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問完這句話,突然感到有些多餘,可是又滿懷期待地望着卜世人。
卜世人大概沒有預料到,夏雪會猝不及防地這樣問他,愣了好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夏雪的心裏雖然早已有了答案,可還是不免暗自寒心。她為了掩飾內心的尷尬和失落,低頭拿起茶几上的冷水杯倒了兩杯水。她把一杯水端到卜世人眼前,笑着說:「剛才打了那麼久的電話,這會兒該口渴了吧?快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卜世人這時才緩過神兒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動作僵硬地放下杯子。他瞬間開始眼眸迴轉,顧盼生輝,昔日的柔情再度呈現。
他決絕地扶住夏雪的肩頭,痛徹心扉般皺着眉頭說道:「夏雪,我最愛的女人就是你,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如果沒有你,就沒有我卜世人的今天。是你當初給了我大部分的啟動資金,公司才得以創立,你對我的大恩大德,如同再造父母,我這輩子沒齒難忘!」
卜世人說到動情處,竟然落下淚來。
夏雪想到剛才,在沙發的夾角處發現的那條女士內褲,真想上去狠狠地抽他幾巴掌!他早就有了別的女人,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他最愛的女人就是自己!真是天大的諷刺!
為什麼,薛寒不能一心一意地對待自己?卜世人對自己也是三心二意呢?這個世上,還有沒有重情重義、信守承諾的好男人了?
當初薛寒主動追求夏雪,令她受寵若驚,從來沒有人對她那麼好過。她以為,她從前孤苦的人生將就此結束,馬上就要開始幸福圓滿的生活。誰知道,即便她處處退避忍讓,百般賢惠討好,薛寒最終還是拋棄了自己!
夏雪把自己關在家裏,哭了三天三夜,以為薛寒會回心轉意。可是,薛寒竟然拉黑了她的電話,再也不願見她。
夏雪只好在一個深夜,跑到薛寒的父母家,想求他的父母勸勸薛寒,不要輕易放棄這段感情。結果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薛寒家連大門都不讓她進,只打發僕人出來見她,說他們做不了兒子的主,勸夏雪跟薛寒還是好合好散吧!
夏雪知道薛寒的父母並不贊同她跟薛寒在一起,認為夏雪的家庭背景太過普通,對於薛家的生意起不到絲毫的幫襯作用。而朴施怡的家族,是經商世家,想必會對薛家有所幫助吧?
夏雪那夜見不到薛寒的父母,仍然不肯死心。她索性跪在薛家的大門口,只要他們不肯見她,她就一直跪在這裏。僕人無奈地看着她,好心勸她回去吧,她也不聽。
半夜,天空突降暴雨,夏雪仍舊固執地跪在那裏,淚水雨水在臉上交織滂沱,她的心猶如被針扎般疼痛。無論如何,她也要挽回薛寒的心,她是真心愛他!天快亮的時候,暴雨還在下,僕人趕出來,為她撐着傘。
後來,天終於大亮,薛母不耐煩地來到大門外。她滿臉無奈地對夏雪說:「你就不要在這裏演戲了,薛寒已經看上別的女人,人家是個年輕漂亮的大明星呢!你的苦肉計,就是演得再好,也挽回不了薛寒的心!你不就是在乎錢嗎?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薛寒絕對不會虧待你!」薛母說完,便輕蔑地笑了笑,轉身回屋,再也不肯出來。
夏雪知道再跪下去,也不會感動薛寒的父母家人,只得起身離去。
夏雪最終,還是淪陷在痛苦的絕望中。薛寒給了夏雪一筆錢,但是被夏雪拒絕了。後來,薛寒直接將錢打入夏雪的賬戶中。
夏雪失魂落魄地回到父母家,以為父母會安慰他。沒想到,父母明確地告訴她,他們把她養大,已經是夠可以了,如今不可能再供養她,也不可能讓她住在家裏,因為他們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間。
夏雪對父母說,不讓她住在家裏,她可以住在單位位於小鎮的單身宿舍。可是她自從上班後,便把工資交給父母,自己如今一點積蓄也沒有,希望父母能多少給她一點錢。父母一聽夏雪這話,不但沒有給她一分錢,還趕她快點滾,說他們丟不起這個人,不想讓鄰居們說三道四!
