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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璨屏息凝神,直至偌大書房內,再無任何動靜,連如豆燭光,都消散得乾淨,這才默默轉過身,靠着牆壁角落處的樹幹,自嘲地笑了起來——真情假意,冷暖自知,誰又能想得到,平城內最受矚目的模範夫妻,私底下竟是這般模樣。
今日,花房裏因為夏念之手上便引燃暴怒的盛痕,怕是根本不打算再繼續在乎外人的看法和目光。若是真的如此,他又該如何應對?他還能拿什麼阻擋盛痕的狩獵,二十年的時光和記憶,在夏念之的心底還足夠分量嗎?
路璨極為煩躁,一拳頭砸在牆上,霎時鮮血染了滿手,活像個遊蕩人間的地獄鬼魅。
……
夏念之堅持不去醫院,最後盛痕拗不過她的犟脾氣,拿了藥便回家,結果下車時,卻被盛痕乾脆一路抱着上電梯,經過走廊,最後摁響門鈴;如此腳不沾地的感覺,令夏念之分外惶恐,總覺不是很踏實,似有大事即將發生。
果然,她的預感一向很準,家門從里被打開,迎面而來便是個熊抱,極為親切熱情。
「念念你終於回來了!」
當然,如果忽略做出這個動作的人是時詢的話,她或許,血壓還能挽救下,不至於飆升。
時詢感受到了懷抱里的人,個子稍微有點高,身形有些壯,他仔細地摸了摸,發覺不對勁兒,這才猛地鬆了手,抬眸,入目卻是他等着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抱回來。
待看清門外站着的英俊男人是誰,且懷裏正抱着夏念之後,時詢整個人,臉黑了不止十個色號,他就差揮舞着鐮刀,氣勢洶洶,直接將衝上去將男人大卸八塊。
夏念之不敢去看盛痕,忙招呼着,「別傻站着了,進去說,外面這麼冷,想凍死我啊!」
……
不多會兒,轉移陣地,夏念之被盛痕安置在沙發上,轉身自顧自地取了藥箱,而後撩開夏念之的褲腳,便開始敷藥;時詢雙手叉腰,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幽幽地盯着夏念之,一字一句地問:「他怎麼會知道你家藥箱放哪裏?」
夏念之還未回答,盛痕手下力道陡然加重,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氣,哪兒還有心思應付時詢,本以為這話題便這麼過去了,誰知盛痕卻鐵樹開花,破天荒地追問着你了。
「這套公寓,是我親自裝修的,裏面的每套家具擺設,也是我和夏念之共同挑選;當然,包括你現在屁股下的這套沙發,你手裏的水杯,你腳下專門為客人準備的……」
盛痕加重了最後三個字,波瀾不驚,道:「拖鞋。」
聞言,時詢轉而瞪向夏念之,夏念之攤手,很是無辜:「他說的沒錯。」
這套公寓是三年前,夏家老房子拍賣後,她流落街頭,無家可歸時,盛痕借她的錢買的,後來公司好轉了,她才慢慢地還清了借款,解除房奴的稱號,擁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
話落,眼看着時詢似乎要發飆,夏念之才與他和好,可不想再次將兩人的關係又推入冰點,因而麻溜地轉移話題:「你呢,怎麼回事?不是在國外度假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和你約好的,刀山火海,自然必須來。」
「什麼?什麼時候?」
夏念之搜腸刮肚,陡然驚掉了下巴,她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時詢仍舊是練習生時,她答應過每年的除夕,都會與時詢一起守歲,迎接新年到來。
往年都記得,然而今年夏氏事故百出,她前段時間和時詢鬧得挺不愉快的,以為時詢出國旅遊便表示他不在乎,思及此,她便也不提了,哪裏知道,時詢會在這裏等着她……
時詢雙眸佈滿紅血絲,似乎許久未好好休息過,連聲音也變得低沉失落。
「我就知道,這種小事,你肯定會忘記。」
時詢起身,作勢要走,夏念之忙撲過去,拽住他的衣角,可憐巴巴,討饒道:「我錯惹!!時詢!我下次不敢惹!你聽我說,其實,新年固然重要,但是一年也就一天!」
夏念之自知理虧,忙安撫道:「但我們現在還剩下364天,以後有的是機會吃飯喝酒聊天,天天在一起的,形影不離,合作無間,不是很好嗎?」
話音未落,夏念之沒忍住,嗷嗚了聲,憤憤然怒瞪盛痕,氣呼呼。
「盛痕!你想讓我傷上加傷嗎?勒死我了!很疼啊!」
盛痕繼續面無表情,波瀾不驚:「哦。還知道疼,那就好。」
寒氣陡然爬上後背,夏念之毛骨悚然,她覺得忽略了什麼,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乾脆不想,夏念之看看盛痕,再看看時詢,肚子咕嚕嚕地響。
「時詢,咱家裏有吃的不?」
「火鍋還是溫的,給你下點面,將就吃。」時詢抬手,揉揉夏念之的滿腦袋亂毛,似是有意無意地看向盛痕,挑眉,抿唇淺笑:「中午給你做你最愛吃的。」
