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本紀 第三十八章 亂戰（下）

    當陳文的大軍轟隆隆地開過來的時候，梅友仁心中最後一點顧慮也終於煙消雲散了。事情雖說詭異，但是最終的結局還是好的。現在就算秦明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或是什麼陰謀詭計，也不可能成了。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會顯得卑賤而可笑。這一點梅友仁在經歷過毀家滅族之痛後，便理解的非常透徹。

    徐梓釗也到了，這個有些熱血上頭的傢伙親自抄着刀子，憋紅了臉，看樣子似乎想要一頭衝到戰團之中。不過當他像是蠻牛一樣衝過去的時候，卻被梅友仁眼明手快地一伸手，扯着脖領子就捉了回來。剛要發怒，扭過頭一見是梅友仁，他臉上的怒火便消失的一乾二淨，隨即轉變為這幾天已經練得爐火純青的小跟班似的訕笑。

    「先生，好男兒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這句話不是你教給我的嗎。可現在大好軍功就在眼前，為何您還要阻攔我？」徐梓釗看到梅友仁抬起來的手臂，下意識地護住了腦袋，大聲辯解道。

    「笨蛋，你給我弄清楚我說的到底是什麼！我告訴你的話是，若是有朝一日遇上那種喜歡衝動又有能耐的笨蛋，完全可以用『好男兒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這種屁話忽悠他給你賣命，我什麼時候告訴你自己拎刀子上了？話都沒聽明白，你說自己該不該打！」

    癟了癟嘴，徐梓釗無奈地放下手，讓梅友仁在後腦上上狠狠地拍了兩下才算完。痛的吸了兩口冷氣，徐梓釗有些委屈地道：「先生，你為什麼下手這麼狠啊。」

    「我這是讓你長記性。你已經這麼蠢了，再怎麼打也不可能更傻了，誰知道多打幾下，會不會給你打開竅了！」梅友仁撇了撇嘴：「記住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的身份在這呢。你一個人能殺多少人？一百，一千，一萬？你知道夏國有多少軍隊嗎？你就算是再能打，也最多殺個十幾人，這還是看得起你。十幾人，對戰事於事無補。而人家只要是幹掉了你，就是最大的勝利，你懂不懂？」

    「可是我……」徐梓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事實上並不傻，而且在皇家教育下，他對於權力之類的東西也比一般人敏感的多。幾乎是本能的，他很清楚這一場仗對自己很重要，但是無奈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一切都是先生一個人在指揮，自己根本就沒有發揮作用。最後終於有機會上陣殺敵，還被先生捉了回來。

    這些東西，徐梓釗並不願意和先生說。這個更像是哥哥一般的先生已經幫了他很大的忙，他不願意再讓他在這種小事上勞心勞力，也同樣更不願意他看輕自己。

    「支支吾吾的，男人就應該乾脆利落一點。」梅友仁將徐梓釗的長刀搶到自己手中，在一旁的一個夏人屍首上插了一刀，沾上點血，而後遞給了徐梓釗道：「這一戰，是你和陳文，胡良這些戍邊軍悍將提升關係的最好機會，人之所圖，無非是名利而已。事實上這很好辦，這一戰，陳元帥指揮有方，當記首功。胡良作戰英勇，當為第二功。華盛頓村士卒堅守數日，殲敵千餘，護駕有功，當為第三功。就這麼簡單地將功勞分發下去，自己手中一點都不用留。而後再和他們說些好話，態度放低一點，別以為自己是個太子就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得，白頭髮的就叫爺爺，花白鬍子的叫伯伯，黑鬍子的叫叔叔，在年輕一點就叫兄長。別以為這會丟人，這些軍中的漢子就吃這一套。」

    「先生，您的功勞呢？」徐梓釗一句話說完，就讓梅友仁心中感到一暖，聳了聳肩，他很是無所謂地道：「我的功勞就塞在你腦袋上就好，我現在用不着，你要是想補償我點什麼，那就給我發三五十個美女就好。聰明人會被所有人提防，我還是當一個傻子比較好。」

    說完，梅友仁便拍了拍徐梓釗的肩膀，帶着葉恕混進大軍之中了。他還有事情需要解決，秦明當年雖說不是親自動手的人，但是作壁上觀的態度以及見死不救的噁心樣子也的確讓梅友仁很是憎恨。自己出山，也需要一個人頭祭奠一下什麼的。這條老狗的腦袋不大不小，剛剛合適。如此，自己自然是不會放他安然離去的。

    大營此時已經徹底打爛了，亂糟糟的到處都是混戰在一起的士兵。夏軍的墨色盔甲，以及涼軍塗成白色的皮甲混在一起，也看不出個什麼章法了。梅友仁並不清楚秦明到底在什麼位置，但是按照那個老傢伙的貪婪性格，梅友仁相信，他一定正躲在一個角落，窺視着自己。他一心當一個合格的獵手，但是梅友仁卻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等着願者上鈎的垂釣人。沒有姜太公的能耐，梅友仁只能搞一個看上去很誘惑的誘餌來勾引那條躲在深水裏的魚。

    從口袋裏掏出了個黑色的小鐵球，在一旁燃燒着的帳篷上借個火，露出來的引線便刺刺啦啦燒了起來。猛地拋出去，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東西鑽到了夏軍密集的防守陣型之中，緊接着，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火藥彈的威力並不怎麼驚人，黑火藥還是做炮仗最合適。只是夏軍站的實在是太過密集了，破碎的鐵片四處橫飛，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兵器的士兵們一瞬間就傻了，在這個連炮仗都沒有發明出來的世界，火藥彈的威力實在是有些過于震撼人心了。看着身邊紛紛莫名倒下的兄弟，未知的恐懼瞬間吞噬了整個隊伍。

    「天雷，神罰啊！」也不知道是誰首先說出了這一句話，緊接着，夏軍之中傳出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毫無徵兆地，潰敗便開始了。從來沒有真正在人前使用過火藥彈的梅友仁也被這樣的誇張戰果嚇到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這些人會這樣的脆弱。冷靜下來，其實那些士兵們就會發現，死在這一次爆炸之中的人並不多，三五人的死亡，十幾人的重傷，對於一支兩千多人的隊伍來說簡直是可以忽略的存在。可就是這樣一點點的存在，卻徹底摧毀了這支隊伍。

    「可怕，真的可怕。」同樣大吃一驚的，還有一直躲在暗處的秦明。雖然這樣說，但是他眼中的貪婪卻更盛。最初的時候，秦明也被這巨大的聲勢嚇了一跳，但是冷靜下來，他就發現這東西事實上並沒有自己想像之中的那樣威力巨大。不過和它不到拳頭大小的規格相比，這樣的殺傷力也足夠可觀了。

    「將軍，我們怎麼辦？」夏軍已經亂了，前軍像是潮水一般後撤，而莫名其妙的後軍被前軍裹挾衝擊着，也失去了陣型，完全亂成了一鍋粥。秦明的親軍隊長有些擔憂地看着這樣的狀況，對身邊的老將軍問道：「撤退，還是……」

    「我叫你做的事情，你做完了嗎？」

    「是的，將軍。」

    「那就撤吧。」回過頭，看着混在軍中的梅友仁，秦明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自言自語道：「這些人輸了，但是我還沒有！梅友仁，還有你的秘密，都將會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