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華從後山回了周迦寺,翻窗進了自己本該住的偏院。
清芝見謝芳華這麼快就回來了,有些驚訝地去扶謝芳華,「慢點兒……小姐怎麼回來了?」
謝芳華下了窗,理了理衣衫,簡單地將邊疆的事情說了一遍,清芝見她的模樣有些呆滯,垂首,「小姐莫太擔心了,慕容將軍不會有事的。」
謝芳華身子有些僵硬,落座時還險些摔着,好在清芝扶住了她,「清芝,準備一下,明日回京城。」
清芝愣了愣,「會不會太早太唐突?」
「去準備吧。」謝芳華只覺得全身乏力,托着腦袋勉強說着。
清芝嘆了口氣,便去找了清真大師說明情況——當然,關於藉口,自然都是假的。
現在已經是八月中旬,蘇無名離開了京城幾天,都是為了去尋找救治慕容瑾的一些藥材。
慕容瑾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了,黝黑的嘴唇和蒼白的臉簡直是鮮明的對比,當謝芳華偷偷回了陳府之時,看見他這個情況,第一個反應便是默默離開房間。
「姐姐,無名哥已經去找藥材了,相信用不了多久,瑾哥的毒就能解。」謝烯然安慰陳知梔,陳知梔便安慰慕容瑾。
謝芳華垂着腦袋,沒有回答她。
慕容瑾的情況,她即使不了解,但是從慘白的臉,烏黑的嘴唇和冰冷的手,她都能夠看出、感覺出慕容瑾九死一生的狀態。
慕容瑾的院子內,石桌上圍着謝芳華、陳知梔和謝烯然。
而這時,蘇無名挎着一個鼓鼓的背囊回來了,衣裳有些破爛,看樣子是被草割的。
「怎麼樣?東西都找齊了嗎?」謝烯然一看見蘇無名,連忙起身跑去問他。
蘇無名跟着謝烯然走過去,然後掏出一些藥材擱在桌子上,都是他們沒有見過的,「這些藥材,都是能治七毒的。不過……還差一味藥引。」
「是什麼?」陳知梔連忙問。
謝芳華卻是默默聽着。
「血。」蘇無名一邊說着,一邊看向僵硬的謝芳華。
謝烯然和陳知梔都忽略了他的目光,聞言,謝烯然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撩開袖子,「隨便用!」
蘇無名打開謝烯然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要瑾哥的妻子的血,或者說,跟他圓了房的女子的血都行。」
「瑾哥哪來的妻子,哪來的圓過房的人?」陳知梔說完,咬着唇,握着拳。
謝烯然也是驚訝,也是無可奈何。
只有謝芳華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
蘇無名看向謝芳華,只是髮絲將她的臉遮住,看不清她的表情。
圓房麼?
……
謝芳華進宮兩年,手臂上的守宮砂卻依然還在,她不接近任何男人,包括皇帝,當然,礙於謝芳華孤傲的性格,皇帝也甚是厭惡她。
院子內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低着頭,看着桌上的藥材。
「明天給慕容解毒。」謝芳華忽然站起身來,看着蘇無名,如是說道。
蘇無名覺得驚訝,「華兒姐姐?」
謝芳華自嘲地笑了笑,「這種事情,只能我們四個人知道,包括慕容都不能知道。知梔自然不能做這種事情,我這一生只能如此,所以……讓我來吧。」
陳知梔也起了身,走到謝芳華身邊,「可是姐姐,若是這件事情被陛下知道,會不會……」
謝烯然和蘇無名也勸她。
可是為了慕容瑾,謝芳華還顧得了這些嗎?「沒事。」她轉向蘇無名,說:「無名,你準備好,明日給慕容解毒。」
陳知梔知道勸不了姐姐,於是就攔住了欲言的蘇無名,「無名哥,聽姐姐的吧。」
「明早取了血,我就回宮,屆時,慕容就靠你們了。」謝芳華說罷,緩步離開了這地方。
傍晚的時候,天忽然下起了小雨。
毫無徵兆地下起了小雨。
遠處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
陳知梔站在屋檐下,倚着木欄,雙目無神地看着院子內的有些蔫了的花草。
謝烯然走到她的身邊,微微嘆了口氣,「還在擔心呢。」
陳知梔面無表情,也懶得再和謝烯然吵架鬥嘴,「能不擔心嗎?」
邊疆的戰事還在繼續,雖然激烈,但是穩定。怎麼個穩定法?自然是雙方的兵力都損失慘重。
不過他們也聽說了,這幾天的戰事都是小規模的,如果西越不能速戰速決,那就需要源源不斷的糧食,總之,時間一長,對於西越來說就是一個*煩。
謝烯然也不說話,就是默默地站在陳知梔的身邊。
「謝烯然,你說如果瑾哥醒不來,姐姐會怎麼辦啊?」陳知梔頭偏在柱子上,似乎是有意無意地問着。
謝烯然側首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放心吧,即使為了堂姐,瑾哥也會挺過來的。更何況,還有無名幫他解毒,不是嗎?」
解毒?
