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事人 在今朝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

    冥王叫起林祥：「起來，跟我走！」

    林祥眼睛還沒睜開，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道：「走哪？」

    「太陰山，找王午龍。」冥王簡短道。

    「這王午龍該不會就是王晨龍的弟弟吧？」

    冥王點頭。

    林祥貧勁上來了：「這龍母要再加把勁生一個，來一個早中晚齊活。」

    「他們確實還有個弟弟叫暮龍，不過已經……」

    林祥哈哈一笑道：「還真有啊！。」

    這龍母倒是接地氣。

    「龍生九子，名字只是代號罷了。」

    「九子？那其他六子叫什麼呢？」林祥好奇的問道。

    「黑龍，白龍，金龍，青龍，赤龍，紫龍……」

    也真是難為龍母了，能想出這麼土的名字。

    「這動物是不是都一窩一窩生，給生賤了，我老家以前養的旺財每年生兩窩，一窩七八個只，那狗實在太多，我們就給狗崽子起名叫小黑，小黃，小花，小灰……」

    冥王早就知道林祥說話沒譜，但他沒想到竟然這麼沒譜：「你怎麼能用狗和龍母做比較，龍母與天地齊壽，每隔五千年才誕龍一次，可見龍是何其珍貴。」

    「五千年才下一次崽……這龍母的生育能力不行啊。」

    不過，林祥是越來越覺得神仙的年齡就是串數字……

    動不動就活個幾千年幾萬年。

    可能他們的計時方式和凡人不同吧。

    不是有句俗話說的好，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興許人家的一千歲只等同於人間一個月。

    「對於龍母近乎永恆的生命來說，五千年不過是彈指一瞬間。」冥王道。

    「那其他的龍呢？」

    「都死了，除了龍母，四海龍王，初代九龍子之外，就剩下王晨龍和王午龍兄弟了。這些倖存的龍不會輕易露面，龍王深居海底，初代九龍子也各自在浩瀚宇宙中找到一顆屬於自己的星盤踞起來，建立自己的帝國，畢竟遠離人間比什麼都安全。」

    「初代九龍子是什麼？」

    「囚牛、睚眥、嘲風、蒲牢、狻猊、贔屓、狴犴、負屓、螭吻。不過，這初代九龍子都不是龍王的孩子，而是龍母與其他異獸jiao合而生。」【jiao：交。】

    「這初代龍的名字一聽就很高大上了。」林祥嘖嘖稱奇：「不過沒想到龍母也亂來啊，龍王頭頂青青草原……」

    「初代龍的名字皆是由他們的父親起的，奧書有雲，龍母愚笨，體巨，性惰，嗜睡，厭學。意思是龍母不喜歡學習，是個學渣，所以不會起名字也是正常。而且一夫一妻制是你們這一代人類的奉行之道，上古並沒有這麼一說，大家都隨心所欲，恣情而戲。」

    林祥驚了，古代竟然有這種好事。他當時就心猿意馬了，如果初代九龍是同時懷胎。那說明是九獸戲龍母啊！

    九獸一起播種……

    那畫面想想都覺得淫靡不堪。

    活生生一部帶色的大片。

    林祥抓回自己越飄越遠的思緒：「那……那些龍為何都死了？是老死的嗎？」

    冥王沉默了一會兒道：「龍曾被大肆獵殺過。」

    林祥驚訝道：「這龍竟是可以隨便殺的嗎？誰這麼厲害，連龍都敢殺。」

    「是那些投機的修道之人所殺。吃了龍肉能修為大增，壽命延長，突破天限，試問這天下誰不想長生？因為修士的獵殺無度，最終使得龍族近乎滅亡。」

    林祥不由感嘆：「現在這世道是怎麼了，如此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能把龍都給吃成保護動物！」

    「你道那些凡人修道，動不動活幾千年壽命從何而來？」

    「也不能以偏概全吧……不興是人家憑自己努力渡劫渡來的哇！」

    冥王笑了：「渡劫？人間修道者中流傳着一個詞語，充分形容了渡劫的厲害，叫十渡九廢。基本上所有凡人修仙都熬不過第一次渡劫，有的甚至被雷劈的屍首都找不見了。修仙之路，談何容易。」

