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本紀 第十二章 奔跑吧，二師兄！

    大夏重騎兵的配置，可以說在同一時期部隊之中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存在。兩丈余長的騎槍在沖陣之時威力無與倫比，而作為副手武器的精鋼戰刀所使用的金屬冶煉工藝也是凌駕於各個國家之上的。再加上士兵身上的鎖子甲，戰馬所配的全防護戰甲，以及弓箭等輔助裝備，一個重騎兵的裝備，簡直可以武裝三四個普通涼國步兵了。

    但是強悍的武裝以及近乎無懈可擊的防護也帶來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的速度很慢。即便是衝鋒到最快速度的時候，他們的速度和輕騎兵也不能同日而語。所以一般重騎兵在沖陣之前，都會有一個很長的提速過程。如果沒有了沖陣的過程，他們的速度簡直慢得驚人，在這個時候的重騎兵是最脆弱的，當然，也只是相對而言。不過就現在的狀況而言，他們的速度實在是不夠看，即便是駑馬，都能輕鬆地把他們甩出幾條街去。

    但是戰馬速度不夠，這些人手中的弓箭可不是吃素的。對於重騎兵來說，弓矢在很大程度上只不過是擺設而已，衝鋒和鑿穿才是他們的老本行，但這並不意味着這些人都是一群弓都拉不滿的菜鳥，至少現在，聽着耳邊呼嘯而過的羽箭破空之聲，梅友仁是絕對不會這樣想的。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些人寧可缺吃少喝，也要弄一匹好馬了。我勒個去，關鍵時刻，這種垃圾真是不靠譜啊！」梅友仁滿是怨念地念叨着，在這種狀況下都會被對方拉近距離，這匹馬也算是極品了。不過好在，他需要逃亡的路線並不長，小村那條並不算寬敞的主路馬上就要到盡頭了，想來那群傢伙也應該準備完畢了。

    「楊文煥，納命來！」沖的最快的，就是那黑騎隊長了。既然已經撕破臉皮，那就不要懷念那些前塵往事了。要知道楊文煥，也就是他曾經的少帥，現在在通緝榜上可謂是價值連城。因為曾經屬於楊家直系的原因，自己一直卡在大隊長這個位置，不上不下很有些時日了。若是有了此功，想來賺到一個校尉的位子也不是什麼難事。想到這，隊長眼中的狂熱之情就更甚了。

    只是就在這時，在黑暗的街巷之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慘烈的呼號，聲音很刺耳，並不像是他之前熟悉的人死之前的悲呼，以及戰馬的長嘶之音，而是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卻感覺異常熟悉的東西。

    而就在這時，黑暗中，一團燃燒的火焰橫衝直撞地撲了上來，帶着刺鼻的臭味，一坨圓滾滾的肉團直奔自己的戰馬而來。前一刻還張弓搭箭的騎士根本來不及更換長槍，那東西就和自己胯下的戰馬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奔馳的戰馬力道何其巨大，黑影一瞬間直接飛了起來，但是自己這邊也並不好過。戰馬被撞的人立而起，而後轟然倒地，數百斤重的身軀連同鎧甲的重量直接壓在了騎士的身上，若不是防護足夠，這一下甚至都能要了他的命！

    「這是什麼鬼東西！」看着不遠處在地上哼哧哼哧拱了幾下，而後踉踉蹌蹌站起身來，繼續慘叫着的東西，騎兵隊長就是一陣眩暈。豬，居然是豬！怪不得會這樣熟悉，來自鄉下的他又怎麼可能沒見過這種髒兮兮的生物？只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這玩意都能沖陣了？

    踉蹌着站起來的那頭肥豬最終還是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但是騎士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下來，因為他聽見，在更幽深的小巷之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正漸漸響起。

    「不愧是，少帥啊！」

    村落很小，小到甚至騎着馬轉一圈都不需要多少時間，幾百米長的主幹道並不寬敞，但是由於人們的慣性，這些騎士仍舊跟在隊長的身後，沿着這條大路追了下去。所以，當他們迎頭撞上幾十頭因為尾巴被點着而陷入狂躁狀態下的豬牛的時候，他們甚至連一個躲閃的空間都沒有。事實上，這些動物撞上來給他們造成的傷害並不高，因為防護完備，他們多半並沒有第一時間受到致命的傷害。

