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阿謝謝已死亡】
左丘的早餐是老乾媽泡飯,早上難得清閒,他拿着筷子想要把老乾媽吃出滿漢全席的華貴和優雅,但一口還沒吞下去,就哇的吐了出來。
他有些驚訝,但一雙眼睛還是如同死水。
對方一定會死。他早已有所預料,只是沒想到對方會死得這麼快。
關於安小雅的死亡提示還在呢。現在又多了一個。
這樣一來,對面剩餘的兩人一定會很慌神。想到此處,他立刻拿出手機。昨天自己發出的消息里,只有兩個網站收到了回復,其中一個網站竟是調侃的內容,而另外一個名為【鬼之天空】的網站倒是有不少熱心的觀眾提出建議。他新建了一個名為【無常道人】的小號,讓小號與自己對聊,在語言的交流間,將自己的住址透露了出去。這樣一來,對方也能知道自己的住址。
隊友剛死,他們應該還不會立刻行動,晚上過於危險,亦不會行動。這樣一來,他們會出發的時間應該是點至下午6點。
拿出紙巾擦乾嘴角,繼續慢條斯理的進食。他以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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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下午13:06。中央街,巴山小區。此時當是一天中陽氣最足的時刻。大街小巷人來人往。許攸和傑斯走得很慢,他們並沒有刻意打扮。在這裏,顯然越平凡,越不引人注意才好。他們沒有太過靠近巴山小區,因為害怕這是陷阱,所以有意隱藏。
兩人在行走間偶爾向着小區張望,他們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不知此刻早有一雙眼睛將其盯上。
旅館二樓的左丘放下望遠鏡,整理起身上的道袍。他越是認真仔細的捋着上面的褶皺,道袍便越加髒亂。短短三分鐘,便從一個衣冠端正的道士,變成懶懶散散的瘋道人。左丘從充滿油漬的鏡子上看着自己,浮塵一揮,露出淺淺的笑容。
他沿着樓梯走下,一如既往的弓着腰,腳步搖搖晃晃,像是喝多了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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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攸身前出現了個怪人,黃褐、玄冠,手執浮塵,神態悠然,十分自得。他向左走,怪人亦為之,一開始本以為只是偶然,但連續十多次後,許攸也有些惱怒。
傑斯扯着他的衣袖,提醒這應當是名道士。他喜好古中國文化,又酷愛網絡小說,這些東西自然要不許攸知道得多一些。
許攸也對道士一次有所聽聞,雖然現在已經沒有這種職業,但網絡上還有很多他們的傳說與記錄。據說道士知曉天地,最擅卜卦推論。
這裏怎麼會有道士?他略一思考,想起論壇中和樓主商議的那人,似乎就叫無常道人,或許就是他了。不過許攸也不可能和他打什麼招呼,不熟不識,貿然說話,反倒有些怪異。
卻是道士先開口。道士臉色蒼白,瞳孔大而黝黑,他雖然笑着,看起來卻不像笑,「貧道左丘,道號無常。」道人說。
果然是無常道人。許攸心想,卻不知道為何對方會攔住自己。傑斯則有些興奮,墊腳湊到他耳邊說這道士應該是瞧出了他們的身份,或許能幫助他們驅鬼,
恐怖遊戲裏若找到驅鬼的方法那還叫恐怖遊戲嗎?許攸自然不信。他盯着道士看,目光中帶着幾分大量。可看久了,不知為何心底泛悚,思來想去,認為這應當是對方的模樣有些陰沉。
無常道人的確有些陰沉,可他說話的聲音磁性而溫柔,叫人聽了如沐春風。「我本是來幫助那位小友,此刻來了卻不見人影。倒是瞧見你二位,實乃有緣。」
他說話文縐縐的,又帶着善意。許攸也不好將其無視。不過當他聽到對手不在時,心裏也有了幾分計較,認定了對手在某處躲藏着,想要給他們致命一擊。
他還在琢磨,道人已經掐指算了起來,越算他眉頭皺得越緊,最後他看着許攸兩人數秒,長嘆一口氣,居然準備離開了。
傑斯連忙喚住他「道長,你……您剛剛是不是算到了什麼?」
道人揮動浮塵,猶豫數秒,這才緩緩開口「我觀你們身帶煞氣,似有厲鬼纏身,便想着是否能驅邪降鬼。但……厲鬼實乃凶厲,我無能為力,恕我直言,兩位恐怕活不過兩日了……」
許攸本來不信,但聽見後面一句卻有幾分信了。有的時候你越吹噓自己越顯得虛假,若是主動表露出自己的不足,反倒讓人覺得可信。和喪氣的傑斯不同,許攸忽然在道士身上抱了幾分希望。他的態度立刻恭敬起來。「那先生可有辦法讓我們多活幾天。」
