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水虛弱無比的看着腳下屍體,只見那賈精忠的上身已是從中一分為二,顯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哇!」
不過孟秋水亦是重傷不愈,似狂笑牽動了傷勢,頓時一口殷紅吐出,整個人軟倒在地。
「殺,殺了青龍朱雀為公公報仇。」
可就在三人剛鬆口氣沒多久,遠處各個出口忽然湧出許多東廠之人,面白無須,明顯也是宦官一流,步伐矯健無比。
孟秋水死狗一樣癱倒在地上,眼神楞楞的望着天空,誰愛動誰動,反正他實在是不想動了。
遠處青龍與脫脫也是搖搖欲墜,雖然不曾倒下,但顯然比孟秋水好不了多少。
「天鷹幫駕到!」
「白虎在此!」
似天無絕人之路,正在孟秋水安靜等死的時候,兩聲高喝先後響起,接着是短兵相接的聲音,慘叫聲,火藥的爆炸聲。
耳邊迴蕩着這些聲音,孟秋水整個人像是瘋魔一樣癲笑着,沙啞,乾澀的笑着。
「呵呵~哈哈~」
他又活下來了。
「朱雀,朱雀,你沒事吧?」
意識迷糊之際,孟秋水就見天光一暗,一道聲音從清晰變得模糊。
……
……
……
半月後。
「那個姑娘走了,什麼也沒說。」
除了腹部被刃鞭破開的血洞還需要些時間癒合外,孟秋水渾身的傷勢已好了大半。
當然,外傷易好,內傷難愈,真正的想要完好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
下意識的抽動了下嘴角,他平淡的語氣多多少少帶着一絲無奈。「我說了很多遍了,我和那個女人沒關係,只是中途偶遇。」
不過他心裏還是有些訝異的,脫脫居然沒有拿走玉璽。
身旁青龍和白虎並肩而立,目光看着遠處大漠的風景很是出神嚮往。
孟秋水輕嘆了一聲,外面一群陌生的面孔男男女女正熱火朝天的喝着酒,目光掃過一個正給眾人倒酒的清秀女子,他緩聲道。「玉璽既然送回去了,就陪那女人做個鏢師吧,錦衣衛不適合你們。」
青龍沉默良久點了點頭,但馬上他又轉頭看向孟秋水。「我們?那你呢?」
孟秋水笑了笑。「我?我想去一個有花香,有美酒,只有我一個人的地方。」
說完,他轉身回到了屋裏,卻再也沒出來,直到青龍進去才發現,裏面已空無一人。
……
「試煉結束!」
眼中所見,仍是自己的那個小築,庭院幽靜雅致,冷冷清清。
地上茶杯的碎片四散一地,水漬未乾,而外面的天空已生出了暮色,看樣子還不到一天的時間,細雨仍舊淅淅瀝瀝的下着。
就連他身上的衣物也是之前所穿的青色儒衫,就好像那個試煉只是一場夢,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變化,身體,力量,以及殺人術。
這不是夢。
翻身站起,青衫解下,果然,除了那些試煉中留下的大大小小傷疤正在消失外,如今已變得勻稱,胸口上,是一個巨大的瞳眼圖騰,流露着水銀般的顏色,交織着金輝,覆蓋着整片胸膛。
「獎勵:增加本世界三年壽命。」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是他無數次廝殺的補償。
「壽命嗎?」
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孟秋水說不激動那是假的,對他來說死亡也許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慢慢等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死去。
瞬間,一股妙不可言的暖流一下子湧進自己的身體,遊走於四肢百骸,體內那股無來由的虛弱頓時減輕幾分,如釋重負。
「特殊獎勵:去漢水邊上柳老頭的鐵匠鋪看看吧,也許你會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孟秋水一愣。
「柳老頭?」
