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事人 在今朝第一章

    林祥被快遞公司開除了。

    他為期兩年的送貨小哥生涯在今日被完美的畫上了一個句號。

    「不就是因為失戀心情不好罵了客戶一句比事多嗎？這兩年老子我鞍前馬後送了多少貨！挨了多少罵！沒人性！」

    林祥撅着嘴在同城網站上找了一天工作，不是嫌他年齡小就是嫌他學歷低。

    「這些招聘單位真是不要一點碧蓮，一個破文印部還要他媽的本科生！」

    林祥一邊憤憤的吃着泡麵，一邊翻動着網頁。

    突然，一個奇異的招聘廣告映入眼帘：

    《了事人》集團急招18歲以上，22歲以下，四月初四下午六點出生的男性員工一名。一經錄用，待遇優厚，包吃包住，每個月兩天假期。

    林祥的第一感覺是：這個集團老總腦子有毛病吧，招聘個員工還帶生辰八字的……

    不過現在做生意的都特別迷信，放個屁都要看黃曆，這也不足為奇了。

    這個招聘像是給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他的確是四月初四下午六點出生的。

    將頁面拉到最底，出現了個「對此招聘感興趣」的按鈕。

    林祥用鼠標點了一下，彈出來個小方框：

    電話：10000000000

    聯繫人：劉先生。

    思忖再三，還是將電話打了過去。

    嘟嘟了兩聲，那邊便接了起來。

    「餵？」是一名青年男子沉靜的聲音。

    林祥輕了輕嗓子：「請問是劉先生嗎？」

    「你要應聘對吧？」對方主動問道。

    「哦……是的！」

    對方頓了頓，沉吟道：「戌年四月初四卯時出生。」

    「啊？」

    「沒事，你今天下午過來吧，我把地址發在你手機上！」

    「工資方面……」

    「這個請林先生放心，我們了事人集團是實力與財力都非常雄厚的大集團公司。」

    「好吧……」

    「那下午見。」

    「下午見。」

    林祥迷迷糊糊掛了電話，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遍體生寒。

    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就像被鬼迷了心竅一般被牽着鼻子走了。

    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出生年份和姓氏的？

    ——————

    本來吧，這個工作也沒交代清楚要幹嘛，還幾巴神神叨叨的。

    林祥本來是不想去的。

    但是轉眼一想，自己的出租屋好像月底就到期了。

    摸摸口袋只剩八塊錢。

    如不出所料，月底自己就該抱着一床破被露宿街頭了。

    媽的，這個了事人集團說什麼我也得撐一個月。發了工資能維持生活了再換工作也不遲！

    ————

    林祥按照手機上的地址，打車去了炎柳巷。

    炎柳巷裏儘是些招搖撞騙的江湖人士，隨便一個人拿塊破布擺個算命的攤子，都說自己是太白金星轉世。

    「小伙子你是來看事的嗎？。」司機透過後視鏡問道。

    林祥搖搖頭：「我來這裏工作。」

    「給別人看事？」

    「應聘的地方在這呢。」

    「喔。」司機意味深長的點點頭：「裏面騙子多，但是有幾個會真本事的。」

    林祥冷笑了一聲。

    真本事？我看全是騙人的。

    現在什麼年代了，還有人信這些歪門邪道？

    「師傅，要相信科學，反對迷信。」

    「哈哈，好的，到了小伙子。」

    「多少錢？」

    「八塊。」

    剛好他就只剩八塊錢了。

    一路過來，不滿的思想越來越嚴重。

    自己還花光了僅剩的八塊錢，午飯都沒吃。

    這個工作要是不靠譜，他就……

    ————

    炎柳巷統共也就五百來米長。他轉了三個來回也沒見什麼公司集團之類的。

    他娘的，不會被騙了吧？

    氣急敗壞的拿出電話打了過去。

    「餵？林先生。」

    「你們的公司到底在哪裏？」

    「就在炎柳巷第四十四號。」

    林祥掛了電話，吐槽道：「這數字還能尼瑪再吉利點嗎？」