——
隔天,夏念之躊躇再三,還是上網了,搜索瀏覽了遍各大網站,發現沒有任何關於昨天盛家祖宅發生事情的報道,頓時鬆了口氣,想必是盛痕動手的緣故。
若是如此,那便輕鬆了許多,至少不用再擔心,事情會爆發,乃至擴大到他們誰都無法控制的地步,夏念之關了瀏覽頁面,扭頭朝廚房的位置瞄了瞄,看着時詢忙碌的身影,心底終歸還是過意不去。
昨天插科打諢,矇混過關,然而她心底明白,時詢請小可裝扮成他的樣子跟ck其他成員們出國旅行,引開狗仔記者們的長槍短炮,便是想要安安靜靜地過個除夕夜,誰知道,先承諾答應的人是她,最後毀約忘記的人也是她。
時詢重承諾,怎麼可能會真的便出國,是她疏忽了。
況且,昨天那種日子,他孤身一人,應該很希望有情人朋友陪着的,而她卻渺無蹤跡。
推己及人,夏念之開始撓頭,該想個辦法,怎麼補償時詢比較好。
「昨天那個人,你確定是盛痕?我怎麼覺得,像是被人魂穿了。」時詢從廚房出來,端碗着雞湯麵遞到夏念之的面前,順便瞟了眼夏念之裹成粽子的腳踝,幽幽道:「盛家是吃人的狼窩嗎?去一次便渾身是傷?」
「那可不!」夏念之極誇張地將昨晚上遇見藏獒的事情描述了下,惹得時詢戳她腦袋,氣她不知道深淺,做事莽撞,完全不顧及後果,不知道家人朋友會難過傷心。
「知道了!」夏念之嚷嚷:「別戳了,我這張臉很值錢的!沒買保險呢!戳花了沒得賠!!」
時詢無奈地翻白眼,走到對面的沙發坐下,打開電視,誰知正好是路璨的一則廣告。
他上個月剛簽下的國際奢侈品牌la全球品牌代言人,自從該品牌百年前成立以來,是首次啟用亞洲男團出身的偶像,含金量不言而喻。
la品牌本身高端,廣告亦是電影質感,隨便一截都能成硬照。
播到一半,時詢突然換台,堅決看動畫片。
夏念之哪裏不明白時詢對路璨的敵意,這本是她所追求的效果,永遠的競爭對手,超過對方是唯一的信念,不死不休;然而現在看來,似乎有些矯枉過正。
路璨之於時詢,畢竟不是真正的敵人。
而,時詢將來終歸要站到更高的位置上,這個心結,能開解是最好的。
思及此,夏念之抱着湯碗,頓時心虛,事實上,始作俑者還是她。
……
「羊羊為什麼是白色的?」
「因為她的爸爸媽媽是白色的。」
「小雞為什麼是黃色的?」
「因為她的爸爸媽媽是黃色的。」
……
夏念之喝光了最後一點雞湯,將碗筷拿回廚房放着,回到沙發的時候,聽見的便是這台詞,歪着腦袋盯時詢,「再看下去,智商都變成負數了。」
時詢打了個哈欠,反問:「春節檔,就是這樣,有什麼辦法。」
「要不,咱們去看電影?」夏念之提議,時詢略加思索,便同意了,但是附加了個條件:「今天一切聽我指揮,我說往東,那絕對不往西;往南,往北是不可能滴!」
作為補償心理厚重的夏念之而言,時詢自然萬事都對,萬事都好,也沒猶豫,便答應了。
兩人一番喬裝打扮,化了個老年妝容,仔細地拾掇了一番,便出了門。
電影院選擇在了附近的商城,因為正好是大年初一,闔家歡觀影的人多,那部號稱十億投資,勢要打造國內首部魔幻巨製影片,他們來得晚了,便沒能買到票。
兩人漫無目的地在影院大廳溜達了一圈,最後,時詢指着影院宣傳led屏幕上,僅僅佔據一小塊地方,且停留時間不超過三秒的影片,說,就它了。
頗有指點江山,揮斥方瓊的意思。
夏念之自然什麼都是好好好,儼然哄『女朋友』開心,屁顛顛跟在時詢身後買了爆米花可樂,緊跟着檢票入場,結果惹來周遭某個小姑娘白眼加吐槽。
「真不是個男人,連爆米花都要老婆拿,廢物!」
時詢本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哪兒的那麼好聽力,陡然頓住腳步,利落轉身,幾步走回到她身邊,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將人帶進懷裏,笑道:「你再說一遍?」
時詢化了妝,還戴了口罩,露出一雙眼睛,兇狠起來的時候,還挺能唬人。
小姑娘卻是個膽子極大的,根本不怕,抬頭挺胸,懟道:「連爆米花都要老婆自己拿的廢物!我就說了,怎麼地?!想打我啊?我是跆拳道黑帶,你試試?」
嘖嘖……硬茬……
心底惴惴不安,夏念之已然開始盤算等會兒時詢動手毆打人小姑娘,她該直接敲暈帶走還是直接敲暈抗走,結果時詢卻扳過她的肩膀,認真道:「念念,聽見她剛剛說什麼了嗎?」
夏念之支支吾吾:「咱們冷靜點兒,都是誤會。」
話音未落,夏念之正欲向小姑娘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時詢卻笑嘻嘻地攬着她朝影廳的方向繼續,一路上哼着新專輯的主打歌,似乎心情很好,晴空萬里的樣子。
「都說了讓你別看動畫片,你偏不信!」
「嘿嘿嘿~」
夏念之捂臉,絕望。
一代天王巨星,毀在動畫片手裏,這到底是她比較衰,還是時詢更為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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