他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個蓬頭垢面渾身破衣爛衫的邋遢老頭,前兩天他還看見那老頭因調戲觀賞水景的大戶女眷被打的死豬一樣躺在地上,滿臉是血,門牙都掉了一顆。
難不成他還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要不,去看看?」
看了看天色,孟秋水也覺得腹中空空,稍一收拾,便自屋裏拿了把傘走了出去。
他的院子不大,卻也不小,佔地約有三十畝,與尋常人家的建築不同,其內引漢水為池近乎佔據了大半個孟府,被一條懸空長廊貫穿,小築便在湖心。至於剩下的小半,多是花園和書房,平時清冷的可怕。
孟府離那漢水江畔並不遠,普通人的腳程差不多半盞茶就到了。
不過,他若要去漢水自是容易,只需順着孟府之外的淺河渡舟順游即可,出府只是等了片刻,就見一艘老久篷船自上游而來,看樣子像是剛給那家大戶送完江鯉,如今暑末初秋,一些富貴人家最好這一口。
「呦,原來是孟公子,趕快進來,可別讓這雨水淋了身子,這初秋的雨最是寒了。」船老頭見孟秋水在河邊招手,趕忙撐杆放緩了速度好讓他上來,語氣熟絡無比。
「不礙事的,可還有送完剩下的魚,若有的話都一併煮了吧,再把你那老酒溫個半壺。」孟秋水收傘鑽進了篷船,就見裏面擺着一張桌子,擦的很是乾淨,還有個身穿棉麻素衣的女娃兒,雖是簡單,但勝在素潔,扎着個馬尾,手腕繫着串銀鈴。
見孟秋水進來,她倒也不靦腆羞怯,而是睜着大眼睛好奇的問道。「孟秀才,你身子骨那麼弱,能喝酒嗎?」
女娃兒差不多十三四歲的年紀,卻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笑時面頰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左眼角下還有個紅色淚痣,眉目乾淨,就好像一隻無憂無慮的百靈鳥。
「阿瑤,不許無禮。」船老頭見自家孫女這般,無奈多於氣惱。「還不快去把那魚簍里剩下的幾尾魚洗乾淨了,好煮上一煮。」
聽到爺爺發話,那叫阿瑤的女娃這才吐了吐舌頭轉身提着魚簍走到船尾洗起了魚。
「呵呵,沒事,小酌幾口,暖暖身子。」孟秋水渾不在意,他看向那船老頭平常道。「你也進來吧,到江畔還要會時辰呢!」
「哈哈,既然孟公子發話了,老頭子我就卻之不恭了。」船老頭解下身上的蓑衣和斗笠鑽了進來,他縮了縮身子,語氣很是唏噓。「還得多虧公子給我們爺孫倆想的這門營生,要不然那日子都不知道怎麼熬了。」
他從桌底下摸出了個碳盆,上面放着個鐵架,稍稍撥去表面的白灰,就見裏面還有些許余火這才露出一副鬆了口的模樣,然後小心翼翼的放上一壺酒,順便放進去幾塊碳。
孟秋水話語溫和道:「再苦的日子總是會熬過去的,晝夜有分,晴空急雨,不可能一成不變。」
短短兩三句話的功夫,阿瑤便將剩下的一些魚蝦泥鰍處理了個乾淨,還用接的雨水反覆洗了幾次。
她熟練的將魚肉倒進一個陶罐,便端放到了鐵架上,很是小心的撒上點研磨成粉的粗鹽,再放一把蔥花。
不多時,鮮味就出來了。
孟秋水看着桌上只放着一副碗筷,再看看阿瑤那丫頭嘴饞的模樣聽着船老頭肚子的叫聲不由失笑,看來是自己把人家的飯給吃了。
「一起動筷吧!」
孟秋水朝兩人招了招手。
……
暮色將盡,雖是微雨,但漢水江畔還是亮着無數紅燈火燭,歡聲笑語不斷,琴蕭笛聲更是劃破了雨幕。
「到了,明天記得給我府上送幾尾魚。」
撐傘立在江畔,煙雨迷濛,看着那遠去的篷船孟秋水慢慢收回了視線,當年似乎就是在這看見這對爺孫的,兩個兒子先後戰死沙場,屍體都沒送回來,按照趙國律法,軍陣戰死之人最少都有五十兩的撫恤,但送到這爺孫手中的,不過百文。
「南都」是繁花似錦,但貧富也極為懸殊,再加上如今亂世,想着想着,他便想到了摯友陳離,心頭頓生煩躁。
「唉!」
嘆了一聲,孟秋水打着雨傘順着江畔朝遠處走去,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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