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祁山在屋內隱忍着,死死咬着牙沒露出半點聲音。
他自從被劃花了臉趕出宮,心性就變得極其堅韌,不然也不會憑着異鄉人的身份混進北疆皇宮,甚至皇權在握。
只差一點點,他就能登上北疆寶座。
北疆的老皇帝快不行了,快了,快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
吳祁山臉色一變,正想起身卻撲騰一下,膝蓋一軟便跌坐在地。竟是骨頭的筋都斷了。
「別動,放着我來。你也是膽大,怎麼敢這般直接來侯府,若是侯爺發現了,你可怎麼辦?」城姨娘挺着大肚子費力的想要扶起他。
吳祁山見是她,面色稍緩。
「夫人已經沒有了,你還要繼續呆在侯府嗎?」城姨娘似乎對他很是親近,這讓他安心了許多。
聽得蕭氏已經沒了,吳祁山睫毛顫了顫。
「太子殿下七竅流血而死,死狀極慘。陛下如今只剩這麼一個兒子,又傾盡心血培養,哪知不是皇家子嗣,陛下也是可憐人。」城姨娘淡淡道。
「他可憐?他那是活該!只可惜了太子,只可惜了那個孩子,他是個好孩子。」便是知曉我的身份,他也沒有聲張,也沒有逃避沒有否認。
那個孩子,只怕是前些日子便知道自己身份有問題的。
不然,也不會求了他將曾經參與過此事之人盡數殺光。
城姨娘聽他夸太子,柔軟的小手緊了緊。
上前替他倒了杯茶,遞給他。只是吳祁山握着茶杯出神,遲遲沒下口。
「那可不見得,太子對咱們府上少夫人的心思,這府里可是人人皆知。現在少夫人入獄,少不得有他的手筆呢。」城姨娘依然笑的天真不諳世事。
那仙氣飄飄的樣子很是讓人信任。
吳祁山頓了頓,他跟了周言詞一頓時間,只見她有些不同,太子肯定不是她的對手。甚至他覺得周言詞就是眼瞎,太子哪裏配不上她?
只不過因為對她的恐懼,不敢多說罷了。
言佬就是有一種,老子不在,但老子餘威在的架勢。
「少夫人,少夫人會後悔的。她若是知曉太子身份,她定是會後悔的。」吳祁山痛心,捂着心口只覺痛心。
太子,那個孩子,他是打算自己將來繼位,讓他連繼兩個皇位的。
這樣,大越,北疆,不都屬於自己了?
越是想,吳祁山這心更痛。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他沒聽見城姨娘輕輕嘆了口氣,他似乎還沒發現城姨娘極其厭惡太子。
「你在北疆還有別的親人嗎?你這樣一直在大越,她們會想念你嗎?你可有妻子?」城姨娘坐下,雙手抵着下巴似乎隨意問道。
吳祁山渾身一緊。
「你怎麼知道我是北疆人?」眉頭微皺,身上突然一痛,又連忙悶哼一聲。
「瞧我這腦子,你能來救我,定然是沒有異心的。我是北疆人,我在北疆有妻妾,只不過都不是我所愛,那些不過是應付人的擺設罷了。至於孩子,那我不太清楚,大概是有幾個的吧。」吳祁山語氣淡淡,他對於北疆沒有歸屬感。
那些女人,孩子,他甚至都記不起長相。
「她們真可憐啊。」城姨娘笑着道。
「她們有什麼可憐,不過是草芥一般螻蟻一般的性命。我給了她們富貴和權勢,她們給我生兒育女便是應該的。」吳祁山渾不在意。這麼多年,不管是妾室還是妻子,他只需走個過場便行了。
北疆都傳聞他不近女色,將來一定會是個合格的皇帝。
「你救了我就是有功,等回了北疆,我一定給你天大的好處。」吳祁山許諾道。只不過城姨娘只是笑笑沒開口罷了。
「對了,我記得你是北疆人,你是北疆哪裏人,可有什麼親戚朋友?等我回北疆,定幫你照拂他們。」吳祁山端起杯子,湊到嘴邊輕輕吹着。
「城兒啊,我叫思城,家住北疆皇城。說起來啊,我娘還是有名的大家閨秀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想要求娶我娘的人不知多少。只可惜,我娘嫁給了負心漢,從來不曾多瞧我娘一眼。她啊,是個苦命的人。甚至,甚至我爹都不曾看過我一眼。出生那日,只遠遠看了眼便離開了。只怕,連我長什麼模樣都不知曉。」城姨娘嘆了口氣,徑直走到吳祁山床邊的屏風後,提了滿滿一大桶水。
吳祁山強忍着痛意,還上前幫忙提了一把。
隨即,又端着茶杯。似乎這滾燙的茶杯能讓癢意淡幾分。
是了,在高溫下癢會被抑制住。但要控制好溫度。
「你要水做什麼?」吳祁山隨意問了一句,城姨娘笑而不語。
「那可巧了。你可知我是誰?等我回了北疆便給你娘誥命身份,將你爹杖責,給你娘討回公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爹,他瞎了眼!」吳祁山眉頭微皺,心裏有些不舒服。
「是啊,我爹瞎了眼。所以,我一定會親自挖了他的眼。這樣才不負我們多年的等待。」城姨娘天真的臉上說着殘忍的話。
「喝口水吧,口渴了吧。夫人走前也喝了很多水,雖然她不曾說,但好像能好受一些。」城姨娘淡淡道。
吳祁山順勢端起涼了的杯子,一飲而盡。
痛,痛!火燒火燎的痛!
仿佛一把火從喉嚨里燃燒起來,一路燃燒至腹部。
「吼……啊啊,吼……」吳祁山痛得滿地打滾,瞪着一雙血紅的雙眼,想要怒斥卻被燒爛了喉嚨說不出話,只死死摳着喉嚨。
「啊啊啊……」
突然,又是一盆水朝他面上直直潑來。
吳祁山一滾,雙手一擋,雖然避開了大半,卻也有一部分澆在了他手上,那水一接觸手,便刺啦刺啦的響了起來。
冒着泡,飛快的腐蝕入骨,白骨森森。
「你覺得巧嗎?那可一點都不巧啊。為了你,我甘願做人姨娘,自甘墮落。就為了找到你啊……爹……」城姨娘端起一盆水,吟吟笑道。
呵呵,我是北疆人,你以為,我是來救命的?
不不不,我是來拿命的!!
老鐵,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吳祁山,猛地抬頭,死死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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