    真正的傷害來自他們自己的戰友，重騎兵一旦衝鋒就停不下來，這一點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公理。巨大的重量帶來的是巨大的慣性，這樣的慣性放在軍陣之中是一種令人畏懼而不得不避其鋒芒的強勢武器，但是用在自己人身上就悽慘無比了。被硬生生逼停甚至是撞倒的騎士，會受到第二隊人的無情踐踏。而第二隊的騎士，則會被第三隊撞飛。以此類推，狹窄的街巷變成了慘烈的踩踏現場，而從兩個方向相對衝鋒的可悲生靈，更是像滾雪球一般加重了這樣的損失。

    並不是沒有騎士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戰馬，但是豬這種動物在瀕死前發出的那種慘叫聲實在是太過刺耳，尤其是幾十頭豬一起發出這樣聲音的時候，簡直就是一種靈魂上的折磨。在另一個時空，一群聰明的古代人曾經用同樣的辦法，擊潰了縱橫大陸的無敵象兵，而在這個時空，當對手是戰馬的時候，他們的戰績依舊傲然。沒有見過這樣場面的戰馬明顯是嚇壞了，不少馬匹開始發狂，帶着他們的主人向着兩側的房屋衝去，就像是推土機一般直接貫穿那些並不結實的草坯房，但是更多的戰馬卻馱着他們的騎士，向着前方狂奔。

    「我勒個去，這聲音真刺耳。」即便離着有一段距離，那刺耳的聲音依舊令梅友仁聽得頗為頭痛。一邊捂着耳朵，梅友仁一邊有些得意地對徐梓釗道：「看到了嗎，這東西的效果還真不錯，看看那些戰馬嚇得，我說，你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組建一個『狂豬兵團』什麼的。」

    相比於梅友仁緊捂耳朵，一臉厭惡的樣子，徐梓釗卻很有些享受的感覺。誰能想到，就是這群粗鄙骯髒的生物，居然能戰勝那群無敵的鐵騎兵？若是之前，即便有人信誓旦旦地在他面前講述，他也不會相信的，但是現在，這一幕就發生在自己面前。享受着敵人潰敗的同時，徐梓釗忽然間有一種發現新世界大門的激動心情。

    「梅先生，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想到用豬來克敵制勝的？」徐梓釗一副認真好學的好學生模樣。

    「很簡單，因為我清楚馬的習性。這是一種很聰明，很有靈性，也很溫順的生物。同樣，正是因為他們溫順，所以他們的膽子事實上並不大，總有很多辦法讓它們變得害怕。這些手段用的好了，馬就會成為戰陣上最優秀的夥伴，縱橫無敵。但是反過來的話，我們可以很簡單地幹掉這些可憐的小傢伙了，就像現在那群倒霉蛋一樣。對了，給我們的人發信號，可以動手了！」

    從四面八方鑽出來的戍邊軍戰士們對現在的狀況頗為震驚，但在震驚之餘，則是滿滿的興奮與一種復仇的快感。在戰場上，他們被夏人的騎兵欺負的太狠了，這種十年前還只是二線兵種的部隊現在是涼人最大的噩夢，可是誰能想到有一天，就是這些噩夢一般的存在，卻狼狽到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都能輕鬆地擊殺他們？那些勉強控制住自己戰馬的騎士失去了速度，被人圍在狹小的空間之中，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而更多的人，現在已經和他們的驕傲一起，被同伴的鐵蹄變成了一灘血肉了。

    「若是我們真的在戰陣上用這樣的辦法……」

    「沒用的，只要把馬的耳朵堵上，就沒用了。」梅友仁對徐梓釗道：「投機取巧是沒用的，就從聽說你們軍隊直到現在依舊列裝老舊的戰車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是不可能打得過夏人的軍隊的！」

    深吸了一口氣，徐梓釗神色肅穆地對梅友仁深深地一鞠躬：「請問先生，有什麼辦法能抵擋得住夏人的騎兵，萬望先生教我！」

    「你可別這，每次你一搞這個動作，我就覺得你像是一個日`本`人，然後在你臉上來一拳！」梅友仁趕緊把徐梓釗扶了起來：「有兩種辦法，但是有一種我是不會說的，那東西就是魔鬼，帶到這個世界上，我怕死了之後會下地獄！另一種辦法就很簡單了，騎兵的克星，那就只有騎兵嘍！只要比對方的騎兵強，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先生……」徐梓釗眉頭微蹙，顯然對這樣的辦法並不滿意，但是梅友仁顯然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一抖身上被射了好幾個洞，破破爛爛的大紅披風，他便轉身欲走。而就在這個時候，徐梓釗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梅先生，我記得剛剛那人叫你楊文煥……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