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之上,會盟儀式正在進行。
姬發站在高台之上,拿着相父早就寫好的討商檄文,慷慨激昂,向天地和在場的諸侯痛述商王殷受的十大罪狀。
底下諸侯林立,神情肅穆,仿佛虔誠的信徒,目光中帶着火熱。
「天下不幸,遭逢昏君。
商王昏聵,親小人遠賢良,誅殺前東南兩大諸侯,如此忠良命喪於他手,何其無辜?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兩大諸侯為父找昏君報仇,何錯之有?
寵信妖妃,荒廢朝政,發明酷刑,大臣炮烙宮人蠆盆,白骨如山,如此罪惡令人髮指。
殺妻誅子,滅絕人性,如此作為禽獸不如。
奢靡無度,大興土木,勞民傷財,致使天下民不聊生。
帝辛無道,天怒人怨,討商之舉上合天道,下應民心,刻不容緩。
今我西岐願與天下諸侯聯手,舉正義之師反大商之暴政,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凡我同盟,當齊心協力,推翻大商之暴政,絕無二志。
有渝此盟,俾墜其命,皇天后土,祖宗明靈,實皆鑒之。」
……
如此一樁樁,一件件的罪惡,在姬發的慷慨激昂下陳述下來,仿佛發生在眾人眼前。
簡直令在場之人,聞者怒不可遏聽者義憤填膺。
有的諸侯聽完之後甚至當場掩面,失聲痛哭,涕泗橫流。
姬發讀罷,神色凝重。
姜子牙對下方點點頭,便見底下軍士牽來一頭鹿,一刀刺入,鮮血迸濺,當眾宰殺。
取熱血,小心盛入一個個小樽中,用托盤一個個送到眾諸侯的眼前。
姬發與眾諸侯端過,道:「請!」
說罷一飲而盡,雙唇血紅。
「請!」
眾諸侯齊齊發聲,聲震霄漢,一飲而盡,雙唇血紅。
此正是歃血為盟之意,如此結成同盟,表示信守誓言的誠意行為。
「搞得真正式啊!」
三十丈外,陸川站在一根樹枝上,遠遠望着這邊輕聲道。
他是跑來觀禮的。
沒想到啊,這老薑嘴皮子不怎麼的,檄文卻寫的這麼六啊。
這檄文連他聽了都差點覺得,這帝真特麼是個豬狗不如的王八蛋。
不過對此檄文,他聽完心中只有兩個字。
呵呵!
說到底,這場商周之爭的結果,終究是成王敗寇而已。
商勝是帝辛平叛,周勝則是武王伐紂。
商勝了,那蓋鹿台就是在自家蓋個看星星的高台,誅殺老臣是清洗他兄長的派系,穩定王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王位之爭上站錯隊而被清洗的例子,在正常歷史上,可以說是屢見不鮮。
商勝了,殺兩大諸侯是他們野心勃勃,覬覦王位,自尋死路,不殺不行。
周勝了,肯定迫害忠良啊,現在都這麼念了嘛!
唯有一點那就是帝辛害死老婆要殺兒子。
這個說真的有點黑,但這是他的家事,貌似還上升不到治國上面。
不過此刻這個黑點被放大了很多倍而已。
在這個時候,帝辛整個人就像被放在了放大鏡之下研究了一遍又一遍,任何缺點都會被無限放大,成為諸侯討伐他的理由。
當然,他也並不覺得帝辛完美,就像美玉一般無瑕。
小朋友醒醒吧!
遍觀歷史,哪個君王的手是乾淨的,沒有被鮮血染紅?
如果沒有點兒手腕,帝王心術,又如何統御手下那麼多人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這四位佼佼者尚且都不行,更別說其它人了。
可這四位在史書上都是一代偉大的帝王。
唐太宗得皇位不也不光彩,但最後也不免很多後人那麼推崇他嗎?
帝王這種人能用簡單的好壞兩個字去評價他們嗎?
當然不能。
任何人都不能,人都是複雜的嘛!
帝辛要是沒什麼手段,怎麼能頂住守舊大臣的壓力,群狼環伺的局面,坐穩王位的?