    到了地方，林祥抬頭一看，一個破舊不堪的門臉。

    已經被風雨摧殘的不知道顏色的木頭上，用淡淡的紅筆這着：「了事人」三個大字。要是再看的仔細點，下面還有行更小的字：本集團是實力與財力非常雄厚的大集團。

    林祥就這麼仰着個臉愣在原地。

    這……

    這……

    這尼瑪不是騙人是什麼！

    他怒氣沖沖的走進去，準備為自己的八塊錢討個說法。

    一進門他便愣住了。

    外面和裏面就如同兩個世界。

    這道朱紅色舊門內和外界的喧囂一刀兩斷。

    靜，非常的靜。

    冷，非常的冷。

    林祥在踏進房門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一股巨大陰冷撲面而來。

    冷他還受得了，可是這股陰氣令他望而卻步。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個古黃色的屏風。

    屏風前放着紅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個淡青色的花瓶。

    花瓶雖然是素色，但是卻發着幽白的光。

    在外面看起來，裏面也就十幾平方米那麼大，可是進去才發現，光一個前廳就有百十來平方了。

    林祥的第一感覺是想立刻轉身出去。

    但此時屏風後穿來徐徐的聲音：「既然來了，不妨進來。」

    那是給自己通過話的聲音。林祥是有印象的。

    「我有點怕……黑……」這時候也不怕丟人了，林祥不由說了實話。

    「不用怕，饒過屏風，就亮堂了。」

    林祥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饒過那個妖異的屏風，眼前豁然開朗。

    明黃色的廳堂。

    五顏六色的壁畫。

    大廳的正中央掛着一副巨大的中堂，上面寫着：

    「上天入地，鬼使神通。」

    林祥不由念出聲來。

    一陣煙霧過後，中堂下的雕花塌虎皮墊上斜坐着一個膚色蒼白的青年，身着深紫色老式唐裝，鑲着金色的邊。

    再仔細一看，青年竟然還左擁右抱兩個穿着暴露的長髮美女，三人飲酒對詩歡聲笑語，好不樂哉。

    林祥鬼迷心竅般的向前走去。

    煙霧散盡，美女也消失。

    只剩下膚色蒼白的青年目光混濁的看着他。

    瞬間清醒的林祥驚的全身一顫，冷汗直流。

    他一邊後退一邊謹慎的環顧四周：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老子差點嚇尿了。

    不會是迷煙吧？現在世道這麼險惡，什麼東西都有，剛剛定是中了能讓人產生幻覺的迷煙。否則這一切該如何解釋？

    坐在虎皮上的青年微笑着朝他招招手：「過來。」

    傻子才會過去！老子他媽要離開這兒！現在！立刻！

    對方似乎有讀心術，安慰道：「別怕，剛剛是我設置的迷陣，是為了迷住那些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什麼狗屁迷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犯法的！」

    「犯法？你說人間的法嗎？」青年笑道：「你站那麼遠幹嘛？過來嘛。」

    「不過去！。」林祥站在原地：「我看你這牛鬼蛇神能把我怎麼樣？」

    「分明是被我請來的，卻還是被迷惑，只能說你魂魄不凝，八字太弱。所幸的是，撿回一條小命。若是沒有被邀請便闖進來的人，此時早已被迷的神志不清，癲狂至死。」

    「你這意思我還得謝謝你？」

    「謝倒是不用，你的命格與我相輔相成，你留下來給我做個伴如何？不過，不願意也沒辦法，你入了此門，就沒有回頭路了。」

    沒有回頭路是什麼意思？林祥下意識的往後看了一眼。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點褲襠都濕了。

    一片無盡的黑暗。

    自己正現在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上，四周是無盡的迷霧與黑暗。仔細聽似乎還能聽見深淵下令人恐懼的嚎哭。