    「修仙竟然這麼難……」

    「現在已無龍肉可吃，導致新一批的修道者難以得道，真正大成的修士更加不存在了，以前的修道者不死的也大多成仙成神，不過他們身上可都背負着龍命！」

    「……太黑暗了！」

    「而且距離龍母上次生產已快五千年，到時候再次誕下九龍，新一輪的獵殺又要開始了。」

    「太殘忍了！這龍王也是，光生不管，拔吊無情。」

    「這就是龍族的宿命。」

    林祥心想，幸虧自己當初沒去修道，以前他看小說看入迷了，差點走上這條歪路呢……

    「不對啊，那為啥龍哥這麼招搖過市啊……不怕有人殺了他吃肉啊？」

    「他已封神！修道之人的目的大多是成仙封神。在成神之前弒神，這輩子也別想當神仙了。再說，他弟弟尚在人間，他留在人間也是怕弟弟遭遇不測。畢竟龍脈已經蕭條至此。」

    「弒神怎麼了？萬一哪個邪修蛋疼就是想弒神呢，畢竟人各有志，也不是每個道士修煉都是為了成仙好吧。」

    「……」

    「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好吧，冥王哥，你這就很少見多怪了。」

    「三界法則，等級森嚴，違反了是要受天罰的，輕則被逐出三界外，重則灰飛煙滅。」

    「天罰就天罰，本邪修就是要弒神！啊～呀～」林祥將自己聲音壓的很粗，然後徒手在空中劈來劈去，假裝自己在屠龍。

    冥王面無表情：「好吧，這位邪修我祝你一路平安……」

    ——————

    太陰山。

    蓮花洞府。

    「王午龍就住這裏啊……」林祥看着灰不溜秋的洞口問道。

    冥王點點頭。

    「逼格明顯比他哥要低很多啊……」

    「你一會兒記得叫他幻尊大王。」

    「為啥？」

    「他是這樣自稱的，你叫便是了，他這個人性格彆扭的緊，你不叫會很麻煩的。」

    林祥點點頭，心道：這些龍都什麼毛病啊。

    ——————

    兩人剛入洞口，就被所布結界彈出了十米開外。

    冥王早有防備。

    可憐林祥直接被彈了個四腳朝天，捂住腰緩緩站起身來。

    冥王也不好破壞人家的結界，傳音道：「幻尊，我來看看你。」

    裏面沒有回應。

    「你哥想見見你，托我來給你捎口信。」冥王又道。

    「神妖殊途，冥王還請回吧。」洞內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林祥心心眼道：「這個王午龍的聲音好高冷好男神啊……」

