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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燦留了下來,試劍堂她也不去了。按照她的說法,她回試劍堂,處處受人歧視,在那裏不痛快。反正只要在九月份的比試中,她只要能進入前五十,她天道門精英弟子的身份,就不會被剝奪,她才懶得再回去。
朱燦是一個對武道有堅持的修真者,她不比南宮璃,這一點丁乙還是分得清的。看得出來,朱燦留下來,只是想梳理自身幾乎不易控制的脾氣。同時,丁乙對這種資質影響性格的課題,也非常有興趣,他同意了朱燦的請求。
反正梅丹房附近的工坊,都是空置的,有這個女羅剎進駐,他行事也會更方便一些。
一大早,南宮璃趕過來,看到朱燦正在和眾人一起吃早點,她的心往下一沉。這本來是她的福利,現在被這個女魔頭搶了去,她氣得牙痒痒。
看到梅丹房一切無恙,她心中非常好奇。但是朱燦在這邊,她也只有把話都憋在心裏。這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讓她非常不爽,朱燦是天道門出名的偏執狂,女羅剎的赫赫威名,讓她投鼠忌器。來梅丹房,再沒有了往日那種心神??醉的感覺,南宮璃只覺得,分外難受。
朱燦留下來的理由,是要在這邊,向丁乙學習釀酒。事實上,她也的確對釀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丁乙很滿意眼前的局面,果然有朱燦在這邊,南宮璃不再向過去那樣糾纏他了,他總算是長出一口悶氣。
小五行丹剩下的木、水、土、火的處理比『五金』要容易得多。
南宮璃雖然有些心不在焉,但是這二十種藥材在處理難度上,要比『五金』要相對容易很多,再說丁乙本來就對這小五行丹,有做功課,在處理藥材上基本上不會出什麼差錯。
「許師弟,那個瘋婆子,為什麼要留下來?她可是天道門最危險的人物之一,你讓她留在梅丹房,讓大家都不自在,趕緊的讓她離開……」南宮璃尋得空閒對丁乙說道。
丁乙兩手一攤:「師姐,朱燦師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戎鼎峰所有的弟子一起上,都不見得是她對手,何況她現在只是想學釀酒,只要我們不撩撥她,也沒什麼事,如果這也不行的話,我怕她會發飆。」
南宮璃知道,丁乙說得是實情,只是她看着朱燦就來氣,她已經儘量在壓制住心中的怒氣了,可是朱燦不僅鳩佔鵲巢,而且還經常示威似的在她面前顯擺,這個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思來想去,她只有離開梅丹房,讓許回師弟到她那邊學習這一條路了。
南宮璃提出她的建議,丁乙欣然接受。
不過第二天,朱燦送丁乙來南宮璃的住所,讓南宮璃一大早精心準備早餐,以為會是一個美好一天的心情,再度化為烏有。
朱燦就像一個盡職盡責的保姆,按時的接送丁乙來這邊學習,根本不給南宮璃任何的可乘之機。而丁乙在感情上面的保守和刻意疏離,更讓南宮璃倍感受挫。
不行,不能讓女羅剎得逞,得想出什麼法子,阻止這件事。
當天晚上,她就去了柏園,這裏是黎隼精修的地方,不過現在是盧斌在這邊。
看着南宮璃大半夜的跑過來,盧斌臉色有些不好看。
「大師兄,你應該知道,那個女魔頭現在落腳在竹園吧?我們南宮家和她們朱家乃是世仇,即便除去這種關係,那個女羅剎是個什麼鬼個性,大師兄你應該也是清清楚楚的。她壓根沒有把戎鼎峰放在心上,大喇喇的就停駐在竹園,師兄,你總不能熟視無睹吧?」
