
聞言,顧雲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反倒笑得十分純良,道:「悟道一事,哪能分先後與男女,不然我早就捏爆你的小腦仁了。」
因為之前顧雲影的態度太好,展志雄還沒反應過來顧雲影說得狠話,就聽到她緊接着說道:「第一題,請仔細聽題。」
顧雲影滿臉嚴肅地問道:「是咸粽子好吃還是甜粽子好吃?」
場面有一瞬間的死寂。
【獲得展志雄的仇恨值+500。】
「你在耍我!」展志雄一拍桌子,亮出了他的斬馬刀。
面對這把快要挨近鼻子尖的斬馬刀,顧雲影並無怯意,反倒苦惱地揉了揉眉心,語氣狀似妥協地說道:「好吧好吧,那我換一個。」
「是咸豆腐腦好吃還是甜豆腐腦好吃?」
【獲得展志雄的仇恨值+800。】
顧雲影抬頭看了眼展志雄陰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臉色,繼續不怕死地說道:「是咸臘八粥好吃還是甜臘八粥好吃?」
「是咸月餅好吃還是甜月餅好吃?」
「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是先放西紅柿還是先放雞蛋?」
「是……」
展志雄一刀劈碎面前的桌子,瑣屑四飛,將周圍的人都誤傷了不少。
【獲得展志雄的仇恨值+999。】
顧雲影抖了抖身上的瑣屑,學着之前他們抬着鼻孔看人的樣子,端得是挑釁至極:「一個都回答不上來,看來你們這些一流門派也不怎麼樣嘛。」
八神堂的人不服氣了,反駁道:「你出的都是什麼問題,和修行有什麼關係,我們根本就不屑答你出的題。」
「這天底下的問答,向來都是出題的人說了算,我說算數就是算數,不服也給我憋着。」顧雲影將話當初他們咄咄逼人的話還了回去。
【獲得展志雄的仇恨值+1000。】
【獲得關九的仇恨值+600。】
【獲得……】
顧雲影默默地聽着名字,卻發現三個上來挑釁的門派,好似少了一家。
八神堂和南斗閣的人覺得自己被耍了,想要給顧雲影一個教訓,然而她卻被靖華峰弟子們護在了身後,場面一時有些僵持。
恰在這時,又有一撥人進入了靖華峰食堂,儼然是金陵李氏的那幫人浩浩湯湯地走過來。
為首的是李家這代年輕弟子的第一人李任釗,他一見到展志雄就拱手道:「聽聞展道友闖過試煉幻境的神速,簡直讓我等汗顏,恭喜展道友在第一輪試煉就拿到了頭籌。」
被如此恭維,展志雄心裏的怒意減了不少,八神堂的人也與有榮焉,說着虛與委蛇的話。
「多謝李道友的謬讚,展師兄的資質在門派內可是頂尖的,對付一個區區幻境試煉,根本就是手到擒來,拿得頭籌也只是遲早之事。」
在展志雄闖過試煉的時候,當時只有他一個人,在見到劍宗長老那副難看的臉色,他就知道自己肯定對劍宗產生了危機感。
他收起了斬馬刀,雖然心中惱恨顧雲影,但也確實不能在這裏有任何的打鬥,若是實力有損,豈不是便宜了那群不願他們拿到頭籌的劍宗弟子們。
「頭籌?什麼頭籌?」顧雲影奇怪地看向商業互吹的兩個門派。
她剛一出聲,李任釗就看到了隱藏在靖華峰弟子中的顧雲影,驚訝道:「是你?」
「你們的意思是,他是第一個通過試煉的?」顧雲影覺得自己有點懵。
第一個通過試煉的人不是她麼,咋就突然換人了?
南斗閣里領頭的關九見到顧雲影一臉的茫然,冷笑道:「怎麼,之前還在劍宗門口拒絕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後悔自己的無知了嗎。」
顧雲影同樣冷笑以對:「我這輩子就不知道後悔這兩個字怎麼寫。」
「鐺鐺鐺——」
恢弘遼遠的鐘聲從千峒峰上傳來,足足有十六聲,打斷了他們的對峙。
就在眾人疑惑的時候,又從寒霄峰上傳來了一道聲音:「額……各峰首座聽到請注意,聽到請注意。」
「因千峒峰首座實名舉報,坐忘峰首座偷竊宗內靈植十六株,且屢教不改,多次犯案,特此點名批評,罰款十年的年奉,以儆效尤。」
顧雲影:「……」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學校領導廣播處分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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