他要沒點能力沒點人格魅力,手下能有那麼多忠於他的臣子?
誠然,原來封神中很多武將在西岐打來時見勢不對趁機變節投降。
可也有很多張桂芳一般,寧死不降,鐵血錚錚的漢子。
輔佐昏君,為之而死是為愚忠。
可輔佐的不說明君,至少正常人智力的君王又如何叫愚忠?
至於他,嗯,算不忠不奸的那種。
領着人家的工資,吃着官飯,也不好不出力,只好全程劃划水啦!
他只幫帝辛到封神劫結束的時候。
但封神劫結束,可不代表着這場商周之爭的結束,他們還得好好打呢!
封神劫後他要沒死,那就回山修煉成仙。
要是掛了,那也就不用辛苦修煉都能長生不老了,但是那會兒估計要跟其他的神爭香火去了。
唉,神爭一炷香,沒想到有神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嗯,好在他兩邊有路子,到時找姜子牙楊戩這些熟人,請他們走走後門分個好點的神位給他。
到時辦公室轉去天庭,領着天庭的工資繼續划水混日子。
對了,到時說不定能天天看到龍吉,真好!
大商未來的命運如何,只能交給時間。
陸川算是看透了。
歷史更迭,朝代交替都是在流血中完成。
可不管背後多少屍山血海,到最後,總結下來真的就只有四個字。
成王敗寇!
歃血為盟之後,姬發朗聲道:「今我等奉天道而行,然龍無頭不行,今需推選出一位盟主,吾等皆遵其調令,如此方可帶領大家對抗暴商,大家可以自由發言。」
姜子牙在身後微微頷首。
唰!
此話一出,眾諸侯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九位大佬身上。
毫無疑問這盟主必是他們其中之一了。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匯,變的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盟主啊,這麼多諸侯都要聽從其調遣,那權力可就大了。
這幾乎一下子就能讓那盟主,成為可以與帝辛進行對抗的人。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了起來。
「本侯覺得,西伯侯施行仁政,賢名在外又是此次會盟的發起者,當居盟主之位。」
一路中等諸侯說道,小諸侯在此根本沒有開口的全力。
這麼多大佬,他們人微言輕,說的話,估計誰也不會當回事兒。
「不不不,那是先父之功,發何德何能擔此重任,不行不行。」
還沒等其它大佬發話,姬發當先就搖頭道。
這次會盟,西岐的大危難解了,至於盟主……
這些大諸侯各個野心勃勃,真以為當了盟主以後,所有人都會言聽計從?
笑話。
其它諸侯或許會,但這些大諸侯可絕對不是甘於人下的人。
他們的力量可是為王者爭霸儲備的。
等到滅掉大商,不,甚至等不到那個時候而只要把大商打的元氣大傷,他們的這個聯盟就會瞬間土崩瓦解。
盟主?
那時候的話還值幾個錢?
正是看到這點,所以姬發才不會當這個名義上的盟主。
「我推雍州侯安夏!」
「我推荊州侯孟雄!」
……
接下來,局面一下熱鬧了起來。
這些諸侯手下都有熟人,此時他們不開口,自會有人幫他們出口。
「哈哈哈,沒人做,那交給我做這個盟主如何?」
忽然,一聲長笑聲震穿雲霄,自遠處傳來,從此處的四面八方響起來。
「什麼人口出狂言!」
諸侯臉色一變抬頭四顧怒喝。
說出這話的,絕對不是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姬發身後的姜子牙聽到聲音,臉色一變,台底下,楊戩哪吒幾人聽到聲音也不禁變色。
可是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他們想找卻一時片刻之間找不出來人。
「
茫茫乾坤一袖裝,
天地幽冥任翱翔。
閒來嘯傲三界外,
豈管他人話張狂!」
又是那個聲音朗聲笑着開口,誦出一首詩。
「在那!」
楊戩驀然抬頭看向天空,只見天際,一道白燦燦的劍光,「鏘」的一聲,如一道白色長虹破開,朝高台落下。
「主公危險!」
雖然知道姬發武道很強,但姜子牙還是上前將其護在身後。
楊戩也掠上高台,嚴陣以待戒備着。
或許他也沒發現他眼中有着遲疑和難受。
他為什麼要來?
