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好看看,再好好看看,是不是哪裏出錯了?」
「不用看了,彩超沒一點問題,你懷了,而且胎兒很正常,已經成型…」
在醫生怪異的目光中,我捏緊拳頭,跑了不下五家醫院,統一給的結果,那就是我懷孕了。
男人懷孕?開什麼國際玩笑。
當時在第一家醫院拿到結果還以為醫生是個神經病,給人扇了一耳光就跑,現在看來,我特麼就是個大傻逼!
「先生,男人懷孕雖然不是首例,但是也是罕見,我們醫院可以負責你所有的費用…只要…」中年醫生唾沫星子直往我臉上噴。
「滾!」
我哪有心思管這,心亂的跟纏了麻似的,撕掉彩超單子塞進垃圾桶。這時候誰要來惹我,保不准要把他掐死。
我叫宋開明,普通的打工族。換句話來說,就是窮屌絲一枚,存款從不過四位,沒車沒房沒女票,拼不過爹,也不是拆遷戶,整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
上個月剛畢業,在一家叫天運的網文公司上班,一名苦逼的坐班責編。但我怎麼都想不通,我這樣一個人,怎麼就懷孕了。
人家懷孕怎麼都有個過程,可是我毫無徵兆,別說談女朋友,連個異性的手都沒摸過。
就在昨天,我感覺肚子疼,吃了兩顆諾氟沙星就沒有再管,今天疼的更加厲害。
我以為犯了闌尾炎,跑來查彩超。
結果…懷了…就這樣懷了,還給我來句胎兒很健康。
睡了一宿起來,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疼的齜牙咧嘴,發現彩超單子就在旁邊。
仿佛我做了個噩夢,醒來卻發現,那噩夢就特娘是真的。
「狗日的吵勞資睡覺。幾點,知道幾點嗎?奶奶的,周末不休息啊!」
電話里傳來一陣罵聲,我那個氣啊!恨不得把手機給砸在這畜生臉上。
「二毛,你大爺,勞資出事了!」我一通暴吼。
「啥?出事了?你個狗日的別嚇我,是強姦未遂還是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要不我現在過去?」
這龜孫,就不能說點好的!我像那種人嗎?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老地方見!」我啪的一下把電話掛了。
二毛原名叫周燁燁,是我發小,我跟他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
不是我說,起個名字都能把人家便宜佔了。
因為名字的事,周燁燁從小沒少被人打。這小子賴我外公,說啥名字是我外公幫忙取的,硬生生拉我下水,挨揍咱兩都是一起的。
這貨有個當老師的爹,卻從小沒讀書天賦,上個初中就輟學了,被他爹提起棍子抽,後來跑到江城做泥瓦工。
還真不說,這小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鬼精的很,短短几年時間扯起了工程隊,多少是個老闆。
反倒是我這個狗屁大學生,到現在一事無成。
「咋的了?出啥事了?兄弟給你罩着!咱不咻…」
二毛這傢伙長的五大三粗,像個毛猩猩,大清早戴着個墨鏡,脖子上掛着大金項鍊,手裏夾着一根水貨紅金龍,整一黑社會大哥啊!把人早餐店裏的客人都嚇跑了不少。
「爺!大爺,你小點聲,我怕你還不成嗎?」我急忙把他扯凳子上,咱不添亂能成不?
「我懷孕了!」我湊過去小聲道。
「啥?行啊!你把哪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上次你媽給你介紹村里李老五家的翠花,你丫還瞧不上,感情自己有門路了?」二毛眼裏放光。
我特麼抓起根油條往他嘴裏塞,是我話說的不清楚還是他耳朵不好使?還跟我提翠花!腿胖腰圓還一大齙牙,滿臉麻子,看的我密集恐懼症都要犯。
我老娘還給我說屁股大好生養,我看她是想抱孫子想瘋了,居然置親生兒子於不顧。
得!現在自己兒子懷上,娶媳婦都省了。
二毛把油條咬了兩口,看了我一眼之後拿起彩超單子,那表情真尼瑪豐富,那嘴都能塞兩地瓜,油條都差點掉出來。
「假的吧!這你彩超單子?你懷了?」二毛驚訝道。
我苦笑道,「真的假不了,你說我一大男人居然懷孕了。」
「哎我操,你跟你媽解釋清楚,這孩子不是我的。」二毛慌忙擺手。
我,「………」
「這事,咋整?」二毛兩隻眼睛轉了一輪。
我特娘叫他過來給我出主意,他反過來問我咋整?
「我要是知道咋整還跑過來問你?平時就你鬼主意多。麻溜的,告我怎麼辦。你說我特么女朋友都沒一個,就懷了個小崽子。還有,這事別讓我媽知道,我媽心臟不好,受不了刺激。」我往後一靠,眉毛都快皺到一起。
「曉得,曉得!這也太邪乎了。」二毛正色道,「要不,打胎?」
「打胎?」
我猛的坐正,把自己腦袋一拍。事到如今,還管個屁啊!