盧斌就知道是這麼個事,戎鼎峰就這麼大,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女羅剎來這邊呢?只是朱燦惡名在外,出了名的兇狠,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打又打不過,對方又不是一個講理的人,他才懶得去攪合這件事呢。
盧斌雙手一攤,不負責任的說道:「師妹,這女羅剎,師兄也惹不起啊,再說,她又沒有佔據你的篁館,你不用理會她就是了。」
南宮璃道:「可是她佔據了梅丹房,許回師弟還在那邊……」
盧斌不客氣的打斷南宮璃的話。
「師妹,不是師兄說你,你好歹也是天道門的真傳弟子,整天跟一個外門弟子廝混,我怎麼就從來沒有看到你,關心過其他的外門弟子,同門的師兄弟,對你多有微詞,你胡鬧要到什麼時候?」
南宮璃被盧斌一頓訓斥,心裏的不滿也積蓄到了相當程度,這時忍不住大爆發了起來。要知道南宮璃畢竟也是盜版《花名冊》裏面,榜上有名的人物。
「大師兄,你不幫我也就算了,你自己沒本事,要做縮頭烏龜,我也由你,我要去見師傅,讓師傅評評這個理,外人都已經騎在我們頭頂上了,你忍得住這口氣,我可受不了。」南宮璃大聲囔囔道。
盧斌大怒道:「南宮,你別胡鬧了,師傅在閉死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許你在柏園任性胡為!」
南宮璃不理會盧斌,徑直就往黎隼閉死關的石室闖去。
盧斌只是在丹道上比南宮璃強些,武道上的修為,其實兩人相差不大,都很稀爛。他那裏攔得住南宮璃,柏園的眾位外門弟子也不敢阻擋南宮璃,眾人眼睜睜的看着南宮璃一路硬闖,進到石室。
南宮璃有一肚子話要跟師傅述說,這幾天她憋屈的厲害,不過走近石室,她愣住了,她身後趕來的盧斌也愣住了。
石室的大門洞開,裏面空空無有,他們的師傅,跛道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石室。
盧斌和南宮璃面面相覷,他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
黎隼到底是進階成功,破關而出。還是再度失敗後,和以往一樣,跑到外面散心去了呢?兩人都不清楚,眼下找到他們師傅成了最要緊的事情。
盧斌招來各位外門弟子,一一詢問,想要尋找一點線索。不過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其他的三位真傳弟子,第一時間得到盧斌這邊的傳話,也紛紛趕了過來。他們也沒有跛道人的訊息。眼看現在已經到了深夜,他們知道不是找人的好時機。幾人在柏園做了商量,準備明天再去好好尋找。
梅丹房這邊,朱燦正在丁乙的指點下製作酒麴。
辣蓼草、桂樹葉、桔樹葉、扁豆葉、竹葉、田邊草、芝麻花……一共三十七種各式原料。此外大麥、豌豆、粟米、高粱……一共九種糧食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均勻,搗碎,再過篩……加入一定的水,反覆的踩踏,使其均勻受力,平整、飽滿……
朱燦有非常好看的玉足,丁乙只出一張嘴,具體操作,都是她本人親力而為。她有極好的身體平衡能力,極柔軟的身姿。她像一隻美麗的蝴蝶,在工坊里翩翩起舞,身形翩如驚鴻,別說打下手的兩位凡人雜役弟子,付曉和王永剛看得目眩神迷,就連丁乙也覺得朱燦的踩曲動作輕靈、優美。
這擁有氣血資質的修真者,在體術上,天然有優勢,有意思的是,朱燦卻選擇了她資質最弱的劍靈資質。