陳知梔閉了眼,聽着小雨滴答聲。
入夜,謝芳華來到慕容瑾的房間門外,猶豫了一下,才輕輕地推開了門,然後反手又關了門。
謝芳華站在原地,看着屋子內的燭火要滅了,卻也不打算去理會。
她一步一步走嚮慕容瑾,靠近慕容瑾,最後在他的床前停了下來。
「慕容,原諒我……」看着慕容瑾好半晌,謝芳華才閉了閉眼睛,悽慘地笑了。
她開始解衣帶。
燭火微弱的光,將謝芳華的身影映在了牆壁上……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陳知梔和謝烯然、蘇無名就來到了慕容瑾的院子等着。
陳伯忠和謝氏本來也想來看看慕容瑾,不過被陳知梔好說歹說攔住了。
就這麼等了許久,眼看太陽高掛,都快晌午了,屋內還是沒有動靜。
三個人坐在石凳子上,只覺得全身冒汗,熱的不行。
「按理說,姐姐這個時候應該會起床了的啊!」說完這句話後,陳知梔覺得不對勁兒,連忙低下了腦袋。
謝烯然和蘇無名也覺得奇怪,兩人面面相覷,互相給對方使着眼色,最後還是謝烯然咂咂嘴,對陳知梔說:「知梔,要不你進去看看?堂姐畢竟是女孩子,我倆進去,咳咳……」謝烯然說不下去了。
陳知梔抬起頭,看謝烯然,「我……」
「梔妹啊,」蘇無名輕咳兩聲,「這藥要趁早用,傷要趁早療,所以,你還是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陳知梔蹙着眉,起了身,瞪了謝烯然一眼,大步走嚮慕容瑾的房間門外。
謝烯然就覺得憋屈了,幹嘛知梔只瞪他?
他一邊想着,一邊看向大步走過去,卻突然在慕容瑾房門口停下來的陳知梔。
陳知梔還是猶豫。
她握着拳的手剛伸出去準備敲門,卻又突然懸住了。回頭看了一眼謝烯然,見對方一直看着自己,陳知梔下了狠心,扭回頭,敲了門,「姐姐?」
沒人響應。
她又敲了一下。
屋內還是沒有反應。
陳知梔這下覺得不對勁兒了,直接推開了門,走進房間。
院子裏的謝烯然和蘇無名見陳知梔直接推開了門,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對視一眼,跟了過去。
屋內只有躺在床上的慕容瑾。
一身白衣,一張蒼白的臉,和濃墨一般的黑得發亮的嘴唇。
陳知梔走過去,發現慕容瑾的手下壓着一張紙條,陳知梔小心翼翼地抬起慕容瑾涼涼的手,取了紙條又將他的手緩緩放下。
「應該是華兒姐姐留下的,上面寫什麼了?」蘇無名連忙跑過來問道。
「姐姐和清芝回宮了,」陳知梔放下紙條,這才注意到慕容瑾床邊的一碗滿滿的血,「無名哥,你看……」她指了指那血。
謝烯然也走了過來,三個人看着那碗血,都保持沉默。
慕容瑾的身子開始顫抖,他的身子顫抖得厲害,就像是有人將他的身子當篩糠抖動一般。慕容瑾的臉上甚至還開始冒出紅斑點。
「糟了,」蘇無名看見這一幕,連忙叫了一聲,「知梔,快,快去把我早上熬好的藥熱一熱端來。烯然,你去找個水桶,燒水抬來,還有把我昨天準備的藥材全部拿來。」
慕容瑾的身子越顫越厲害,紅斑點也越來越多。
陳知梔和謝烯然根本來不及多問,只愣了一下,連忙按照蘇無名說得去做。
不多時,謝烯然後面跟着幾個小廝,抬着裝了熱水的水桶,端着幾十味藥材進來了,招呼小廝擱置好水桶,擺好藥材後,謝烯然便讓他們出去。
此時,陳知梔也端着湯藥進來了,她迅速放好了湯藥,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陳知梔退出了房間,關了門。現在的她,只能在屋外乾等。
屋內,謝烯然和蘇無名將慕容瑾褪去衣衫,抬進水桶安置好後,蘇無名就開始按照順序將藥材丟到水桶里,「烯然,去,給我拿把刀來。」
謝烯然雖然不明白蘇無名的用意,但是現在他也不能多問,只能聽蘇無名吩咐。
他拿了刀,給了蘇無名。
慕容瑾顫抖着,是真的顫抖地嚴重,水桶里的水都濺了出來。
「這怎麼搞啊!」蘇無名根本無從下刀。
「我摁住瑾哥。」謝烯然說着,撈起袖子,使勁兒將慕容瑾摁住了。
不過慕容瑾還是在抖。
蘇無名將慕容瑾的一條手臂從水中拿出來,熟練地在他的手臂上劃了幾刀。就看見手臂開始冒出暗紅的血。
「把華兒姐姐是血倒進去。」蘇無名忙得滿頭大汗,可是現在的他卻無暇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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