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港風情畫 283、亡靈珠

    橋身沒有破碎。

    短刀的力量並不夠，天山射手試圖二次毀橋。

    但匪群不給她機會。

    馬匪首領舉着一杆長矛投擲過去，直接貫胸而過。

    「噗！」

    天山射手噴出一口鮮血，就此喪失戰鬥力。

    馬匪首領沒有絲毫憐憫，一腳把她踢下石橋，但她並未死去，伸手鉗住了橋底。

    橋面已經暢通無阻，匪群高舉兵刃，猙獰的吆喝着，湧向了橋頭另一端。

    戲院觀眾全都屏住了呼吸，也恨透了殘暴無情的馬匪首領。

    「阿貞，這個首領是誰扮演的？演技真不錯，不過他的化妝太誇張，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實樣貌！」

    看台上，許貫傑好奇的詢問，雖然他了解過《冒險王》的主創陣容，但劇中的演員實在太多，匪群的幾位首領又化了濃妝，他認不出所有演員。

    「他是封毅哥，大陸峨眉製片廠的演員，演過文藝片《駱駝祥子》，他非常好客，在新僵的時候經常請我們喝過酒。」邱舒貞見戲院觀眾靜悄悄，忍不住問：

    「sa哥，我演的怎麼樣？我這麼英勇，觀眾為什麼一點掌聲都不給我？」

    「他們太傷感，捨不得你陣亡，都在哀思呢。」許貫傑笑說：「講實話阿貞，你這次扮演的天神射手比我想像中優秀太多。」

    原本讓一個花瓶擔任《城市獵人》的女主角，許貫傑不太滿意，但是看過《冒險王》後他的想法已經改變，讓邱舒貞加盟這部戲，有助於提升票房，天山射手這個角色演繹的相當精彩，肯定能給邱舒貞增加一批忠實影迷。

    王祖嫻坐在邱舒貞另一邊，她插了一句話，「阿貞姐，你在美國比發哥與虹姐還受歡迎。」

    「你又沒有去美國，你怎麼知道？」邱舒貞情知她在恭維，卻仍舊很高興。

    「剛才在紅毯上碰見徐導，聽他講的，他還說你不去美國宣傳是大失誤。」王祖嫻是被徐可主動叫到跟前聊天，問了她一些工作情況，她猜測徐可是要給她角色，這讓她觀影時一直保持興奮。

    「是嗎？」邱舒貞笑了笑，忽然把食指豎在唇邊，「不要再講話，快看電影，我馬上要與土匪同歸於盡！」

    「不要劇透好不好？」王京在調侃她。

    看台響起一陣鬨笑。

    大熒幕上。

    匪群已經靠近橋頭，婦女們都被嚇癱，抱着各自孩子瑟瑟發抖。

    唐僧以為天山射手已經掉下深淵，他悲戚的愣在原地，匪群越來越近，馬匪首領大踏步走在最前面，伸出一隻手抓向唐僧，嘴裏陰沉的說道：

    「東土大唐來的和尚，聽說你能讓人長生不老，到底是真是假？」

    他手掌即將靠近唐僧時，天山射手從橋底爬了上來，手裏攥着那杆刺穿她的長矛，憤怒的疾呼：

    「不准碰他！」

    說完雙手持矛，垂直扎向橋面。

    「轟！」

    橋體瞬間崩潰，自天山射手面前開始蔓延，一路崩裂，直至馬匪首領的腳下，他終究沒有抓住唐僧，伴隨着裂開的碎石，掉下了萬丈深淵。

    石橋已斷。

    天山射手孤零零矗在橋中央，深淵阻隔了她與唐僧，雖然近在咫尺，她卻再也無法跨出一步。

    「你沒事吧？」唐僧站在崖邊兒朝她大喊。

    「我沒事……」天山射手受傷過重，生命已經走到盡頭，視線開始模糊，她想說些什麼，可是橋上的裂縫仍在擴散，轟隆！一下，餘下的半截橋應聲而斷。

    鏡頭定格她身上，緩慢的下墜，她仰望着崖邊的唐僧，遺憾的閉上雙眼。

    《一生所愛》的樂聲開始增強。

    「情人，別後，永遠，再不來

    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外……」

    等歌聲消失，唐僧已經完成祭奠，他護送婦孺們來到崖邊的一座村落，然後繼續他的西行路。

    他曾經背過的小男孩追上他，哭着說：

    「大師，你不能把姐姐一個人留在崖底，她是為了救我們才死的，我們要讓她入土為安！」

    「假如我去找她，她才不會安寧。」唐僧痛苦的說：「讓她長眠那裏吧，我會為她祈福，超度她的亡魂！」

    望着唐僧的背影漸行漸遠，小男孩擦乾眼淚，發瘋一樣奔回村落，背上一捆麻繩返回峽谷，他把麻繩拋入谷底，小心向下攀岩，一邊說：

    「姐姐，我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聽說佛門有一個地藏菩薩，管着死去的所有鬼魂，我會安葬你，年年拜祭，一定讓你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小男孩拽着麻繩往下張望，臉色決絕：

