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擰亮手電,瞪大眼睛,湊近男人的臉。
接着她就看見了一張滿是泥土和淤青的蠢臉,怎麼看怎麼熟悉。
「我靠!怎麼是你這個二貨!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墳地里來,有病嗎?」
男人莫名其妙被一通暴揍,揍完還被人罵有病,頓時就不樂意了,大聲嚷嚷:「貝大炮?你怎麼在這裏?你特麼才是有病……哎呦我的媽誒疼死我了,趕緊從我身上起來!起來!」
貝兒收起手槍,把陸巡拉了起來。
陸巡活動自己的四肢關節,氣喘吁吁,疼得倒抽涼氣,貝兒是把他當萬惡的盜墓賊來抓的,連手槍中的子彈都上膛了,所以下手毫不留情,什麼陰招狠招都上了,什麼腳踝絞,折頸,十字絞,陸巡渾身上下的骨骼被扭得噼里啪啦地響,跟爆豆子似的,最後爬起來一看,手腕手肘都腫得老大,就差沒脫臼骨折。
「陸巡你是盜墓的那個人?」貝兒問,「監守自盜?難怪學院裏抓不到真兇,原來抓人的人才是犯人……」
「盜你大爺。」陸巡翻了翻白眼,「我吃飽了撐的沒事挖墳幹什麼?貝大炮你才是,跑到這裏來幹什麼?」
「我?」貝兒回答,「我是來抓盜墓賊的。」
「我也是來抓盜墓賊的!」陸巡往後靠在一座墓碑上,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什麼尊重先烈了,他的腿脖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腫起來,一沾地就是鑽心的疼痛,「哎呦我的媽誒……疼疼疼疼疼,媽的重炮你有毛病嗎,對自己人下這麼重的手……」
陸巡疼得面目扭曲齜牙咧嘴,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完整了。
「我……我只是在值班,突然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地出沒在墓地里。」貝兒有些窘迫,但好在周圍黑漆漆一片誰也看不出來,「所以就過來看看。」
陸巡一陣氣苦。
今天晚上他放着溫暖舒適的被窩不鑽,跑到這個黑燈瞎火氣氛陰冷的墳地里來餵蚊子,就是為了調查盜墓者……根據阿利安娜的推測,那個挖墳掘屍的生物很有可能還會再次出現在墓地里,所以陸巡就潛伏在墓地里,靜等那個盜墓賊出現。
這種守株待兔的事陸巡不是沒幹過,當成他和趙高兩個人在禁區中獵捕屍鬼,就是設下陷阱待君入瓮,陸巡有足夠的耐心,他能整夜地守在這裏,直到目標出現。
誰知道盜墓賊沒抓到,他反倒被人當成盜墓賊給抓了。
得,這麼一鬧,雞飛蛋打,就算盜墓的是個瞎子聾子也該察覺到動靜了,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出現了。
「算了,算啦……你趕緊回去吧,我再去看看。」陸巡搖了搖頭。
他打開手電,單腳一蹦一跳地往墓地里深入。
儘管抓到盜墓者的可能性不大,但他還是得去巡查一遍。
貝兒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有點愧疚,說到底是她太魯莽,破壞了陸巡的行動計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稚嫩的新人也能獨當一面了,他繼承了趙高的位置,是如今執行部的主心骨。
下一秒鐘陸巡一腳踹在土疙瘩上,整個人驚叫一聲臥槽平拍在地面上,手電甩出去老遠。
貝兒默默地捂臉。
女孩上前把他扶起來,然後把陸巡的一隻胳膊繞過脖子扛在肩上,攙着他往前走。
「我自己能走。」陸巡沉默了幾秒鐘,說。
「再吵我就背着你走。」貝兒悶悶地懟了回去。
陸巡閉嘴了。
兩人打着手電東張西望,墓地里伸手不見五指,手電也只能射出不到五米遠,光柱之外儘是漆黑,墓碑在手電的光照下顯得蒼白刺眼,四周一片死寂。
這個時候陸巡有點慶幸貝兒沒先走,儘管他如今的心理素質已經算得上強大,但獨自一人走在這個墳地里還是叫人犯怵,特別是墳地里可能還藏着一隻食屍鬼……貝兒身高比他稍矮,攙着陸巡時頭貼在後者的肩膀上,兩個人靠得這麼近確實可以壯膽。
貝兒這姑娘的膽子比陸巡還小,她的手幾乎是緊緊地揪着陸巡的衣服,手心滿是汗。
「關於這個挖墳的混蛋,你知道些什麼?」貝兒問。
「我們知道的極其有限,人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是獵人的可能性也不大,有可能是某種食腐性的動物。」陸巡搖搖頭,目光緊緊地跟隨着手電的光柱,掃過身邊的墳墓,「不過萬事無絕對,在真正找到盜墓者之前,沒法下定論。」
「腐食性的動物?」貝兒問,「喜歡挖屍體的那種?這個推測靠譜嗎?」
「實際上不靠譜。」陸巡搖頭,「這只是我們的一個推測,按理來說安全區內並不存在什麼大型動物,那東西能在短時間內挖開墳墓並拖走屍體,應該是有一定體量的,起碼得有大型的犬類那麼大……但是那麼大的東西是怎麼進入學院的?」
「如果這個答案不對呢?」
「那就有可能是某種未知的狩獵者。」陸巡迴答,「食屍鬼。」
「食屍鬼?」貝兒皺眉。
「一種神話中的惡魔,對活人沒有興趣,喜歡挖掘墳墓啃噬屍體。」
貝兒打了一個寒噤,在陰風陣陣的墓地里思考這種問題真是太可怕了,她尋思着要不要唱首歌來驅散恐懼,比如說《中國軍魂》或者《好漢歌》什麼的,前者一唱起來,就算厲鬼爬出墳墓,你也能順手抄起木棍當刺刀,跟着騎兵連一個衝鋒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至於《好漢歌》……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斗一響起來,什麼恐怖片都是喜劇。
兩人橫穿墓地,越到後面越偏僻,雜草越高,墓碑都掩映在草叢中。
「今天晚上應該沒什麼東西敢來挖墳了。」陸巡說,「咱們倆鬧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肯定打草驚蛇了,明天我叫執行部在墓地上安裝一個攝像機……看看能不能把這東西給拍下來。」
貝兒點點頭,她低頭一看時間,已經到了凌晨兩點半。
兩人轉身準備回去,兩個人三條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陸巡有條腿腫得厲害,不能沾地,只能拖着走。
忽然陸巡驚叫一聲,那條殘腿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疼得面孔扭曲猙獰。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怎麼了?」貝兒問。
「我的腳,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東西……」陸巡停下來,滿頭都是白毛汗,他打着手電彎下腰來,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不長眼,居然敢觸怒他那條天殘腳。
手電筒的光柱晃了晃,停住了。
陸巡也愣住了,他直勾勾地與一雙黑漆漆的眼洞對視了幾秒鐘。
貝兒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一顆高度腐爛,白骨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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