姬發一動不動,抬着頭,死死盯着那道白燦燦的劍光,面無懼意,只是寒意瀰漫。
在今日這麼重要的時候,跑來壞事,不論是誰都是敵人。
哧!
劍光落在高台,光華一閃,變成一個氣質超然,俊秀脫俗,面帶淡笑的年輕人。
「你是誰,為何要來壞我等結盟儀式?」姬發冷冷道。
明明他已四十歲了,可跟同齡人的姜文煥鄂順站一塊兒,就跟爸爸跟兒子似的。
「大家好,在下——凌虛子。」
來人抱拳燦然一笑:「前來拜山。」
妹的,為了這首有逼格的出場詩,老子的頭髮都快想白了。
不過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文化和有文采真的是兩碼事。
他讀了幾千卷書,整個人現在就像一本百科大全書,知道很多,可寫詩就是不會。
有文采是帝辛,有天賦,出口成章,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出口把人家……
唉,又一糟心問題,不提也罷!
「凌虛子是誰?」
「滾下來,今日這是你來撒野的地方嗎?」
諸侯看到後大怒道,也許出場,陸川震懾到了他們。
但此時此刻,這麼多少人都是自己人,有此壯膽他們憑什麼要怕?
「凌虛子,也是大商奇士府主,征西大軍的參軍!」
陸川伸手往下一指,道:「你們這群插標賣首的傢伙,狂什麼狂,本官就是奉命剿滅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叛逆來的,懂?」
嘶!
不管聽懂沒懂,但諸侯確實是聽愣了。
這位……說什麼來着?
今日可以說,天下大諸侯四分之三在此,中小諸侯一半在此。
加起來足有五百路。
可此時此刻,不管是大諸侯還是小諸侯都被人像老爹指兒子一樣指着鼻子罵……
諸侯驚呆了。
狂!
太狂了!
簡直狂的要命,狂的要死。
姜子牙怒了,道:「陸川你這是找死。」
姬發冷冷道:「你就是陸川?」
陸川收回目光看了眼姜子牙楊戩,笑道:「若沒猜錯,你就是西伯侯姬發吧?」
姬發口蜜腹劍:「久仰了。」
這是陸川,氣死他爹的那個,不是說年近三十了嗎,怎麼年輕的跟二十似的。
陸川笑裏藏刀:「彼此彼此!」
你就是姬發?哎呀我去,不是上四了嘛,怎麼這麼年輕,你怎麼保養的?
兩個中年人心中腹誹起來。
嗖!
說話間,一支鋒銳的箭矢從下方人群破空而來,速度飛快,射向陸川的太陽穴。
啪!
可是在離陸川周身三尺,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牆,將箭矢震的粉碎。
「我記住你了。」
陸川往下看了一眼:「也請你記住剛才做了什麼,天道。」
「拿下!」姬發直接冷冷說道。
楊戩神情凝重,緩緩上前,道:「今天你不該來這裏的。」
陸川攤手無奈一笑,道:「難道我不該答一句我已經來了這樣的經典的廢話嗎?」
好經典的對白啊!
「還我攢心釘!」
黃天化、哪吒、金吒、木吒飛身掠上十米的高台,將陸川包圍,從身後向他走進。
「停,諸位,其實我是來約戰的。」
陸川失望的嘆了口氣,道:「征西大軍已在山下集結,等着你們這群烏合之眾迎戰。」
烏合之眾?
眾諸侯聽完就怒了,你小命兒還在我們手中,還敢如此囂張?
「殺了他!」
「殺了他!」
「士可殺不可辱啊!」
眾諸侯跟打了雞血似的狂吼。
「那又怎麼樣?」
姜文煥怒道,他認出來了,上次就是這傢伙幫張桂芳對付自己的。
「那樣的話我就是使者啊!」
陸川嘆了口氣,忽然哈哈狂笑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們聽說過沒?」
既然已經囂張狂妄了……
那我還是喜歡你們這麼看不慣我又弄不死我的樣子。
「你……」
姜文煥一噎。
沒錯,兩軍交戰的確有不斬來使的規矩。
可是就這麼放了他?
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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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手指在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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