    冥王一頓，大喊了一聲：「尿仔！」

    「誰讓你喊我小名的！自我長大以後我媽都不這麼喊我了！我不開心了我告訴你。你給我進來咱們好好說說理！」

    只見洞口結界大開，冥王與林祥先後走了進去。

    洞道內黑幽幽的，深手不見五指，林祥緊跟着冥王寸步不離。

    冥王見林祥怕成這樣，便給他的食指施了點光術。

    林祥的食指發出了燭火般青黃的亮光，使得他看清楚路了。

    「終於不瞎了……說實在的這裏也太黑了吧……」

    走了幾步，林祥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

    他低下頭一看，是一具人的頭骨。

    「哇！冥王哥！有死人啊！」

    冥王淡定道：「是啊，都是王午龍吃剩下的。」

    林祥大驚：「他他他……他怎麼吃人啊！」

    「這你得去問他了。」

    「咱們回去吧……太嚇人了……萬一他把我吃了咋辦？」

    「有我在你怕什麼？」

    「當然怕啊，心裏沒底啊！跟了你這麼久也不知道你到底厲害不厲害啊……」林祥實話實說道。

    「把心放到肚子裏吧，他只吃修道之人，近些年修士都快被他吃完了。」

    「我的天，喪心病狂……我收回他是男神這句話……」

    洞道盡頭有個石門。

    石門上雕刻着九龍圓盤，龍盤在微光中閃着象牙般灰白的光澤。

    「這是什麼石頭？看上去挺值錢的啊。」

    「修士的骨骼，看這光澤，生前應該達到金丹級別了吧。」

    林祥感覺自己再次受到了驚嚇。

    這個地方太特麼邪門了啊……

    到處都是死人骨頭……

    兩人走上前去，石門自動大開。

    洞內燈火通明，烏煙瘴氣。和外面的洞道簡直是兩個世界。

    放眼望去，上百隻山精樹怪圍着篝火在載歌載舞，放肆狂歡。

    一個渾身赤裸的青年男子被綁在篝火旁的木架子上，整個人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

    林祥第一次見這麼多妖怪，嚇的兩腿發軟。

    二人是被幻尊請入洞穴的，妖怪們也沒有多理會他們，只是偶爾湊上來一兩隻黑熊精，灰狼精，凶神惡煞的圍着他倆來迴轉圈聞聞味道，然後道了句：「不是牛鼻子。」便走開了。

    林祥躲在冥王身後，指了指木架子上的可憐男人問道：「冥王哥，這男的怎麼了？」

    「可能一會要被烤了吃吧。」

    「啊？」林祥一聽，腿更軟了，差點跪倒在地。

    「沒事，說不定不是烤着吃。」

    「喔……」林祥稍稍放下心來。

    「生吃也有可能。」冥王又道。

    「我的天，太殘忍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冥王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你去跟王午龍商量商量，讓他放了這個人。」

    「我不敢跟他提這種無理的要求……」

    王午龍坐在墨玉製成的寶座上，手邊放着美酒和肉，他強擺出笑意，靜靜看着冥王和林祥兩人在不遠處交頭接耳。

    「過來。」他朝冥王勾勾手。

    冥王笑着點頭，帶着林祥閃現到他座前。

    王午龍長着一張與王晨龍如出一轍的臉，尖臉，金眸，閃電紋，紫唇，發黑的信子。唯一不同的是個子較高，膚色較白，眉宇間有一股讓人難以忽略的陰戾之氣。

    他筆直而坐，倒是比他哥哥英俊不少。只不過他的下半身似乎有些奇怪，但是被黑袍遮蓋着，林祥也看不出來是哪裏奇怪。

    只見王午龍三分譏諷七分嘲笑浮誇道：「喲，這不是元尊大帝的忘年老交冥王大人嘛，狗養狗養啊。我普通話不標準還望見諒。」

    冥王笑着朗聲回道：「這不是元尊大帝的親弟弟幻尊大王嘛，好狗不見。我也不標準，海涵海涵。」

    二人均很有禮貌。

    六目相對間。

    「直接說，找本大王幹嗎？」王午龍也懶得跟他客氣了。

    冥王直言道：「你哥讓你跟他回崑崙，就是這檔子事。」

    「回崑崙？他上清宮不要了？」

    「為了你早就不要了。」

    王午龍冷哼一聲：「他神經病，好好的神仙不當，回什麼崑崙！你請回去吧，我家裏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冥王也不惱，極有耐心的規勸道：「你還知道是自己的家事。說明你還認家裏人。你吃這麼多人，晚上睡覺睡的可踏實？自己的弟弟是個吃人的狂魔，你叫你哥哥他如何做人？」

    「笑話！我是妖怪，我不吃人，你倒是說說，讓我吃什麼呀？」

    「山里這麼多動物呢。」林祥插嘴道。

    「你是哪根蔥？照你的意思，人命值錢，動物的命就不值錢？」王午龍反問道。

    林祥一想也是，忙道：「動物也不許吃！你太殘忍了你……」

    「這不讓吃，那不讓吃！你還讓不讓我們這些妖魔鬼怪活了？」

    「吃果子，聖果，找你哥要啊！」林祥又道。

    幻尊嘁了一聲：「吃什麼果子，我不吃素的，那是你們這些神仙吃東西的。」

    「你若是不殺生，以你的修為，在你哥哥跟前任個一官半職，也能沾沾仙氣。」冥王道。

    「沾什麼仙氣？整天跟你們這些人為伍？算了吧。再說了，你是神仙，下場如何？還不是落得個神不神鬼不鬼的！」

    冥王道：「你呆在人間太危險了，可謂仇家滿天下，天下修士哪家跟你沒有血海深仇？」

    幻尊一聲冷笑過後，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仰起頭一飲而盡：「他們那些道士，事多，要殺要剮來就好了，還要給我先洗腦。什麼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正義，最後全成了我的盤中餐。」