朱燦在梅丹房過得很快活,她不用像在擎天峰那樣憋屈,也不用像在試劍堂哪裏,容易動氣。她在梅丹房,非常的自由,充實,她的日程安排滿滿的,每時每刻都有事情做。
梅丹房這邊非常祥和,即便是那兩個凡人雜役,和他們相處也很融洽。
起初她還有些不習慣,和那兩個雜役弟子同桌吃飯,一塊勞作。不過她看到,丁乙和付曉他們,若無其事的在飯桌上說笑,她也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她來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付曉和王永剛,在丹室製藥。他們並沒有隱瞞她,這種分享秘密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棒。她喜歡這邊的生活。
「年輕氣盛,朱燦師姐,你恰恰是氣靈資質,在你三種資質裏面提升最快,眼下成為了,你這主人都無法馭使的資質。傲氣、驕氣,動不動就發脾氣,這些你都得改,不過好在你很聰明,不傻氣,好好的蘊養真氣,靈氣,同時心平氣和,不鬥氣,也不生閒氣,其實調理狀態不是特別難。」
「許回,你還別說,我按照你的法子修行,還真的很有效,這幾天過得非常充實、舒心。」朱燦誠心誠意說道。
丁乙也很為朱燦的進步高興。
丁乙招呼付曉和王永剛過來,他們四人將朱燦做好的曲塊,一塊塊碼放好,再覆蓋上蘆葦葉。
丁乙一邊親自示範,一邊向他們講解制曲後面的程序。
朱燦道:「想不到單單一個制曲,都這麼麻煩,真的要釀造出美酒,那不還要一年時間啊?」
丁乙笑道:「一年能出什麼好酒,真正的美酒都是老窖深藏,沒有幾十年的醞釀,都不能稱作是好酒……」
朱燦道:「那你上次請我喝的酒……」
朱燦突然想到,莫非許回就是那種奪舍,或者轉世重修的老怪物,難怪他懂得這麼多……
丁乙不知道,她會這麼腦洞大開,他有些出神的道:「那酒只能算作靈酒,釀造時日太短,酒中的辛辣之氣還未消盡。我在其他地方,私底下窖封了好幾壇,只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回去啟封……」
朱燦好奇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才多大年紀,怎麼會沒有機會呢,將來我們一塊去……那是什麼地方,很遠麼?」
丁乙回過神來,望着朱燦道:「那還真是一個遙遠的地方……有機會的話,我會再回去的。」
朱燦道:「那一定要叫上我。」
付曉和王永剛道:「我們也要去。」
丁乙望着眾人,心情大好起來。
「好,將來回去,一定帶上你們。」
幾人稍稍浣洗了一番,一起來到院中,青埂峰有非常上等的雲霧茶,付曉知道,丁乙喜歡喝茶,他換回不少春茶。
梅丹房這邊最大的消遣,就是看許回演藝茶道。朱燦來沒幾天,也喜歡上了喝茶。
她非常享受丁乙的茶道。
丁乙每次的表演都不相同,他的三十六種資質,在這茶道中任意組合演繹,的確賞心悅目,非同凡響。
四人圍着茶几落座,這裏不分什麼修真者、凡人。勞作之餘,難得有着片刻的清閒。
幾片茶葉從茶葉罐中飛出,像一個個綠色的精靈,翩翩起舞。眾人正看得出神,只見一片片茶葉如夢幻的肥皂泡一般,突然無影無蹤……木質的茶盤上卻突然斜生出一小段的枝幹來,眼見這枝幹在緩緩的生長,不一會兒就長成為一棵一米來高的茶樹,一個個芽孢肉眼可見,漸漸的吐綠伸開……
眾人看得興致勃勃,那些嫩綠的茶葉突然靈光一閃,變成了一個個美麗的綠衣仙女,只是這些仙女體型甚小,只有一寸來長,她們從茶樹上下來,載歌載舞,一個個栩栩如生。
『採茶到南山,三月好春光……』
