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波瀾不驚,卻是抓緊了夏念之的手腕。
夏念之朝手腕處投下目光,只感覺時詢幾乎是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好似,此刻,她是他唯一的支柱,夏念之呆若木雞,喃喃半晌後,才問出一個字:「誰?」
「溫時是時溫,是我的母親,那個男人,強暴了我母親的男人,我見到他了。」
時詢的聲腔裏帶着哭意,隱忍的哽咽中,滿是濃烈的恨意,消散不開:「她死得那麼早,他卻功成名就,妻賢子孝,在人上人的尊崇里過得那樣好,憑什麼?!」
「我們要相信,天理昭昭,善惡報應。」夏念之蹲下來,與時詢平視,無奈道:「但我們也要相信,老天爺事務繁多,有時候照顧不過來,漏掉了一兩個人渣,情有可原。」
時詢雙目猩紅,盯着夏念之,惹得夏念之鼻尖酸得不行。
「念念,如果,我說要報仇,你會不會,幫我?」
她不是個好人,但卻極其護短,若是時詢真要親手討個公道,哪兒會不幫忙。
聽時詢話里的意思,那人的社會身份和地位應該不低,財富頗為龐大,但那又如何?
「上學時,老師教育我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夏念之扯出手,拍了拍時詢的肩膀以示安慰,半晌後,才強撐着笑起來,「同理可得,自己的仇,自己報。」
「我的能力就這麼點,你若剛好需要,我也沒什麼不能給的。」
時詢並未真的想過,會得到夏念之的鄭重承諾。
尾音落下,時詢茫然半晌,反手將夏念之摟住,下巴枕着她的肩,想到什麼,便摟得更緊了些,仿佛溺水之人偶然抓住的浮木,求生的欲望令他絕不會放手。
「好啦,不要難過傷心啦,我不是在這兒呢嘛。」夏念之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她會被時詢勒死,但最後還是心軟,「ck的兄弟們也在,還有布萊,別看她平時總是凶你,其實對你也還是很照顧的,大家都陪着你呢~」
沒有掙脫,只無聲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兒似的,陪着。
悠揚的片尾曲里,時詢幾番囁嚅,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
當年的牆邊角落,根本沒有人瞧得起他們母子倆。
他磕遍了頭,他懷裏母親的身體漸漸變涼,始終無人願意伸出援手。
直至最後,有輛車偶然經過,司機送了個紅包。
「我們家小姐給的,你也算是幸運,這是我們家老爺今年給小姐的壓歲錢,不少。」司機目光十分同情:「好好拿着,回去吧,這裏的人你根本招惹不起,別折騰了。」
車子緩緩駛離,透過搖下的車窗,他看到車裏的小姑娘正笑得歡。
夏念之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其實,早就見過。
……
電影結束了,本想着氣氛不對,乾脆直接回家的夏念之,突然改變主意,決定去逛商場買菜回家做飯,或許晚上喝點小酒,吃點甜的,心情會好點兒。
也是突然靈光一閃,記起來她昨天邀請了盛痕上家裏吃飯,當做感謝他從藏獒口中救她一命,當然,還是順手感謝盛痕,將當時在花房的那些盛家族人的口舌,一一安排好。
……
推着車,邊走邊逛,夏念之突然想到什麼,看了眼票根,意料之外,竟然發現飾演女主角的是安逸,她對安逸其人,倒還是有點印象,且屬於比較欣賞的那種。
娛樂圈最近冒頭的小花挺多,前年一部宮斗大戲,便成功捧紅多位新人。
但這就跟小時候幼兒園裏玩丟手絹遊戲是一個道理,位置就那麼多,誰搶到算誰的,因而,小花圈裏,競爭比中花、大花們的殘酷百倍不止。
安逸小紅後,接檔資源匱乏,本以為就這麼曇花一現,打入冷宮,誰知道突然間便憑藉着在某檔綜藝節目中,與某位影帝的緋聞一炮而紅。
雖然最後雙方都發了通稿澄清緋聞乃是無中生有,然而在這個圈子裏混久了,畢竟是藝人,演戲是基本功,半真半假,所謂的真相,或許只是真的那部分,所佔比例更高點而已。
無論如何,流量已經有了,她也看過安逸的作品,很有靈氣,並且布萊調查出來的結果,安逸深諳這圈子裏的規則,屬於玩得起,且敢玩的那一類,這樣的美貌蛇蠍,將來絕非池中之物,既然如此,不如由她來當這匹千里馬的伯樂。
……
電影結束了,編劇本人也在身邊,票根留着似乎沒有大用處,夏念之給布萊發了信息約安逸見面後,便打算丟了,誰知手都伸到垃圾桶上面了,卻又被四個字給吸引了注意力。
電影鳴謝單位上,赫然有伯納集團的名字和logo。
伯納集團由影視劇製作起家,向來認為一部作品最重要的部分是導演,因而啟用的,清一色都是些老牌大導演,專業功力過硬;伯納集團直接給錢給人給時間,導演咔咔咔交出來的便是年度爆款;追求電影高級感的伯納,竟然對扶持新導演有興趣了,莫不是他們集團內部有什麼戰略新動作?