    「吃這麼多人，結這麼多仇家，不保哪天陰溝里翻了船！」冥王語重心長。

    「翻船就翻船，這三界之中哪裏來的和平，你不殺他，他就反過來要殺你了。你是冥王，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嗎？」

    「你殺了那麼多修真者也就罷了，上次差點還殺死一個神仙，你到底怎麼想的。」

    「以前是我們龍族談修色變，現在我要讓他們這些修士談龍色變。就是這麼想的！」

    說到這裏，林祥居然莫名覺得挺有道理，開始頻頻點頭。

    「數萬年以來，他們修士殺我龍族數千條性命，扒我龍族皮，食我龍族筋，只為升天！而今，我吃他們修士萬餘人，將他們的修行佔為己有，以提高自己靈力，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林祥一時間竟然聽的爽極，不自覺的跟上道：「這叫加倍奉還！」

    「弱者就不配活着！我身上有龍族五千年修為，還吞噬了上萬個修士的修為，一般人想來殺我，呵呵，這蓮花洞就是他的棺材！」

    林祥點頭稱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冥王皺眉看着林祥傳音道：「你是幹什麼來了？」

    「這王午龍絕對的邪教，我覺得我被他洗腦了……你不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嗎？」林祥回傳給冥王。

    「道理誰都懂，可咱們是來勸他的。他哥哥還等着信呢。」

    「可是，他說的讓人無法反駁……」

    「你就這點定力啊？」

    「我要是像他這般愛恨分明就好了……」

    「你也知道自己性格不行啊？」冥王忍不住笑道。

    林祥點點頭：「知道的，這就是我不酷炫的理由……」

    林祥突然覺得內心豁然開朗，世間沒有絕對的對錯！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且無愧於心，才不枉活這一生。

    想着想着，忽而間又牽情系恨，覺得自己以前做的都是錯的，那些傷害過他的人，他應該加倍奉還才是！

    「那些曾傷害我的人，豈能白白放過？」

    冥王還準備接着笑話，卻見此時林祥已經搖擺不定，黑霧障目，怕是被王午龍魔音蠱惑了，忙對王午龍頷了頷首道：「改天再來看你。」

    然後立刻拽着林祥傳送至了事人。

    林祥在落地的一剎那，突然痛苦道：「我之前，應該把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冥王搖搖頭：「還沒回過神，什麼破爛體質。」

    然後照臉就是一拳，將林祥打暈在地。

    隨後傳來如意。

    如意看到倒地的林祥，忙跑過來扶住他，驚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他着魔了。」

    「好端端的怎麼着魔了？」

    冥王道：「王午龍墮龍了，已入魔道，今日林祥險些被他魔音穿腦。」

    「怎麼會入魔？上次見到他時，還是正常的啊！」

    「你上次見他都是幾千年前了，過去這麼久，難保一個人心性不會大變！」

    如意一臉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

    「還不是因為那幫天上的，他們成神前做的好事。那時候成年龍已被全部殺光，想成神又無處尋龍的他們只好對尚年幼的九龍兄弟下手，那時九龍靈力尚淺，屠龍戰一下死了七個，王晨龍也身負重傷，千年修行差點毀於一旦。」

    「這事如意知道的，當年也算三界一件大事了。據說當時那些道士的意思是九子全誅，片甲不留。」

    「是有斬草除根的意思在裏面，怎奈他們本事不到家，留下兩條活口。本來王晨龍也難逃一死，是王午龍挑了自己的腿筋給他吃，才保他性命，讓他成神的。」

    如意驚道：「這事如意還真是不知道了！」

    「不光你不知道，王晨龍本人怕是也不知道。」

    「身體殘缺如何化龍？」

    「身體殘缺，無法化龍，別說飛天了，疾行都是問題，估計王午龍早就忘記了當龍的滋味了吧。」冥王可惜道。

    如意聞言，聲音有些顫動：「這實在是太荒唐了……他哥還日日夜夜盼望他也一併封神保一世平安呢……」

    冥王長嘆一聲，搖搖頭道：「他這一輩子都上不了天了，還如何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