    那股巨大的吸力，仿佛再多看一眼。人就會掉下去。

    他自小就有恐高症，往前踉蹌了兩步便腿肚子發軟跪在地上：「這……這是……怎麼回事……」

    「回頭是修羅地獄。」那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陰暗，詭譎，寒冷刺骨，無限的重複在他耳邊。

    大夏天他被嚇出一身冷汗。

    不是在做夢吧？林祥掐了一下大腿根，結果疼的呲牙咧嘴。

    這次怕是真着了道了。林祥朝着青年磕了三個響頭：「爺爺，神仙爺爺，放我一條生路吧……」

    「過來。」

    林祥連滾帶爬的挪過去：「神仙爺爺，我膽小……貪生怕死……肉也不好吃……便秘了三天腸子裏都是屎，會髒了你的香口。」

    「……」

    「而且我感覺我陽壽未盡，我……我……算命的說我能活到九十九。」

    「確切的說，是四十四歲。」

    「神仙爺爺你說啥，我四十四歲就要撒手人寰了？」

    「四十四歲以後，你會成為兩界人，也就是人們俗稱的陰陽人。」

    「神仙爺爺……你今天是在刷我三觀嗎？我心臟不好，承受不了啊！」

    「好了，平身吧。」

    我他媽也不想跪着，但是站不起來能怎麼辦……林祥在心裏叫囂着。

    「諾，在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林祥眼前飄過來一張發着金光的白紙。

    雖然有不好的預感，但是這種境地他也不敢說什麼拒絕的話了。就怕對方一個不高興把他扔進那黑布隆冬深不見底的懸崖里。

    「神仙爺爺，沒有筆……」

    「用食指。」

    「好。」

    林祥用食指七歪八扭的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說來也怪，剛寫下的字跡像磷粉一般發着淡淡的光。

    「好了，神仙爺爺。」

    青年滿意的點點頭，將紙收回來，吞入自己腹中。

    林祥看的目瞪口呆：「神仙爺爺，你吃屎……啊不，吃紙啊！」

    「契約生成，你現在是我的靈侍，若敢背叛我，就會墮入修羅地獄，受百年業火。收……」

    隨着一聲令下，林祥身後的懸崖應聲消失不見。青年的表情也變得十分溫和。

    「那我該叫你主人還是老闆？契約過程就這麼簡陋嗎？也太隨便了吧……有期限嗎？合同還有個到期日。」看青年對自己已經沒有惡意，林祥忍不住恢復本色貧了幾句。

    青年笑了笑：「你叫我冥王就可以。」

    「冥王？厲害了我的哥……」

    「呃……叫我哥也行。」

    「怎麼感覺一下平易近人了許多。」

    「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所以沒必要嚇唬你了。」

    冥王笑了笑，大手一揮，牆上的二十盞壁燈同時亮起，整個大堂溫暖明亮了許多。

    林祥的心也漸漸放下，忍不住抱怨：「我在你手下當值，完全是被你威逼利誘！」

    「啊，這個我承認，反正命符也簽了，你的命運已經掌握在我的手中，反悔是不可能了，除非我親口將你的命符吐出來。」

    「你是不是靠嚇人這招收了很多小弟？」

    青年挑挑眉：「怎麼說呢，我的小弟是不少，但是靈侍只有你一個。」

    「也是，也只有我這種飢不擇食的人才會應聘這種鬼工作！」

    冥王看了眼林祥，隨後微閉着眼睛靠在塌上：「放眼三界之內，想做冥王靈侍的大有人在。」

    林祥哼了一聲：「你就嘚瑟吧。」

    「林祥是吧？看來你對這份工作頗有微詞啊！」

    「廢話！你是冥王！我在冥王手下當值？那你給我發的工資不會是冥幣吧！」已經不害怕的林祥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人界的錢財我也有。」

