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和田柒到達的時候,手指被壓斷的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已經被送上了急救車。
一名雲華手外科的副主任醫師,跟着急救車離開了。
眾人紛紛對其表示羨慕。想在800人的會場——實到200人中間裝一波大的,此君算是達到了成就。算一算的話,普通的國內醫學會議,能邀請800人的,規模可以說是非常大了,搞手術演示的,現場能來200人,那是極困難的。
就連邵老闆,見到凌然,打過招呼以後都要說:「你們雲醫手外科今天出了彩了,現場好些人評價,說你們雲醫手外科的處置決斷,當場止血包紮之類的保護措施得力什麼的。」
凌然聽的訝然道:「已經有人受傷了?」
「傷的還蠻重呢。」邵老闆讚嘆道:「算是我在現場見到的比較重的傷了,但也是運氣比較好的,當場就有醫生給他處理了,我年輕的時候爬黃山,遇到個驢友才慘呢,吃饅頭噎住了,上不去下不來的,憋的臉都青了,沒辦法,我們一群人換着往山下背,後來還自製了擔架……」
田柒聽住了,好奇的問:「後來呢?」
「後來,正好輪到我抬,我體力差啊,那個驢友又壯實的不行,我給摔了一跤,結果正正把饅頭給摔出來了。也是運氣,別人摔跤都摔的叫疼,就我那次,許是把他甩的遠了,效果拔群!」邵老闆回憶着年輕時的故事,臉上泛起微笑。
田柒想像着從擔架上被甩出去的疼痛,不由道:「不是有那個海姆立克急救法嗎?」
「那時候沒人懂,我也沒遇到過幾次這種事,都沒去學過。」邵老闆的語氣更加感懷的道:「所幸結果還好,驢友兩條腿都給摔斷了,聽說也接好了,就是不好再爬山了。哎,後來我也不去爬山了,急救車上不去的地方,去了太危險。」
說話間,前方又是傳來一陣騷動。
「呃呃呃呃」的聲音,讓人聽了就感覺不舒服。
邵老闆聽的眉頭一皺:「這個也像是東西卡嗓子裏了。」
「讓一讓,讓一讓,大家先把空間讓出來,不是家屬和醫生的都請離開。」最早衝到地方的醫生拿出了聽診器,高聲的命令,又問:「怎麼回事?」
「我……我給餵了口魚,好像是魚刺卡住了……」坐在地上的女人抱着七八歲的孩子,急的滿頭冒汗。
「我看看。」拿着聽診器的醫生說完再抬頭,見四周的人群動都沒動,不由道:「不是家屬和醫生的都請離開。有這麼多家屬嗎?看病人熱鬧有意思嗎?」
「我是醫生。」
「我也是醫生。」
「醫生!」
「急診的!」
圍做一圈的眾人,都很有理由的樣子。
反而是蹲在地上的醫生給愣住了。
「這樣,不是相關專家的話,就先離開吧。」一位白髮白須的老醫生站了出來,很有經驗的說了一句話。
堵在四周的人群,果然運動了起來,很快就有七八成的醫生離開了,還留着十多人,各自用嚴肅、緊張、好奇的目光看着人群中間的病人和醫生。
爬地上拿着聽診器的醫生表情慢慢變的奇怪起來。
邵老闆通過變的稀疏的人牆,看着裏面,不由笑了出來:「果然還是年輕人呢。」
「什麼意思?」田柒對眼前的場景有些應接不暇,感覺像是到了急診室似的,一副混亂景象。
邵老闆則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笑道:「你聽那個老醫生說的話,相關領域不說,專家一般可以理解是副主任醫師和主任醫師了,臉皮子薄一點的話,剛做副主任醫師的,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專家。」
「那和他是年輕人有什麼關係?」
「他怕是這才想起來,自己身邊都是副主任醫師和主任醫師了。」邵老闆忍不住已經笑出來了。
田柒仍然不解的看向凌然:「邵老闆是什麼意思?」
凌然淡然的道:「變成教學手術了。」
田柒恍然:「要被一群專家看着取魚刺了?」
凌然點頭。
「就好像一個學生做了個ppt,原本準備在班裏放一下,結果來了一群業內專家?」田柒理解的很快。
邵老闆則微笑道:「這要是位大佬,就是示範手術,可惜是個年輕醫生,就要被指導手術了。」
趴在地上的年輕醫生,此時已是滿頭大汗,拿了個紗布,墊住小孩子的舌頭,鑷子夾了幾次,都沒有效果。小孩子很快就不願意的哭鬧了起來,大人更加焦慮的道:「能不能行?你這樣弄也太難受了。」
要是在醫院急診室里,年輕醫生此時就開喉鏡了。
喉鏡確定位置,鑷子上陣,一下子就能夾出來。
就是位置太深,用手術鉗也是沒問題的。
甚至於,他現在也可以宣佈「去醫院」。
但是,被這麼一群大腦瞅着,他既不好意思將病人送走,也不敢說自己不行。
場面一時間極為僵硬。
「咱們去裏面幫忙吧。」凌然瞄了幾眼,就失去了興趣。
夾魚刺這種活計,他在急診科里是經常見的,此時既插不上手,也沒有興趣插手。
他可沒有喉部異物專精的技能,也無所謂有沒有。
雖然在急診科,或者在民間,都有一些醫生擅長處理卡入喉部的魚刺,但歸根結底,這只是項小技能罷了,而且完全被喉鏡所覆蓋。用鑷子夾,或者別的什麼傳統技法,也只是提高舒適性,降低複雜性罷了。
在醫院裏,這也就是小醫生們才有可能鑽研的技能。
變成資深住院醫或者主治以後,再接觸到魚刺的幾率就非常低了。
換成饅頭噎住了還更有技術深度一些,說不定就需要用氣管切開術了——全國一年有3000多人被噎死,主要就是食物進了氣管,而來不及送醫做氣管切開術。
凌然等人往裏面走了幾步,就見婚慶公司的人,心不在焉的掛着氣球。
邵老闆連忙提醒:「小心點,這麼高的梯子,掉下來就得骨折。」
再往前走幾步,又見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在架攝像機。
邵老闆連忙提醒:「小心點,這麼重的攝像機掉下來砸到人,不得了的。」
他一路走,一路提醒,感覺很好的道:「消除了許多隱患呢。」
話音剛落,後方又傳來「咚」的一聲。
眾人猛的回頭,就見一個胖子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茫然的看着無數轉向自己的面孔。
「怎麼了?」胖子又低頭看看:「我沒踩壞東西吧。」
「沒事,沒事……」無聊的醫生們轉身過去,重新進入了聊天狀態。
田柒捏緊了拳頭,釋然的轉身,笑道:「嚇人一跳。」
凌然順手放下霍主任送的氣管切開箱,點頭道:「沒事兒,在場的這麼多醫生,有什麼意外也不用擔心。」
「人多則亂,確實容易發生意外。」邵老闆感慨一聲:「我的經驗,超過100人的會場,其實就應該配置醫生了,當然,現在沒有那麼多醫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田柒奇怪的看向邵老闆:「我家幾百人的礦場,也很少需要醫生的。」
「那可能是你家的礦場的風水好。」
「也有可能。」田柒偏頭想了想,突然笑了出來,對凌然道:「我給你說個好玩的事,我家本來有個採石的礦場,每年的利潤只有幾千萬,結果采着采着,竟然采出了玉石來……」
凌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什麼玉?」
邵老闆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這可是真的家裏有礦,躺着不幹活都有錢換腎的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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