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戰紀 第六十九章 消失的屍體（6）

    晚上七點半，天氣陡變，大雨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陸巡坐在黑暗中，扭頭望了望窗外，窗外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到密集的雨點打在窗玻璃上……這該死的天氣，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這個時候下雨。

    電腦屏幕上一片昏暗，雨夜中的監控攝像機已經拍不到什麼了，只能看到雨點落在鏡頭外的玻璃罩上，陸巡抓着自己的頭髮有些發愁，他千算萬算漏算了一環……這見鬼的天氣，好死不死竟然開始下大雨了，一場大雨有可能讓他設下的圈套出現破綻，讓他做的這些精心準備全部白費。

    貝兒披着防雨布趴在樓頂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浸透了，今晚會下這麼大的雨同樣出乎了她的意料，樓頂上很快就積了很深一層水。貝兒趴在積水裏，浸濕的頭髮黏在臉頰上，水珠順着發梢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重炮，你那邊情況怎麼樣？」陸巡問，「要不要先下來？今天晚上可以暫時放棄行動。」

    「我這邊一切正常。」貝兒端着望遠鏡，「行動繼續，按照原計劃進行。」

    陸巡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

    「再等等，說不定這雨下不了多久。」女孩說，「可能到後半夜就停了。」

    貝兒是個倔強的人，從來都不肯服輸，你要是讓她無緣無故地放棄行動她肯定是不肯的，但陸巡不想讓她在外頭淋一夜的大雨，儘管都是守夜，但陸巡好歹是坐在室內，而貝兒在樓頂上，身上只有一塊防雨布，那可真是任憑風吹雨打。

    淋這麼長時間的雨多半是要感冒發燒的，說起來感冒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蜂鳥獵殺小組的人不畏懼末日病毒的感染，但卻仍然會感冒發燒。

    墓地隱沒在雨夜中，四周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貝兒慢慢移動夜視儀，大雨對她的觀察是個巨大干擾，冰冷的雨水可能會掩蓋目標的紅外熱輻射，所以女孩不得不集中精神，她身邊就架着那把awm狙擊步槍。

    安全區內的兩位狙擊手，向來都是觀察員和槍手二合一，一個人同時扮演兩個角色。

    陸巡也盯着電腦屏幕，圖像中滿是狂風中翻飛的雨點，這已經沒法再進行有效的監控和錄像了。

    窗外是呼呼的風聲，大雨絲毫沒有要停歇的跡象，劈頭蓋臉地拍下來，像是鋪天蓋地的海浪，陸巡都覺得這場雨大得令人生畏，鋼筋混凝土的大樓在這樣的暴風雨中都仿佛搖搖欲墜，像是漆黑海面上的航船。

    陸巡忽然聽到了窗玻璃上噼噼啪啪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用石子砸玻璃。

    「這是雨？」陸巡愣了一下。

    「不，不是雨。」老賈說，「這是冰雹，外頭下冰雹了。」

    「冰雹？」陸巡吃了一驚，這還是他頭一次碰到冰雹，「sh市區內怎麼會下冰雹？」

    「哪兒都有可能下冰雹，某些積雨雲中蘊含着充沛的水分和強烈的上升氣流，在這種情況下就有可能產生冰雹。」老賈解釋，「我之前也沒有聽說過sh市下冰雹，但這個世界和你之前的那個是不同的，人類文明的消失讓地球的氣候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陸巡打開房門，他能看到冰粒子落在走廊上，細細密密的鋪了一層，小的直徑只有幾毫米，但最大的比他的大拇指還要大。

    陸巡抬起頭，大雨夾雜着冰雹籠罩了整個城市，他原本還指望這雨下不了多久就會停，現在雨不僅沒停，連冰雹都下來了。

    「這麼惡劣的天氣待在外面太危險了，趕緊把那姑娘叫回來吧。」老賈提醒。

    陸巡點點頭，正要試圖聯絡貝兒，電腦屏幕忽然閃了閃，視頻中斷了，只剩下滿屏的雪花點。

    「這是怎麼回事？」陸巡湊上來調試電腦和電纜，把接口插了又拔，但圖像沒有恢復。

    「信號中斷了。」老賈說，「大概是攝像機那邊出了問題，大風颳動了數據線路的接口。」

    「見鬼……今天晚上只能放棄了。」陸巡搖搖頭，「重炮，聽到沒有？暫時中止行動計劃，重複一遍，暫時中止行動計劃。」

    耳機中無人應答。

    「嗯？重炮？」陸巡皺眉，「聽到沒有？暫時中止計劃，你也趕緊回來吧，這下冰雹呢，別待在外頭了……奇怪，耳機難道也沒有信號了？」

    陸巡把耳機摘下來拍了拍。

    窗外忽然響起沉悶的「砰」地一聲，陸巡的動作一頓。

    「老賈？」

    「沒錯，是槍聲。」

    槍聲被漫天的暴風雨和冰雹掩蓋了，聽上去並不明顯，陸巡距離比較近，所以聽得很清楚，毫無疑問，這是貝兒開的槍。

    陸巡戴上耳機，拄起拐杖就往外趕，一邊大吼:「重炮！重炮你那邊發生了什麼？重炮？聽到請回答！」

    下一秒鐘陸巡被門檻絆倒，摔了個狗吃屎，拐杖和耳機都甩出去老遠。

    媽的，這兩條殘腿。

    一連串槍聲在雨夜中炸響，一聲接着一聲，貝兒一共開了五槍，打空了一個彈匣。

    陸巡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撿起耳機和拐杖，陸巡恨不得下一秒就趕到樓頂上去，但他偏偏拖着兩條殘腿。

    「重炮！重炮！能聽到我麼？究竟發生了什麼？」陸巡拄着拐杖疾走如飛，殘腿的潛力完全爆發，這速度要是放在殘奧會上多半能捧個冠軍回來。

    但貝兒仍然沒有回應。

    陸巡轉而聯繫其他人，他一隻手拄着拐杖一隻手調整通訊耳機的頻道，陸巡再怎麼身殘志堅，也沒法立即找到貝兒，所以他必須找人來幫忙……這個時候無論是誰，只要能第一時間趕到這裏就行。

    但見鬼的是他之前專門把執行部全部調走了，還強調他們今晚不准踏進警戒線一步，這個時候距離最近的執行部想趕到墓地都得花上五六分鐘。

    「這裏是執行部部長陸巡！任務出現突發狀況！無論誰聽到我的話，都請立即聯繫上校和執行部！重複一遍，這裏是執行部部長陸巡……」陸巡抗着暴雨和冰雹，拖着傷腿一路疾走，黑燈瞎火的他什麼都看不見，所以耳機的頻道也是憑記憶調的，他只能指望有人聽到他的求救，然後立即通知上校和執行部。

    耳機中傳來細微的沙沙聲，緊接着有人說話了。

    「收到。」

    陸巡心中一喜，還真有人聽到了他說話。

    「這裏是蜂鳥小組檸檬，已收到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