打!必須打!一大男人生孩子不是扯幾把犢子嗎?
「照我說,你也先別急。找個…先生看看?」二毛神秘道,越說越玄乎。
我只覺得一股冷風在我身後刮,從小在村里長大,這玩意接觸的不少。我媽還不是經常跑去算命,時不時做道「門」回來,說是能保平安,可我壓根就沒當一回事。還不是騙錢玩意?
他說的先生我知道,就是那些村里「跳大神」似的人物。
想想都覺得荒謬,我一根正苗紅的大學生,正統的無神論者,相信這個?
「我跟你說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二毛說道,「要不然,你一大男人,咋懷的孩子,肯定是招惹到什麼東西了。」
「再說,你外公不就是…」
「停停停,少跟我扯犢子,勞資相信科學。」我立馬擺手把他打斷。
二毛話都說這份上了,其實我已經有所動搖,但我還是不太信。
「我先去買個打胎藥,把孩子弄出來再說。」
「那行,兄弟,有什麼事就跟哥說,要是錢不夠我給你轉,身體重要。」
這逼總算說了句人話,雖然周燁燁不着調,但怎麼也是我在江城最親近的人,還是靠得住。
我在公司樓下藥店買了盒米非司酮片,不過說起來,大男人吃打胎藥,夠怪異的。
回家對着落地鏡,把衣服掀開。肚子平坦還隱約能見四塊腹肌。要不是證據確鑿,打死我都不信我是懷了胎的人!
把藥塞嘴裏,三兩下吞了。
我疼的在地上直打滾,就一瞬間汗流浹背,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這破出租屋就我一個人住,我要死這都沒人發現。
隱約之間,我似乎聽到了嬰孩的啼哭,那一刻我的心都是揪起來的,居然還有些心疼。
我就這樣疼暈了過去,但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並不在房間,甚至不在任何一處建築物中,而是在一片荒地之上。
入目全是枯黃,一輪帶着血色的滿月灑落昏暗的光,能見幾棵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枯藤老樹,還有折斷的墓碑以及座座土包,隱約中聽見陣陣呼嘯。
我篤定,這特麼就是一座墳場,廢棄的墳場。我已經沒心思去追究我怎麼到的墳場,而是如何離開它。
墳場,這可是墳場,埋死人的地方。
我肝膽俱裂,汗毛倒豎,拔腿就跑,玩命的跑,腳底傳來聲聲樹枝被壓斷的卡擦聲,冷汗已經浸透我的全身,這不是夢,這都是真的,我就在不知名的墳場之中。
「嘎~」
「唉臥槽!」
在這聲老鴉的啼叫之下,我被一個東西拌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滿身是那種帶有腐屍味道的泥土,味道沖的我作嘔。
我沒有爬起來,反而轉身坐在地上,還沒等我喘口氣,驚慌的一腳揣出,居然是個人頭骷髏,滾了老遠才停下。
墳場,骷髏,老鴉,血月。
我來了一個什麼地方,而且這裏的一切似乎沒有盡頭。前面的枯樹分明距離不遠,我卻無法靠近。
我想起了村里傳言的鬼打牆,不就是這樣嗎?再想想那些滲人的傳聞,我都快絕望了。
先是懷孕,再是暈倒來墳場,緊接着鬼打牆。
我去你大爺的,這不倒霉透頂了嗎?
這下咋整,玩脫了吧!要真出不去,我得哭死。
忽然,身邊的枯草叢中傳來異響。
「誰?」我驚呼起身,有點風吹草動都能把我搞得神經緊張。
一個毛茸茸的傢伙探出了腦袋,小巧的耳朵一抖一抖,是一隻白色的狐狸。它大搖大擺的從我面前走過,邁着優雅的步子。身後還跟着七隻黃色的狐狸,同樣大搖大擺,似乎沒把我放在眼裏。
下一刻,我放下去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跪了,這些狐狸居然對着月亮跪下了。
領頭的白狐趴在地上,身子前傾,把兩條後腿拉直,然後將身子往後退,再讓兩條前腿拉直,五體投地。後面七隻黃色狐狸在它後面排成一排,做着相同的動作。
狐狸拜月,天!就是狐狸拜月。
我頓時後背發涼,冷汗再次冒出,一動不敢動。太邪門了,這地方邪性太大了。
狐狸對着血月拜了三拜之後,一群狐狸穆然轉身,差點把我魂給嚇掉。
對上白狐那人性化的目光,我心裏發慌,一點都不懷疑它們弄不死我,正在考慮要不要逃跑時,八隻狐狸居然對着我齊齊拜下,然後一鬨而散。
我險些虛脫,長舒一口氣,但始終搞不懂,它們那最後一拜代表着什麼。
「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我對着血月,魔怔般喃喃自語。
緊接着前面一塊斷掉的墓碑突然倒地,我心跟着一顫,機械般扭轉頭顱。發現是一群老鼠,一群比貓還大的老鼠。
小而圓的眼睛迸射出那種異常明亮的血色光芒,看得我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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