道人一雙黝黑的瞳孔在許攸身上打量幾番,直看得後者心底發涼。他摸了摸寬大的袖口,似要從中取出什麼東西,但猶豫再三還是搖頭「無法。」若是他沒了那番動作,許攸或許還會信,但現在,簡直是欲蓋彌彰。許攸看了那寬袖口一眼,苦笑一聲。「哎,也罷了,只可惜我那在國外的老媽。我還想着見她最後一面呢。」這麼一說,果然見道士嘴唇微開,有鬆動之意。
傑斯很快便了解到隊長舉動的含義。連忙幫襯着捂住臉,發出幾聲略顯做作的哭嚎「我好想媽媽啊。」
哎!無常道人終是鬆了口,從袖口中拿出一物。原是盤錄像帶。
見兩人面露不解,道人解釋「此前我收過一名女鬼,她的怨氣寄居在錄像帶之上。我能力低微,無法將她收服,只能暫且將其封印在一盤新的錄像帶里。我原想用此鬼幫助那發帖的小伙子,沒想到卻沒看見他,想來與他無緣,你們便拿去一試。」
錄像帶?聽到這三個字,許攸想起之前在論壇里看到的帖子,其中有一個便是關於錄像帶的,沒想到被這無常道人收走了。他越發覺得道人厲害。接過道人遞來的錄像帶,許攸詢問如何使用。
無常道人揮動浮塵,他那佝僂的腰背,與蒼白的臉色,此刻竟也顯露出幾分神秘和不出世的淡然「你們且前去鬼宅,深夜11點,將錄像帶放出。仔細觀看之後,便會有女鬼想要殺死你們。之後想辦法引來屋宅裏面的厲鬼,兩者相鬥,能給你們留出六天左右的安全時間。不過等女鬼被吞噬,那厲鬼恐怕會更加可怕,你們也會立刻死亡。」
六天時間……已經夠了。許攸可記得對手的帖子裏,記載着七天後會死,現在已經過去兩天,那人只有五天可活了。許攸低頭細細用手指摸索錄像帶上的紋路,片刻之後抬起頭正想道謝,卻不見無常道人人影。
「道人呢?」
「走了。」傑斯說。
無常道人已然消失在車水馬龍之中。
「隊長,我們還等那人出來嗎?」
「等,等到六點。若他還不出現,我們就直接回鬼宅。」
他們自然是不能等到左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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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道人穿過兩條馬路0,在眾人驚異懷疑的目光下進入了公共廁所。
寬衣解帶,露出裏面的運動外套和長褲,又用水糊了一臉。鏡中男子先是面無表情,而後哈哈大笑。
他是左丘,一個具有演員精神的神經病。
一個本來想進廁所痛快舒暢一番的老大爺見到這幕,剛剛伸進來的腳默默退了回去。
「抱歉抱歉,其實我是個演員,現在正在排練一場發瘋的戲。」左丘連忙收斂起笑容說道。老大爺狐疑的看了他兩眼,大概是在跟記憶里的明星做對比,但顯然,他並沒有認出對方是誰。他扭捏了一會兒,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啊!是你呀!我看過你演的戲,演得很好!」說完這話,連忙加快腳步,衝進廁所。。
左丘看着老大爺的背影,挑起眉頭,又對着鏡子擠眉弄眼了一會兒,扔掉道服走了出去。
他感到很輕鬆,微揚的風在他耳邊輕聲說「一切都完成了,你該好好歇息一下。」
沒錯,他現在想逛街,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他從街西走到街東,從街北走到街南。
他看見了街道兩旁因為城管到來而匆匆收拾的小販,他們奔跑起來像是衝鋒的勇士,亦像是怕是的逃兵。他看到逃課去網吧玩遊戲的小學生,他們最後被家長提着耳朵出來。他看到從電影院裏出來的青年男女,在你儂我儂之中陷入了愛情的一個新高潮。他看見鋼鐵與水泥駐成的建築,無法飛空排除廢棄的車輛,討價還價的賣家與買家。逐漸亮起的夜市燈光,從街角勾肩搭背走出的醉漢,放學後相約在一起的少女,在廣場上播放着洗腦歌曲的大媽。他看見了太陽,看見它慢慢朝着西邊前進,與月亮交替。
這裏是地球,哪怕它仍有不真實的部分,但我知道。
左丘忽然感覺到一股溫暖與倦意,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飽經風霜一事無成的浪子,在回家後躺回被貓咪撓得不成樣的沙發,喝着母親遞過來的胡辣湯。
浪子忽然意識到:這是家。
左丘的大腦里總困擾着許多的問題。我是誰?我的歸屬在哪裏?為什麼我總會忘記很多事?為什麼我總會幻想很多事。
現在他在遊戲第一個副本便找到了其中的一個問題回答。
我的歸屬在哪裏?
地球,我來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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