夏雪那時候,已經幾天幾夜沒有正經吃過飯了,她懇求母親讓自己吃完飯再走。母親氣呼呼地從冰箱裏,取出一袋凍餃,跑去廚房。不大會兒功夫,母親沒好氣地端出一盤餃子,重重地墩在桌子上,對她吼道:「吃完了,趕快滾,我們多一分鐘,也不想見到你這個掃把星!」
夏雪挪身坐在餐桌前,埋頭吃着餃子,忍住眼淚,不讓淚水流下來。可是,她夾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發現裏面的肉餡竟然是生的,鮮紅的豬肉冒着血水。她悄悄又夾開一個餃子,裏面還是生的。此刻,夏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淚如雨下。她什麼話也沒有說,起身離開了餐桌,對着父母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走出家門。
從此,她住在小鎮。循規蹈矩地上班,兼職去酒吧打工。她想多賺些錢,不再被人施捨。
來酒吧的人,大多都是出來花錢買醉,圖個樂呵。因而,夏雪偶爾會遇到騷擾她的人。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就幸虧卜世人替她解了圍。自此之後,卜世人處處關心照顧她,令夏雪感動不已。
冬天的時候,夏雪在後廚洗餐具,徹骨的冷水澆到手上,如同挨了冰刀子一般疼痛。夏雪的手,被凍得又紅又腫。卜世人是酒吧里的駐唱歌手,他只要一得空,就會跑到後廚幫夏雪幹活,讓夏雪歇會兒。在她處境最艱難的時候,是卜世人陪着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如果那時候沒有遇見這個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來。
卜世人,雖然對夏雪口是心非,暗暗愛着別的女人,可是夏雪終究還是不能像恨薛寒那般,痛恨着他。或許,她已將畢生的仇恨都付諸給薛寒,因而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內力。
夏雪回想到這裏,再看看眼前的卜世人,不禁感慨萬分。她笑着對卜世人說:「我剛才只是隨口說說,你別太當回事了。你平時沒日沒夜地忙着兩個公司,也要注意身體才對,別忽視了健康才好呢。」
卜世人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他情深義重地說道:「我過去只盼着我們對薛寒的計劃,快點實現,這樣你下半生的日子才能過得心安舒暢。如今我還盼着,我們快點成立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和和美美地一起過日子。」
夏雪看着卜世人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裏不覺苦笑,想到:如果你真能如此,那麼你心心念念愛着的那個女人,又該如何處置呢?
為什麼,男人對女人說謊的時候,都能表現出義正言辭的樣子。為什麼,他們不會感到臉紅和愧疚呢?
夏雪對卜世人說:「你今天很忙嗎?」
卜世人舒展雙腿,靠在沙發上,無奈地說道:「今天有幾個客戶要過來,我們要洽談合同方面的事情,這個公司是我們合夥開的,你的意見也很重要啊。我們一起去見見客戶吧!」
夏雪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一個女人懂什麼呢?公司還不是靠你一手撐着嗎?這樣,你留在總公司見客戶,我去咱們的建材公司去看看,順便也學點東西。你不用送我,我自己開車去就行了。」
卜世人戀戀不捨地望着夏雪,傷感地說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像家人一樣長相廝守呢?」
夏雪面無表情地凝望着卜世人,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這個演技高明的男人。隨後,她便笑着站起身,說她現在就去分公司看看,讓卜世人趕緊準備一下要洽談的合同方面的事情。
夏雪走到院中,開着自己的座駕,絕塵而去。她開出很遠,又調轉方向,從另外一條路,開回卜世人的公司附近。她躲在道路的拐角處,靜靜地眺望着公司門前。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有個紅色出租車停在公司門前,走下來一個風姿絕美的女人。
卜世人馬上從公司里走出來,迎面小跑到女人面前,一把抱在懷裏,不停親吻着女人的面頰。女人嚎啕大哭,用力捶打着卜世人,質問他早上為什麼把自己扔在火車站,自己開着車跑了?她在後面大聲喊,難道他就沒聽見嗎?
卜世人對那女人又疼又愛,滿眼的寵溺。他任憑那女人怎樣打罵自己,都是好言相勸,並不氣惱,更沒有去阻擋。總算把女人哄好了,這才雙雙走進公司。看來,眼前這位絕色美女,就是卜世人口中的日本客戶了。
夏雪不覺笑出聲來,暗暗慨嘆道:「怪不得有人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她心想,我雖然不擅長演戲,但是卻很幸運地識破了騙局,如此必能勝在最後!卜世人,你不會傷到我的!
夏雪回顧完這繁重的一天,腦海里不覺浮現出小治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孔。他,是按夏雪喜歡的樣子塑造出來的,處處都顯現着一個男人完美的氣度和舉止。
可他在夏雪眼裏,僅僅是個孩子而已,像是一個冰清玉潔的美麗童話。縱然再美好,給人的感覺卻是那樣的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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