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巡輕輕敲門,房門被拉開,門縫裏探出來一個年輕女孩的頭,戴着粉色的護士帽,一縷柔軟的黑髮落在耳邊。§筆神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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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巡先生?來看檸檬的麼?」小護士打開房門,她的目光觸及陸巡手中的花,雙眼一亮。
陸巡點了點頭,把手中的花遞給對方。
「她醒了麼?」
護士把香水百合插在窗邊的空花瓶里,「還沒有,不過醫生說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好香的花啊,陸巡先生真厲害,居然能找到這麼漂亮的百合花。」
陸巡也很驚異於阿利安娜的神通廣大,他不知道那個整天窩在實驗室里的女孩究竟從哪兒找到的花,在這座蔬菜都短缺的學院裏,究竟會有誰還有閒工夫和精力照顧百合花這麼脆弱嬌嫩的植物?
陸巡拉開布簾,淡淡的酒精和消毒水味縈繞在鼻端。白亮的燈光下,臉色蒼白的女孩躺在病床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漆黑的長髮散亂地枕在腦後,她規規矩矩地蓋着被子,一直拉到下巴……這姑娘呆板像個死讀書的好學生,做什麼事都規規矩矩,昏迷都不忘家長的囑咐把被子蓋好。
陸巡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撐着頭看着檸檬發呆,這女孩的顏色真是單純到極致,和她本人一樣非黑即白,漆黑的長髮,眉毛,睫毛與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頰涇渭分明。
陸巡並不知道檸檬身上受了多重的傷,他和女孩分別時後者還安然無恙,聽阿利安娜說檸檬是在獲救之後陷入了昏迷,那天晚上陸巡離開之後檸檬被立即送進醫院,醫生拿着她的體檢報告嚇得老寒腿都犯了,就差沒讓人把這姑娘直接送進火葬場……檸檬全身的骨骼和內臟都移位了,失血失到體內紅細胞含量不足正常人的百分之十,用趙高的話來說,她當時的情況「放點鹽巴醃吧醃吧就可以直接做成臘肉了」。&筆神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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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一直強撐到進入醫院,在情況安定下來之後她立刻陷入了長久的昏迷,昏迷前還不忘叮囑身邊的人記得交任務報告。
陸巡覺得這姑娘敬職敬業的崇高精神堪比臨死不忘交黨費一心一意為人民的偉大品質。
「醫生說她的身體正在逐漸恢復。」護士站在床邊幫檸檬掖了掖被褥,「應該很快就能醒了。」
陸巡點了點頭。
「陸巡先生和檸檬是很好的朋友麼?」小護士問,「你每天晚上都來看她……之前可從來沒人看望她。」
「之前?」
「就是你來學院之前啦。」小護士漫不經心地回答,「檸檬經常受傷住院,有時候甚至半夜渾身是血地來敲門,像個女鬼似的,真是嚇死人嘞……但從來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回去。」
「這不是廢話麼。」老賈撇嘴,「誰願意跟一個一言不合就拔刀的瘋子走得太近啊?指不定她什麼時候興之所至拿你祭刀呢?」
「滾!」陸巡黑臉。
小護士輕輕哼着歌,湊到窗邊的百合花前嗅了嗅,「我先走啦,陸巡先生你自己坐哦。&筆神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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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離開病房,反手關上房門。
陸巡坐在椅子上,望着女孩的側臉發呆,說起來他很少有機會和檸檬這麼接近……檸檬自帶「離我五丈遠擅自靠近者斬」的強大領域和氣場,令人聞風喪膽望之退避三舍,正常情況下如果這樣盯着她看,陸巡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得被挖下來。
