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的大辦公室里,石守信、高懷德、慕容延卿、魏偉,還有孫春明五個人,頗為嚴肅的坐成了一個圈。
「石大哥,敢問兄弟可是有什麼做的不當的地方?」
「兄弟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開封城誰不知道你孫兄弟你做事滴水不漏,誰聽說過你做過什麼不當的地方?再說兄弟麼,就算你做了什麼不當的事,那也是要相互體諒的麼。」
孫春明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太沖,強壓着心頭的怒火,平緩地問道:「那敢問石大哥,他是怎麼回事?」
自從孫春明從洛陽回來之後,魏偉自然是尤不死心的又找上來了,不過這方面孫春明倒是沒有讓孫悅失望,高利貸這事,說什麼也沒有答應,縱使深陷淤泥,他至少還保留着自己的底線。
自然,那天他們倒是也沒有不歡而散什麼的,魏偉表現的就像一個真正的生意人,不但沒有絲毫的惱怒,反而跟孫春明喝酒聊天聊得極為投契,再加上他們又都是白手套,大有相見恨晚的知己之感。
而今天,這魏偉居然堂而皇之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貸,這無異於是在狠狠打他的臉了。
高懷德開口道:「孫兄弟,這是幹什麼,大家都是好兄弟麼,這錢誰賺不是賺?魏兄弟在咱們場子放貸,每個月給咱們三萬貫的費用,何必跟錢有仇呢?」
老方在一旁忍不住怒道:「可是這個錢賺的喪良心,這沾血的錢!點檢,您是咱大宋頂了尖的大人物,註定要青史留名的,何必還要賺這點蠅頭小利,您看看外面的火爆場景,這賭場還怕沒有錢賺麼?您這麼做就不怕留下個貪瀆的惡名嗎!」
石守信呵呵笑道:「要不怎麼說孫兄弟不是凡人呢,好傢夥,你這賭場開的,可比我想像中厲害多了啊,哈哈,真是好兄弟啊,不過啊,錢這個東西,誰又能嫌他太多呢?至於這錢沾不沾血,我老石這輩子領兵殺人少說也有十幾萬了,這點血,我還真不在乎,另外老方啊,這間屋子裏,什麼時候特娘的輪到你說話了?給我滾出去!」
老方一愣,估摸着是沒想到石守信居然會如此直白的罵他,一時間羞憤交加,雙手死死地握着拳,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動手,而石守信則好整以暇地斜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看着老方氣的要死卻又進退失據的樣子。
還是孫春明一伸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方大哥,你先出去吧,這裏交給我。」
「春哥兒~」
「出去。」
老方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轉身出去的時候使勁把門給摔了一下,外面傳來砰砰的聲音和老方憋屈的低吼,估計是在用拳頭打樓梯撒氣。
孫春明此時已經顧不上他了,石守信這麼跟老方說話,相當於把他的麵皮撕下來扔地上又狠狠踩了幾腳,恐怕這是奔着翻臉來的了,當即伸出略微有些發抖的手,取了桌上的茶,緩緩地喝了一口才穩定下自己的思緒。
「點檢這是什麼意思,之前咱們可是說好的,點檢並不參與賭場的具體管理,只負責分紅而已。」
石守信笑道:「日常的經營麼,我自然是不會管的,但這樣的大事,我好歹也是股東麼,難道還不能提一提意見?」
孫春明放下茶杯,語氣平緩卻異常堅定地道:「放貸這事,我不同意。」
石守信咪咪着眼,語氣頗為陰鬱地道:「兄弟,有些話你最好想想再說。」
「不用想了,這事沒商量,點檢若是拿我當兄弟,自然是孫某的榮幸,若是不想交我這個兄弟,孫某自然也不敢高攀。」
石守信哈哈笑道:「那好,現在咱們表決一下,這事你孫兄弟不同意,但是我同意,其他幾位兄弟呢?你們覺得如何?」
高懷德笑眯眯地道:「石大哥既然同意了,我自然也是同意的。」
於是眾人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慕容延卿,賭場的這點股份,孫春明佔了四成,石守信佔了兩成,高懷德佔了一成,算下來現在是四對三,慕容延卿手裏的三成,就很重要了。
「慕容兄長!印子錢不能放,令兄出將入相一輩子,可是從沒有過污名啊!」
石守信則嘿嘿笑道:「慕容老弟,沒事,咱們這都是多少年關係了,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可是有實差的。」
「我……」
慕容延卿看了孫春明一眼,略帶歉意的傳遞了一個眼神道:「家兄不在,我聽石大哥的。」
孫春明捏了捏椅子上的把手,手背上青筋都冒出來了,良久,嘆息一聲道:「如此,我退股。」
魏偉笑道:「若是孫掌柜退股的話,小弟倒是願意接手。」
高懷德也道:「我也願意把手裏的股份增一點。」
「這賭場我前前後後一共投入了十二萬貫,心思就不算了,不管你們怎麼分,我只想把我投進來的錢拿走。」
石守信呵呵冷笑道:「八萬,孫兄弟不願意賣就算了。」
孫春明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石守信洋溢着熱情、豪爽的臉,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八萬就八萬。」
魏偉神奇的從懷裏掏出一紙字契,道:「八萬貫啊,這可不是比小錢,我需要準備準備,孫掌柜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月之內一定把八萬貫一文不少的送上,若孫掌柜同意,咱們這就可以去開封府備案。」
孫春明十分痛快的簽字畫押,幾個月心血建造的大賭場,好不容易開張,一文錢都還沒來得及賺,就先賠了四萬貫。
不過他倒也沒有像老方那樣情緒失控,整個過程全都非常的配合,除了命老方事後建一睹水泥牆將豐樂樓和賭場分開之外,並沒有任何的多餘動作和反應。
…………
當孫悅從翰林院回到他們新搬的家時,本以為正在賭場數錢的孫春明和老曹老方三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家裏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咋了這是?」
聽明白前因後果,孫悅不但沒覺得難過,反倒是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沒事,不就是賠了四萬貫麼,咱家又不差錢,我還巴不得那賭場趕緊甩手呢,當初我就不同意這買賣。」
孫春明道:「不是四萬的事,我感覺這事還沒完,這事看起來像是早有預謀,若是人家針對咱們,不會這麼簡單就過去的。」
老曹嘆氣一聲道:「別說這個了,吃飯吧,再憋屈也得吃飯啊。」
說着話,下人來報,有貴客上門,孫春明父子去客廳一瞧,竟是魏偉。
「魏公子還來幹什麼?莫非是八萬貫湊出來了?」
魏偉笑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一件事我覺得我還是應該提醒孫兄一下。」
「什麼事?」
「你們現在住的這個宅子,其實,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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