    「那我每個月工資多少？」

    「你說。」

    「我干快遞的時候每個月一千八，我在你這你最少還不得給我開兩千？」

    冥王點點頭：「行的。」

    「管吃住！」

    「這裏地方這麼大，後面還有個庭院，你隨便找間房住下。出門左拐是如意麵館，裏面都是人間的吃食。你吃完在裏面掛賬。」

    「掛賬？你的臉就那麼大？」

    「吃你的就是，那老闆娘如意是我養的靈寵。」

    「又要刷新我三觀了，靈寵都出來了，我們是不是一會該組團打副本了？」

    「副本？」

    「啊……獸人永不為奴！」林祥喊了一句wow中部落的口號。

    冥王輕笑：「想玩遊戲也可以，這裏有wifi。」

    「冥王哥，你懂得真多……」

    「好了，還有什麼疑問嗎？」

    「有……」

    「說。」

    「從外面看，你這裏絕對沒有這麼大！」

    「這是我的小世界。」

    「小世界？」

    「現在說了你也不懂，簡而言之就是在空間的裂縫中植入自己所創的空間。」

    「……」

    「好了，有什麼其他疑問以後再慢慢……」

    「等下，還有個疑問。」林祥打斷他。

    冥王太陽穴跳了三跳：「但說無妨。」

    「我在這裏的主要工作是什麼？」

    「有事的時候跟着我去辦事，沒事的時候看店。」

    「辦什麼事？」

    「日後你就知道了。」

    ——————

    一個月後。

    林祥已經在小世界裏呆的熟門熟路了。

    困了就躺在冥王的專用虎皮上睡覺，餓了就去如意麵館吃飯。

    如意麵館的老闆是個大美女。

    林祥對於大美女的定義就是：胸一定要大！屁股一定要翹！

    如意不僅胸大屁股翹，臉還好看。

    說實話他每次看見如意胸前那兩個高聳入雲的圓球，就忍不住想伸手摸摸。

    ——————

    如意麵館的裝修和了事人一樣，走的也是古樸風，大概三十來平米。

    林祥一邊吃麵一邊問如意：「我說，多寒磣，你怎麼也不弄個小世界擴大一下店面。」

    兩人已經很熟了，如意一邊搖着扇子一邊軟綿綿的回答道：「你是不是傻？來這裏吃飯的都是凡人。」

    「哦，我一看見美女就容易犯傻。」林祥笑的恬不知恥。

    「也不知道我主人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吃白食的。」如意朝天一個白眼。

    「我現在是冥王的靈侍，靈侍你懂嗎？地位和他是平起平坐的，也就說，見我如他，所以我也是你主人。來，叫主人！」

    如意一拍桌子：「平起平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不知道我主人在這三界之中的地位！都不知道我主人怎麼會由得你這樣胡鬧！」

    地位？頂多也就是個被安插在人間的小差。

    看如意真生氣了，林祥連忙識相的轉移話題：「如意我錯了……再給我盛一碟花生。」

    「你的原形是豬吧！」如意沒好氣道。

    林祥朝她吐了吐舌頭：「是貪吃蛇！」

    「……」

    「如意姐姐，我錯了嘛。」

    「哼，你以後對我主人尊重點！」

    美女就是美女，生起氣來也是那麼嬌媚動人。林祥暗暗流了一把口水。

    「好好好，我會尊重那個榆木疙瘩的。」

    「都不知道我主人為什麼最近一直急着找靈侍。招聘廣告還是我寫的，真是作繭自縛。」

    「那廣告你寫的啊！那招牌不會也是你弄的吧？」

    實力與財力非常雄厚，內心多變態的人才能想出這種話。

    「主人的一切都是我操辦的。」如意一臉驕傲的看着林祥：「誰會像你這般沒用，只會吃！」

    「只有你這種腦殘迷妹，才會對自家主子鞍前馬後，像我這種聰明人，是能多吃就多吃，能少干就少干！」

    「你不要臉！」

    「我就喜歡漂亮女人罵我，你再多罵幾句。」林祥笑的賤兮兮。

    「我……」如意緊握拳頭，一股靈力開始集結。

    林祥看勢頭不對，趕緊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