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成書，一念成文 （38）我選擇聽你的

    我雖然在學習方面腦子不怎麼夠用，但是在運動方面，我顯然是要被傅成文還有曹雲霄強的多。在我跌跌撞撞、磕磕絆絆，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之後，我已經勉強能在那個稍稍陡峭一點的滑道上滑行了，而那兩個人卻還始終停留在那個最緩的坡道上，一直不停地摔跟頭。

    因為他們兩個從來沒在學習這件事情上嘲笑過我，所以我現在也無心嘲笑他們兩個。而且現在對我來說，最能吸引我注意力的，是那個最為陡峭的坡道。我幾次對着那個坡道躍躍欲試，然而每一次都被那個可愛的教練姐姐攔了下來。後來我嘗試了各種辦法求她，她卻仍然連試都不肯讓我試一下。最後她讓我鬧的實在沒有法子，萬般無奈之下她告訴我，如果我想去那個坡道上嘗試，那麼我必須要保證，我在這個還算平緩的坡道上不會出現一丁點兒的失誤才可以。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我、還有其他人的人身安全。

    我明白這是她的職責所在，她也是擔心我的安全，所以我沒有再勉強她，就自己在這個斜度適中的坡道上，一遍一遍地練習着。等到我終於再也沒有摔倒過一次之後，天色也跟着逐漸暗了下來。

    曹雲霄實在是受夠了摔跟斗，所以天色轉暗，他就開始張羅着回去。我雖然還沒有玩夠，但是看時間也不早了，再不回去我爸媽肯定會擔心，所以我就跟着他們一起離開了滑雪場。臨走的時候，我特意要了這個可愛的教練姐姐的電話，方便我下次再來玩的時候，直接找她。

    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坐在車裏，曹雲霄就開始抱怨他摔得這裏也痛，那裏也痛。他整整抱怨了大約一半車程的時間，我和傅成文就在坐在後座上來回張望着，直到他說完，我們兩個才收回視線。曹雲霄大抵也看出了我們兩個的不耐煩，自討了個沒趣之後，話鋒一轉，開始問我們過年有什麼打算？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他一句：

    「過完年之後你還會去拍戲嗎？」

    曹雲霄聽到我這麼一問，頓時安靜了下來。他這樣一靜，我的心就突然猛然一沉。我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我並不願相信這個猜測，還是忍不住繼續問道：

    「你不說話是代表默認了嗎？」

    」那這次要走多久？」

    我的語氣里有一絲急迫，還有一絲難過。曹雲霄回頭看了我一眼，悶聲道：

    「這次要拍的是一部電視劇，唔……經紀人哥哥說我這次是男主角，如果快一點的話，大概會拍三個月左右，如果慢的話，可能下個學期我們還是不會見面。」

    我不知道自己在曹雲霄把這些話說完之後，到底是怎樣的心情。我有點想哭，又有些想笑，但兩種心情疊加在一起，到底也不是那個「哭笑不得」想要表達的意思。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就把頭扭到了一邊，繼續看窗外的風景。

    車裏的氣氛一瞬間凝固了起來，沒有人再說話，一直等到我們到家，曹雲霄才問我，要不要去他家吃晚飯。

    我本來想直接拒絕，但是被車外這寒風一吹，我就變得猶豫起來。最後想了半天，我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明白我不應該生氣，因為這條路是當初我們幾個一起討論了以後，曹雲霄才做下了的選擇。現在對他來說，這就是他的工作。他還沒有那麼大的權利去選擇拒絕，而且就算他想拒絕，他的爸媽也不會同意。作為他的朋友，我就應該全力以赴地支持他才對，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沒有任何理由去跟他發脾氣。

    就因為我不想他離開我嗎？

    這種理由，聽起來也實在是太差勁了吧，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啊。

    而且不管怎麼說，在對待我這方面，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就衝着他今天帶我出來滑雪的面子上，我也不應該把氣氛搞得這麼僵，所以現在哪裏還能再繼續拒絕他呢。

    所以從今以後我要做的，大概就是珍惜每一次和他相聚的時光了吧。

    我強忍住了眼淚，吸了吸鼻子，重新坐回了車裏。而曹雲霄見我上了車，終於恢復了以往的狀態，又開始嘻嘻哈哈地給我們講起故事來。

    吃完晚飯之後，曹雲霄執意要讓賈叔送我們回去。但是我始終拒絕，他也就沒有辦法再繼續堅持。我扯着傅成文就這麼一頭闖進了寒冷的夜色里，在離開他家單元門的那個瞬間，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很多東西。

    我向來沒有什麼直覺，感覺也一向錯誤，可這一次，我卻好像真真實實地覺得，我丟了些什麼，在那個漆黑的洞口裏。

    回去的時候我沒有和傅成文說一句話，他也沒有主動打破這片沉默，直到他送我到我家樓下、我要獨自上樓的時候，他才終於開了口：

    「小小年紀心思別那麼重，沒有什麼應該你去想的，把想那麼多沒用的事情的時間都空出來，好好多睡一會覺，這樣你才能變得傻一點。」

    「哦……嗯？傅成文你要我幹什麼？」

    我本來應付了傅成文一句就想轉身上樓，但是他那句話，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等我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我叉着腰咬牙切齒地瞪着他，讓他再說一遍。傅成文就特別聽話地一攤手，一臉無辜地與我說道：

    「多睡覺然後變得再傻一點啊，怎麼，我有說錯麼？」

    「有！你才要變傻！你你你！就你傅成文最傻了！」

    我對着傅成文狂吼了一陣，然後握着拳轉身就噔噔噔十分用力地踩着樓梯上了樓。等我回家全部收拾好躺在床上以後，我還是覺得傅成文這個大傻子十分欠揍。於是我拿起手機，忍不住又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傅成文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五分鐘以後，手機提示音響起，我拿起一看，有兩條信息提醒。

    「傻子看誰都是傻子。」

    「等有一天我能選擇了的時候，我一定選擇聽你的。」

    那一個瞬間，我拿着手機，感覺自己的眼淚，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