然而,夏念之又有些想不太明白——既然已經背靠伯納集團這座靠山裏的珠穆拉瑪峰,電影宣發竟然還能弄成這幅要死不活的鬼德行,她倒是很想見識見識負責這部電影宣傳的人,以後絕對將那人列入黑名單,永不合作。
堅持要跟着夏念之逛商超的時詢瞧着夏念之迷之微笑,不由鬱悶道:「你傻笑什麼?一張破紙,瞧把你春心蕩漾的!」
「你除了劇本,還知道這部電影些什麼情報?導演來路?」夏念之抬眸,望向時詢,認真:「老實交代,否則大刑伺候!」
這部電影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冥冥之中,似乎有雙上帝之手,將她感興趣的東西,都安排在了一處,這下好了,不僅僅省了她費心費力尋找的可能,還有意外收穫。
「導演是以前的朋友,用了它當原型,我也沒想到,電影上映前,他發了信息邀請我觀影……」時詢無奈,「那些年他幫過我很多,也不好多說什麼。」
既然如此,想來也是沒有什麼內部消息,夏念之也不想再提與電影有關的事情,惹得時詢不高興,她果斷終止了話題,改成問時詢晚上想吃什麼。
……
半個多小時,從商超入口處開始的龍捲風過境式採購,兩人俘獲了滿滿兩輛手推車的食材,夏念之看了下還早的時間,臨時決定買麵粉,回家包餃子。
這年過的,連頓餃子都還沒吃,苦逼得,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咱們這是要滾湯圓嗎?」時詢好奇,戳戳面袋,夏念之瞧着他面露期待,不好意思說出真相,但湯圓這種東西,光是餡料便感覺她hold不住的樣子,夏念之又很為難。
「你想吃湯圓嗎?」夏念之反問。
「想。」
夏念之被時詢的雙眸直盯着,又黑又亮,炯炯有神,然而時詢突然猶豫了會兒,眼裏的光黯淡下去,在夏念之疑惑時,突然放棄道:「很麻煩的,算了。」
瞧着時詢如此懂事的模樣,口中的『我不會』三個字,怎麼可能說得出來!說不出口的!
夏念之從架子上又拿了袋麵粉,生怕時詢誤會,忙不迭解釋:「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採購完麵粉,輪到花生、芝麻和冬瓜糖。
夏念之正按照高顏值標準挑選花生,時詢接了個電話,似乎怕她聽見,稍錯開了一步,小聲聊着些什麼,然而她還是隱約聽見了個名字,還有『高頓603』『對戲』等字眼……
夏念之暗暗覺得哪裏不好,將聽到的某些字詞串聯起來,便能得到些許信息,然而結果似乎都在指向某個她極不願面對的可能,她的心默默往下沉,黑淵深不見底。
「怎麼了?」
結束電話的時詢回頭,卻見夏念之正盯着他,神色變得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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