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
「注意安全。」
「小心滑。」
昏暗中,幾個人聲互相提醒着,從底倉走到了甲板上。
大家高高低低的沿着船幫,排成了一列,面向東方,迎着風,衣擺在烈烈風中晃動。前方漆黑一片,抬頭是黑峻峻的天,低頭是黑峻峻的海,只有浪濤的聲音與周圍人的人聲。
「誰要是再給我說獨居海島什麼的,我就罵死他。」一名護士突然出聲,引來輕輕的笑聲。
「獨居海島還行的,不是有燈塔嗎。獨居深山才可怕呢,老虎可比貓都聰明。」
「這樣一看,還是太平間比較安全,我有一次忙太晚了,睡在太平間裏,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差點嚇死一位領導。」林鴻厚回憶的很用力,心裏不由想:要是真嚇死就好了。
騰地,天空有一抹亮色,自海的盡頭,抬了起來。
柔弱的晨曦,仿佛天邊的火把,微弱,又明亮,令人心生期待,又滿心感懷。
藍的天,紅的霞,匯成了無比優美的圖案,靜靜地展示在了眾人面前。
漸漸地,藍天變的清晰起來,紅霞的範圍也擴大起來。
「來了。」
有人低低的說了一句話,就見太陽的弧形,劃了出來。
眾人再次安靜下來。
一群成年人,就排成橫隊,手抓着船,身靠着船,望着東方的日出,默默不語。
「我們救了67人。」
「21個重傷。」
「送來的,都活下來了。」
「今天是大家的高光時刻呢。」林鴻厚有些喃喃自語。
雖然在醫療船上工作了好幾年,經過了多次訓練,但是,本次的救援,也是林鴻厚接觸過的最大規模的救援了。
最重要的是,這次救援的成果是無比的輝煌。
正如其所言,21名重傷員全部救活,不管是以什麼標準來說,這都是值得驕傲的事了。
林鴻厚覺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應該會得到表彰。當然,表彰是上面給的,即使上面人不認可,今次救援本身,也足夠令他驕傲了。
這是可以說給孫子聽的故事。
太陽慢悠悠的往上升,像是只火鍋里的牛丸似的,盯着它看的時候,它總是沉在下面,沒什麼變化的樣子,幾個不注意,再回頭去看,就已經浮上來了。
林鴻厚貪婪的看着前方的日出。
風停了。
所有人,都沐浴在初升的陽光下,渾身暖洋洋的。
「回家了。」林鴻厚滿臉的驕傲。
「回家了!」左慈典的臉上滿是感慨。
「回家了。」最後歸來的救援隊長,面向寶元礁的方向,輕輕的念叨着。
……
凌然也跟着眾人,一起看了日出。
最後一台手術,是一個小時前結束的。大家一起收拾了手術室,再將病人送去病房,差不多就到了天亮的時間了。
接着,就有人提議,一起觀看日出。
凌然倒是很願意觀看日出,日升月落,其實是非常能夠體現秩序的事。
人類活動即使是無意識的,也最終會走向某種秩序,就是因為人類生活的基礎,是秩序化的。
在太陽升起的時間裏活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睡覺,不要在夜裏冰涼的河水中洗澡,不要在烈日炎炎的曠野上打炮,不要在大風天曬草裙……總是有適當的秩序,制約着人類。
凌然默默的看了日出,也沒有再回到房間去休息。
手術都已經做完了,接下來的時間,無非就是查房換藥的事,已經用不着他再出面了。
凌然找了張不知哪位船員帶來的躺椅,在甲板的陰涼處一躺,再打開手機,聯上船舶的wifi,飛快的點了幾下,就響起了振奮人心的音樂:「敵軍還有五秒到達戰場,碾碎他們!」
凌然只用了幾秒,就無縫進入了遊戲狀態。
在熱血澎湃的午後,閒坐着打遊戲,怎麼想怎麼爽。
事實上,凌然也就是玩的很爽,一直打到了第三把,才被呂文斌給叫住了。
「凌醫生,剛烤好的魚要不要吃?」呂文斌頭上戴着廚師帽以示清白,嶄新的白大褂上沾了調料,也是渾不在意。
「你們釣魚了?」凌然回憶起之前的響動。
「有釣起來的,還有救援隊的隊員下水用魚叉獵到的。」呂文斌笑呵呵的,對他來說,船上的生活也是充滿新鮮感的。
凌然點頭:「我馬上過去,打團結束就來。」
「好的。」呂文斌說了一句,又站住了,他面現猶豫的看看凌然,問:「凌醫生你是用的特殊的wifi嗎?」
「沒有,和你們的一樣,雲華893。」凌然道。
呂文斌皺皺眉:「那就是衛星網絡了?我們的遊戲延遲怎麼那麼高,卡的要命。」
說着,呂文斌就探頭去看凌然的手機。
正在此時,就見凌然的屏幕里,一團有點不好分辨類型的魔法,搖搖晃晃的撞了過來,未到位,原本還有些帥氣的角色就緩緩地倒下了。
呂文斌「咦」的一聲:「不是沒打到嗎?」
「有些時候就會這樣。」
「這是卡了吧。」呂文斌聲音充滿了疑惑。
凌然淡定的道:「有時候是會這樣。」
說着,凌然就收起了手機:「走吧,看看你烤的魚。」
「但是,您遊戲還沒完吧。」呂文斌關心的道。
凌然搖搖頭:「沒救了。」
「誰沒救了?」這時候,一名穿着病號服的病人,滾着輪椅繞了過來。
「遊戲。」呂文斌道:「凌醫生玩的遊戲。」
「凌醫生哪裏有空玩遊戲。你們說的肯定是病人吧,誰不行了?你偷偷告訴我。」穿着病號服的男人滾動着輪椅,一副很緊張的模樣。
呂文斌只好上前解釋。
凌然完全沒有要聊天的意思,倒是因此下到病房中,掃了一遍房。
大部分房間裏的病人,病情都趨於穩定,偶爾有波動的情況,凌然也是讓護士呼叫管床醫生。現在的雲華893號上,管床醫生都是主治起步的,換個藥什麼的輕輕鬆鬆。
這樣轉到特護病房,就見左慈典正坐在救援隊的副隊床頭削蘋果。
隨從而來的呂文斌看看左慈典,又看看他手裏的蘋果。
左慈典看看呂文斌,又看看凌然。
「我是過來盯數據的。」左慈典道。
「相信你。」呂文斌道。
床上的副隊,勉強的睜開了眼睛,問:「到了嗎?」
「沒有,我們還在海上。」左慈典連忙回答。
「你感覺怎麼樣?」凌然走上前去,一個外科的例行詢問。
副隊想了好半天,緩緩道:「雖然是斷了八根肋骨,但都沒有全斷,心肺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我感覺應該是挺好的。」
左慈典讚許的為之翹起了大拇指。
呂文斌趁機道:「正好,拍張照吧。」
副隊想了想,臉上還有些害羞:「沒穿衣服,萬一火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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