茶几上的茶盅、茶碗、茶壺,在茶盤上打幾個滾,變成了一個個白衣秀士,或大肚子和尚,他們應和着這些綠衣的小仙女唱道:『白雲繞山樑,晚霞做衣衫。春光無限好,莫負好時光!』
一朵紅蓮綻放,突兀的展現她的瑰麗,妖艷而奪目。這朵美麗的奇花引誘了那些翩翩的小仙女,眾仙女紛紛向這朵紅蓮奔去……
這是一個奇幻略帶傷感的故事,朱燦看得淚水漣漣,眼眶都有些紅了。很難相信,這是天道門出名的女羅剎朱燦。
望着茶几上冒着熱氣的清澈茶湯,朱燦有些嬌嗔道:「許回,你這樣,讓人家怎么喝得下去。」
丁乙道:「生活中不可能事事如意,歲月靜好那是一種福氣,所以我們要感恩每一刻安靜祥和的時光。生氣、動怒、爭執是一生,靜坐、喝茶、賞月也是一生。師姐你太投入了,嘻嘻。」
朱燦覺得丁乙說得好有道理,點了點頭,正要端杯,伸手去拿茶杯時,茶杯已經不翼而飛。
她這時才發覺,這院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灰袍修士。
丁乙食指一撥,他面前的茶盅,已經到了朱燦手邊。
丁乙在這梅丹房四周,布下不少的法陣,按說被人欺近身前,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這位不速之客是從天而降的。
丁乙別看年歲不大,可是,這世上的大能修士,他接觸過不少,眼前的灰袍修士,雖然看起來實力不俗,但是丁乙並不慌張。
「先生從天而降,可是為了這杯中之物?這邊還有一些茶點,不妨請過來一同享用。」
那灰袍修士頭髮蓬鬆,臉上鬍鬚也亂蓬蓬的,身上的灰袍,油漬斑斑,顯然是很久沒有換洗。
那人身量不高,模樣非常豪放,頭上是一隻樹枝做得髮簪。
「你這小娃娃,老有意思,我剛才看了你好久,嘖嘖,你這茶藝可不簡單,我算算看:六、七、八……奶奶個腿,十種神通變化,不知我說對了沒?」那灰袍修士並不認生,開口說道,他這一說話,露出一口黃板牙,更兼帶出一股酸氣。
灰袍修士緩緩走來。
付曉和王永剛這時站起身來。
「山……」
「哎呦,你這是多少天沒洗澡了?別坐過來,去去去,先到井邊洗洗去,天老爺,你這個樣子也敢出門?修真者了不起嗎?誰不是呢?永剛,去取一套乾淨的衣服,帶他到梅井旁邊先去洗洗……」朱燦哪裏受得了這灰袍人一身的酸臭味,夾槍帶棒的一頓數落。
「來做客,我們歡迎,可是也要有禮節不是,大叔我們都是乾淨人,麻煩你站在我們的立場考慮一下好麼?」
那灰袍修士訕訕的被數落一通,耷拉着腦袋,一仰頭將手中的茶水一口喝掉,朱燦又搖了搖頭,顯然對這位沒什麼雅致的灰袍客,顯得非常失望。
王永剛帶着灰袍客離開。
付曉悄聲道:「許師、朱姑娘,這是我們山主。」
朱燦道:「我早知道,不然還留他喝茶?早就趕跑他了。」
丁乙點了點頭,其實丁乙也認出了黎隼,從他方才走路的姿態,就看出來了。
過了半晌,王永剛和黎隼回到院中,朱燦輕嗅兩下,微微皺了皺眉,道:「大叔,你是只換了身衣服就過來的吧,身上到底洗沒洗乾淨?」
跛道人臉色有些躁紅。
「我真的有認真洗。」
「刷牙了沒?」
「有刷。」
「刷了多長時間?」
「……」
看着兩人一問一答,丁乙都覺得好笑。
「師姐,你就別吹毛求疵了,山主這次閉死關,好不容易出關,你總得讓人家喘口氣。」丁乙站起身來,向黎隼行了一個深躬禮。
「外門弟子許回,見過山主。」
看到許回這麼有禮數,黎隼腆起肚子,又有了幾分山主的派頭。
朱燦道:「還是有股酸臭味,你最好離我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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