    「我發誓！」

    鏡頭緩緩拉遠，定格在小男孩渺小但勇敢的背影上。

    畫面進行到這裏，切回了生死門。

    冒險王、胡狸與小和尚都有點意猶未盡，小和尚打趣着問：

    「唐僧這麼招靚女喜歡啊，天山射手顯然是他遇見孫悟空之前的保鏢，等孫大聖、豬八戒、沙和尚歸隊後，那些玉兔精、狐狸精都要投懷送抱，他有九九八十一難要渡，一半都是情關！真不知他是如何坐懷不亂的？」

    這句台詞是為了沖淡因為天山射手亡故而引發的傷感氣氛，但是西方觀眾對《西遊記》不了解，聽完這段話沒有多少反應，仍舊在想着天山射手。

    香江觀眾可不一樣，立刻哄堂大笑。

    熒幕上，胡狸猛拍小和尚一下，指着生死門說：「三藏大師就在裏邊坐着，你不要調侃他老人家，小心他發飆！」

    「他在哪？」小和尚反問：「他已經消失了。」

    他說完生死門忽然縮小，鑽進了藏經寶盒，盒蓋緊閉，無法再打開。

    洞府天搖地晃開始倒塌。

    老僧沒有告知他們解除詛咒的辦法，他們無奈帶走了三藏真經。

    逃離洞府時，山體也在破碎，他們被逼到當年天山射手血戰匪群的石橋處，又自橋頭跌落，墜入了峽谷的長湖。

    鏡頭對準湖水裏的冒險王，他睜大雙眼，看到了一場新夢境。

    小男孩自崖邊攀岩，最後跳到湖裏，一直往下墜，他吃力的掙扎，快要溺水時途徑一層隔水屏障，身體一下懸空，掉在湖底一座宮殿前。

    殿門上刻着兩個古老漢字，形似『龍宮』。

    小男孩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殿門忽然開啟，從中走出一位頭生犄角的白袍青年，他詢問小男孩：「喂，小孩，你到我家有何貴幹？」

    「我要找姐姐！」小男孩大膽的說話。

    「這裏沒有姐姐，只有哥哥！」白袍青年笑着指指自己。

    「我姐姐從橋上掉下來，落在你家了。」小男孩開始張望。

    白袍青年抬頭打量一下，沉默了一會兒，遞給他一顆夜明珠，說：「你父母肯定在擔心你，把這顆珠子含嘴裏，快游回家去吧！」

    小孩覺得夜明珠很漂亮，張口含下，結果手心亮起一團金光，浮現了『卍』印記，「呸！這是什麼？」

    他趕緊把夜明珠吐了出來。

    白袍青年笑說：「這可是我們龍宮的珍寶『亡靈珠』，你本應該淹死在這裏，我見你可憐救了你的小命，你多活一天，地府里的地藏王菩薩就會懲罰你一天，這個印記就是他的詛咒，含着『亡靈珠』可以幫你化解詛咒，讓你免受折磨，你應該感謝我。」

    小男孩聽不懂，想繼續追問，但白袍青年像是要離開家門，「哥哥，你要去哪裏？」

    「我要遠行，保護三藏師父去西天取經，沒有時間送你。」白袍青年快步離開，穿過了宮殿外的隔水屏障。

    「哥哥，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小孩追着他喊。

    「我叫敖烈！」白袍青年扭頭說：「西海龍宮的一條龍！你可以叫我，小白龍哥哥！」

    他說完潛入屏障外的水中，掀起一陣旋轉的水流，潔白的龍軀在水中若隱若現。

    「呼！」一下。

    一顆巨大龍頭抵在了屏障上，它龍嘴張開，用自嘲的口氣對小孩說：

    「我其實是這世上最倒霉的龍！不騙你，小孩！」

    說完掉轉龍頭，遠遊而去。

    鏡頭給了龍軀一個完整大特寫，但這是水中的畫面，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龍？」小孩嚇的直打哆嗦，張口尖叫：

    「啊！」

    鏡頭一下子切回湖面。

    冒險王躺在一艘竹筏上，同樣在尖叫，「啊！啊！啊！」

    胡狸與小和尚安撫半天才幫助他冷靜下來，「你發噩夢了？」

    冒險王喘着粗氣，望着兩人說：「我夢到一條龍！」

    不等兩人有所反應，他又飛快講：

    「我已經知道怎麼解除你們的詛咒！那個小孩……那個被三藏大師背着過橋的小孩就是答案！他有一顆夜明珠，可以化解你們掌心的咒語！」

    這是落幕台詞。

    鏡頭緩緩上移，給了竹筏一個俯視的特寫，然後慢慢拉高，顯露着天山天池的外景，等鏡頭升到高空，彎彎的天池長湖像極了一條長龍的輪廓。

    畫面忽然陷入黑暗，整部電影到此結束。

    《漫漫長路任我闖》的音樂聲開始在戲院裏奏響。

    同時還有孩子們謝斯里的吵鬧聲。

    「這就演完啦！我要看小白龍哥哥！」

    「讓他們再放一集！」

    「小白龍哥哥是誰演的？我去找他要簽名！」

    「哪條龍是不是真的？天山在哪裏？我要去旅遊，找龍！」

    「電影都已經演完，齊天大聖為什麼不出場？連個猴子叫都沒有！」

    吵了幾分鐘，戲院忽然安靜下來，因為彩蛋要播放，家長們趕緊安撫孩子：「快看，有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