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山上營寨內傳來隆隆鼓聲。
那個山匪又跑了回來,嚷道:「二位大爺,寨主有請!」
沈煉,吳延宗,沿路而上。
不多時,前方出現兩排山匪持刀夾道,盡頭便是匪寨大門,已經打開。
城門之上,還有很多山匪,立於六個機械強弩旁邊,冷冷注視下方。
沈煉坦然進入寨內,一抬頭,便見到寬闊的院落,直通往一處大殿。
「長老,那人便是邵之江!」
吳延宗微微抬頭,瞳孔一縮的凝視站在大殿門內的魁梧壯漢,此獠極有威勢,眼神陰鷙如蛇,衣袍只有半邊露出半個肩膀,肩膀以及前胸上紋着靛青色刺青,似乎是個猙獰的老虎頭。
沈煉微微眯眼。
邵之江也在這時候凝視而來,沈煉在前,吳延宗稍微落後一步,他瞬間斷定,走在前面那個必定是沈煉。
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年輕有為,俊朗威武!
邵之江哈哈一笑,拱手道:「黑虎寨歡迎怒鯤幫沈長老,久仰大名!」
沈煉停在大殿門前,淡笑道:「邵寨主名震江湖,百聞不如一見。」
「殿內請坐。」邵之江虛抬了下手,便自顧自轉身走向寨主寶座,坐了下來。
「你在殿外等我。」沈煉斜了一眼吳延宗,後者點點頭,他這才進入殿內。
中央右側位置早擺好了酒桌,沈煉卻沒有坐下,冷眼看着邵之江。
「黑虎寨與怒鯤幫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上一次發生摩擦,還是四年之前,我與孔副幫主因為一點小誤會切磋了一番,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事後我送了一份大禮給怒鯤幫和解,從此相安無事,卻不知黑虎寨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沈長老,讓你如此動怒?」邵之江自顧自搖晃着酒杯,氣定神閒道。
「沒有什麼得罪不得罪。」沈煉呵呵,冷然道,「我就是看你黑虎寨不順眼,不可以嗎?」
進門就翻臉?!連寒暄都懶得做,直接拉仇恨……
邵之江一愣之下,無邊怒氣爬上面龐。
「豎子狂妄!居然敢如此小瞧我!」呼吸凝滯的邵之江,猛地站起來,啪的摔出酒杯,厲聲吼道:「當我黑虎寨是好欺負的不成,就是你們幫主滿伯玉親至,也不敢對我邵之江這般大放厥詞!」
沈煉嘴角一歪,霸氣側漏:「少廢話,手底下見真章,今日我便讓黑虎寨從世上消失。」
「目中無人!」邵之江怒哼着,陰沉獰笑,「看你年輕,恃才傲物,或許不知道黑虎寨為什麼能夠長久屹立不倒,既然你如此急着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一腳踹開了座位。
下個剎那,只聽隆隆一陣響,邵之江身後的牆面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黑漆漆的甬道來。
隨即,狂暴之風從甬道里噴涌而出,足有十級強度,颳得桌椅翻飛,塵土卷揚。
沈煉的衣袍和長發驟然向後飄揚。
而站在風口的邵之江,仿若水裏的魚兒,大風從他身邊自然流過,衣角微微擺動。
……
幾乎在狂風掃出大門的下一刻,城門上的山匪好似得到信號一般,連忙調整機械強弩的準星,嗖嗖嗖放出一支支弩箭,朝着沈煉的後背射來。
「長老小心!」
守在門前的吳延宗怒喝一聲,雙手舉起,周身銅光噴涌,在身前結成一面光盾,比他整個人還要高,幾乎把大門全部擋住。
嘭嘭嘭……
如雨點般射在圓形光盾上的弩箭全部一彈而開。
光盾之上漣漪波動,很快恢復穩定。
這就是吳延宗的主升蠱,其名為「銅光蠱」,盾牌防禦類,此蠱能人結成一面銅色光盾形成強大防禦,保護蠱師免遭物理攻擊,甚至也能一定程度的削弱精神攻擊。
而銅光蠱選擇吳延宗,由此可以看出他這個人極度缺乏安全感,有依附強者之心,但一旦讓其獲得足夠多的安全感,便會小人得志,甚至生出反叛之心。
「長老,我來擋住這些弩箭,您專心應付邵之江。」吳延宗沉聲道,顯然現在他一心依附於沈煉,並無二心。
沈煉偏頭看了眼外面,又冷冷注視邵之江。
「哈哈哈,沈煉,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的風刃蠱,遇風則強。四年前我與孔侑交手,是在一座酒樓之內,周遭無風涌盪,孔侑尚且奈何不了我,今日大風烈烈之下,我便是無敵之身!」
「你不是聲名赫赫的天才麼,我邵之江最喜歡殺天才了!我要把你千刀萬剮,揚名立萬!」
邵之江猙獰畢露,一抬手,立刻有三道月牙狀風刃在他面前凝聚而成,每道風刃都有一米長。
「去!」
伴隨着邵之江一聲冷喝,三道凜冽風刃成品字形朝着沈煉席捲而來。
「蛇玉蠱?蛇玉皮膜!」
沈煉早就想測試一下蛇玉蠱的防禦能力,頃刻間周身光芒涌動,浮現一片片巴掌大的蛇鱗,交織覆蓋在體表,形成一層厚厚的皮膜,隱隱散發出霞光捲動。
下個瞬間,風刃衝擊在他的胸膛上一爆而開。
轟轟轟,接連三聲爆響,三道風刃交錯攻來,全部打在胸前爆開為白煙瀰漫。
大風迅速把白煙吹散,邵之江瞳孔猛地收縮,神色不禁愕然起來。
只見沈煉依然站在遠處巋然未動,胸前衣服破爛,坦露出的胸膛卻是光芒瑩瑩,別說鮮血噴濺了,連一點傷痕都沒見着。
邵之江神色劇變,呼吸凝滯。
「這怎麼可能!我的風刃蠱可是白銀六級,在大風相助下,攻擊力更強更猛,為什麼還攻不破他的防禦?」
邵之江傻眼了,愕然道:「你這是什麼防禦類蠱?」
「白痴,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沈煉雙膝微微彎曲,一竄而來,十級狂風根本不能阻擋,瞬息間便衝到了邵之江面前,一劍遞了出去。
邵之江毛骨悚然!
