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洛陽,天下之中,它也曾四方來貢,也曾經繁如三月花,也曾經『山河拱戴,形勝甲於天下』。
然而如今,雖被掛了個西京的名頭,卻已越來越殘破不堪。
南伐大軍大獲全勝,自然是一件名垂青史可喜可賀的大事,卻並不是大宋唯一的大事,甚至並不是最重要的大事,不說北邊死敵契丹之戰事,就連朝廷內政也是驚濤駭浪一般,就連孫春明與趙光義主政洛陽,也不免牽動着天下人的心。
「恭喜孫府君,賀喜孫府君,令公子與潘帥大軍連克連捷,以橫掃之勢迫降南漢,繳獲無數,世人皆稱他有孫武之能,官家亦是大為歡喜,想來不日進京,就要加封樞密承旨,孫家一門父子雙傑,真是可喜可賀啊。」
孫春明放下手中處理公務的筆,面色平穩如常,只是淡淡地道:「我兒不過是監軍而已,官家慧眼識人,潘帥用兵如神,他不過是恰逢其會,運氣好罷了,倒是劉掌柜,往日咱們都在開封做生意,卻也一直沒什麼機會接觸,如今我人來了洛陽,您倒是上趕着過來道喜,這還真是,呵呵。」
卻見堂下不請自來的訪客不是別人,正是數年之前親手送來魏偉人頭的趙普妻弟,新的白手套,劉濤。
這些年來,隨着趙光義和趙普的交惡,孫春明自然也就自覺的跟趙家的一切劃清了界限,所以儘管兩人都是開封城的大豪富商,但接觸卻是一次都沒有,即使有什麼生意上的來往也大多都是由老曹出面解決的。
此時在這麼個敏感的時候,這貨親自跑道洛陽來給自己恭喜,說是其中沒有貓膩,怕是三歲小孩子都不會信的。
也正是因此,孫春明對他的態度自然就算不上好,頗為慵懶的往身後的檀木雕花大背椅上一靠,微微伸了下手,示意他坐下,便算是待客了。
「劉某常聽聞,孫府君乃是待人熱誠的謙謙君子,可是劉某大老遠的從開封敢來,卻連熱茶都沒有一杯,敢問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啊?」
孫春明也不惱,只是淡淡地道:「是敵是友還不確定呢,本府又怎麼知道,到底是應該用茶來待客,還是用刀呢?」
那劉濤聞言笑而搖頭,輕聲道:「府君多慮了,劉某此來絕無半點惡意,乃是替我家姐夫而來道喜,令公子與我家姐夫有師徒之誼,我家姐夫給您道個喜,從哪說,都沒毛病吧。」
「廢話就不用說了,使相到底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見我和晉王殿下鬧了不合,就像趁機拉攏吧,我是他的支使出身,又曾受他大恩,便是全天下都背棄了晉王,甚至是他背棄了我,我也不可能背棄他。」
那六韜聞言哈哈大笑,拍着他屁股底下的桌椅道:「府君,我看你這府衙上下,一應擺設都很是不俗啊,我屁股底下這個椅子,金絲楠的吧,您桌上那個筆洗,似乎也是唐代官窯之物啊,嘖嘖,看你這廳堂里的東西,好像都是皇宮裏流出來的一樣,府君入洛不足四個月,就能備的這般周全,真是佩服,佩服。」
孫春明皺眉道:「不是好像,而是壓根就是從大內搬出來的,這些全是上任之初,三大王跟官家求的。」
「哦?這麼說來,三大王對您,那是相當的好啊,劉某來時聽說,三大王待您如待自己的長輩一般,這河-南府的大小諸事,也全都是由您來親自操持,但有所請,三大王無一不允,是不是真的。」
孫春明聞言面色更難看了幾分,不悅道:「你想說什麼?」
「府君,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令公子與我家姐夫的師徒之名既然已經定下,那就再也無更改的道理,與其讓您父子二人夾在中間為難,何不藉此天賜良機,跳出圈外獨善其身?三大王素無野心,又身份高貴,恰是自成一派逍遙中立的最佳之選啊,憑您的本事,難道還怕將來不能夠出將入相麼?」
孫春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瞅了半天,直瞅的劉濤都有點不敢跟他對視了,這才低下頭去,自顧自地說道:「你應該知道魏偉是怎麼死的吧,自作聰明。這話應該是你說的,而不是使相說的吧,使相到底讓你給我帶了什麼話,麻煩你痛快一點,我很忙。」
劉濤聞言頗為尷尬,臉也不自禁的紅了一下,哼了一聲道:「不錯,剛才那話的確不是我姐夫帶給你的,我姐夫是讓我問你,知不知道一個叫馮瓚的人。」
「辛州知州馮瓚?」
「不錯,正是此人,此人涉嫌貪贓,我姐夫打算動上一動,特來讓我過來交代,若是府君和此時有關,還請避上一避,不要連累,免得影響了令公子與我家姐夫的師徒之情。」
「哈,使相查貪污?這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劉濤聞言臉色不由也紅了一下,確實,若說誰是天底下最大的貪官,恐怕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是趙普本人啊,尤其是這劉濤還是他一個白手套的身份,此時說起這個來,那還真是有點諷刺。
「馮瓚貪污,證據確鑿,行賄者劉嶅,乃是您的副手,所以姐夫才會特意派我過來一趟,以確認,此事跟您,應該沒有關係吧。」
說什麼他的副手,這確是有點扯了,那劉嶅乃是開封府接替了周判的信任判官,與其說是他孫春明的副手,不如說,人家是趙光義的左膀右臂。
如此一來,大貪官趙普,親自去查一個小小辛州知州的貪污案,也就說得通了,你一個開封府尹,晉王,把手都伸到千里之外,坐鎮東川的封疆大吏身上去了,這是要幹什麼?
孫春明手裏死死捏着筆桿,好半天才平靜地說道:「使相大人,這是想當王峻麼?」
「府君說笑了,我家姐夫,也是為了朝廷上的公義,絕無私心,再說那王峻當年是何等勢力,我家姐夫又怎麼比得了呢?」
王峻,就是當年後周的第二號人物,勢力極大,與其說是一人之下,不如說是郭威的合伙人更妥帖一些,卻落得身死族滅的下場,歸其所以,無非也就幹了三件事:貪財、跋扈、欺壓柴榮。
再看看趙普,有特麼的有任何的區別麼?
或許唯一的區別就是,那郭威沒兒子,而趙匡胤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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