「別眼巴巴地看着了,這姑娘有26.47的可能性變成植物人,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老賈出聲。
「什麼?」陸巡一怔。
「這姑娘的大腦額葉有損傷,小腦和脊髓的損傷程度還不清楚。」老賈接着說,「如果神經中樞受損嚴重,那麼她有終身癱瘓的危險。」
「你怎麼知道?」陸巡愣住了。
「我入侵了醫院的醫務系統調取了檸檬的體檢報告。」老賈隨口說,「所以說這姑娘可能會變成一個半身不遂的殘疾人,再也拿不起刀啦……不過說不定她能修煉成裘千仞那樣的武林高手呢?吐個棗核就堪比狙擊步槍八百里外把獵人一擊斃命……」
「你不烏鴉嘴會死麼?」陸巡怒罵,「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你在跟誰說話?」突然有人問,清脆的女聲。
陸巡呆住了,女孩躺在病床上,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她眨了眨淡褐色的眸子,歪着頭看他,目不轉睛。
「檸檸檸檸檸檸檸檸檸……」
「是檸檬。」女孩認真地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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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斯威爾·肖恩坐在辦公桌前,筆記本電腦擺在他的面前。
屏幕上是年輕的女研究員,她身着白大褂站在實驗室里,背景是白色的冰櫃和通風廚,女孩面向攝像頭,稍稍調了調角度。
「安娜,有結果麼?」
阿利安娜轉了轉眼珠子,「我花了三個星期的時間把那四頭掠奪者都切成了片,當然最後一頭被揍成了一攤爛泥沒什麼研究價值,所以我把它煮成了一鍋湯,看上去味道不錯,上校你要不要嘗嘗?」
老人皺眉,「安娜,不要再開玩笑了。」
「我可沒開玩笑。」阿利安娜搖頭,「你有責任保護學院裏的所有人,學院遭到入侵是你的失誤……上校,你犯的錯誤險些讓我丟了性命,如果不是那個瘋子突然出現,你現在可能就要去墓地找我了。」
老人沉默良久。
「好吧,閒話不多說,說實話你給我送來的那個助手簡直就是個吐槽機,他把能吐的槽都吐了。」阿利安娜聳了聳肩,「我只能在你這裏吐個槽什麼的……我解剖了那四頭掠奪者,真正有用的發現只有一點。」
「哪一點?」上校目光一凝。
「它們的大腦……那幾頭怪物的神經中樞小到不可思議,它們的體型和亞洲象一樣大,但腦部比我的大拇指都要小,準確地來說,那玩意根本就不能算是個腦,只是一個大型的神經結,它們全身遍佈網狀神經叢,這些神經最終匯聚到那一點上。」阿利安娜說,「這也是為什麼重炮的步槍子彈沒能幹掉它,它的神經中樞實在是太小了,子彈和刀根本沒法擊中它。」
上校點了點頭,「這意味着什麼?」
「這是不合理的。」阿利安娜搖頭,「那些怪物的身體結構和頭足類動物一樣複雜,渾身都是肌肉,神經和韌帶,但它們只有與魚類差不多的腦部,也就是說它們的智商極低……如此低級的神經中樞根本沒法控制這麼高等的身體,這種生物在進化上是畸形的,它的身體非常先進,但大腦還留在幾億年前,打個比方說,就像是讓一個白痴操縱雷赫的重型攻堅機甲,你覺得這部機甲可能飛檐走壁避開子彈和榴彈麼?」
「你的意思是,它們不可能擁有戰略?」
「別說戰略了……它們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法完美操控。」阿利安娜搖頭,「但我們看到的掠奪者極度靈活,甚至能避開榴彈和導彈,上校……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老人沉默片刻,吐出一個詞,「工蜂。」
「bingo!」女孩打了個響指,「沒錯,這些行為都不是它們自己的……有什麼東西在操縱它們,就像蜂王和工蜂,蟻后和工蟻的關係,我目前正在尋找這種機制。」
「你認為是什麼東西在操縱它們?」
阿利安娜笑了笑,「這就是你們的工作啦……上校,把那頭藏在暗處的幕後黑手揪出來狠狠地吊打吧,不過我認為,那東西多半會是頭你們之前從來都沒見過的超級怪物。」
女孩擺了擺手,探身關掉了視頻聊天。
電腦屏幕暗了下去,老人長久地坐在辦公室里,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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