「風牆,起!」
周身的狂風驟然聚攏,將他一卷包裹在其內,形成一圈蔚藍色的風牆牢牢守護。
追風劍刺進風牆,猶如刺進了泥沙之中,衝擊之勢一下子慢了下來,方向也偏離開來。
「阻擋!」邵之江想也不想,雙手前推,蔚藍風牆好似毛毯一般朝着沈煉一卷而來,而他轉身就逃,沖入甬道之內。
「哪裏逃!」沈煉抖了抖追風劍,劍光交錯閃動,無形劍氣四散飆射,將立在身前的風牆打得到處是窟窿,須臾之後崩潰消散,接着他也闖進甬道。
甬道漆黑一片,狂風更猛。
不過沈煉有災厄法相,神識感知之下,周遭一切清晰無比,毫無秘密可言。
邵之江跑得倒是快,已經拉開五十米的距離了,他似乎也有妙法「看」到沈煉追來,連忙手足舞蹈,釋放出一道道風刃襲來。
「破!」
沈煉一邊前沖一邊舞劍。
長劍如月華傾瀉,劍光閃耀奪目,縱橫間將襲來的風刃一個接着一個打爆。
轟鳴不斷!
兩個人在甬道內激烈交戰,風刃與劍氣交錯縱橫,且戰且走,鬥了片刻,沈煉漸漸逼近邵之江。
「哈哈,沈煉,你上當了,你不該追進來的!」邵之江忽然停了下來,一抬手,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焦黑的大刀,遙遙指向不斷欺近的沈煉。
呼的一聲,只見焦黑大刀徒然燃燒起來,冒出熊熊烈焰,將整個甬道照得亮如白晝,周圍的溫度迅速升高。
「吃我一記烈焰刀,我燒死你!」
邵之江厲聲一吼,焦黑大刀猛地噴出一束十丈余長的火柱,火柱成大刀形狀,火焰赤黃,近乎筆直的噴薄而來。
空間有限的甬道內,大風裹挾着水桶粗的巨大的大刀火柱,形成滔滔威勢,焚天烈焰爆裂衝擊。
「妖兵!」那火焰刀無疑是妖兵了,沈煉眼中殺機更盛幾分,追風劍往上撩起,迸發一道銀白劍氣,閃耀中轟向了甬道頂部的岩壁。
強橫的劍氣一嗑之下,岩壁咔咔崩裂,大塊大塊的碎石掉落下來,砸向了邵之江,砸向了噴涌而來的大刀火柱。
與此同時,沈煉雙腿一蹬,身體便是暴退而走,藉助大風之力,速度極快,倏忽間便退回到大殿之內。
呼!一撮火焰隨着大風冒出來,威勢卻已經大大減弱,形成不了任何威脅。
甬道內卻傳來一聲慘呼。
等火焰熄滅,沈煉掠身沖入甬道,不一會兒他便來到煙塵瀰漫的廢墟中。
碎石把甬道填埋了一半。
幾撮火焰還在呼呼燃燒,把岩壁炙烤的微微焦黑。
「主人,救,救我……」
碎石之下,傳來痛苦的呻吟。
沈煉神識一掃,霎時便發現半條腿露在碎石之外,其他部位全被碎石壓着,有血跡流淌出來。
「出來!」
沈煉一把抓住其腳腕處,猛地一扯,便把邵之江愣生生拉了出來。
這廝頭破血流,頭頂有塊地方甚至凹陷下去,一條胳膊也被砸斷了,肋骨似乎也斷了幾根,去了大半條命。
「主人,主人……」
邵之江神志不清,口中呼喚個不停。
「垂死掙扎,誰都救不了你。」沈煉一把抄起掉在旁邊的赤焰刀,眉梢閃動着,滿意的笑了笑。
「哦,你確定誰都救不了他?」
幾乎在下一刻,沈煉渾身一緊,每根汗毛都倒豎起來,飄忽的聲音由遠及近,猶如鬼魅般在他的耳畔乍然響起。
就好像有人在耳邊輕輕低語。
又好像遠在天邊,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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