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戰紀 第二十四章 情人節（8）

    陸巡坐在辦公室里，沉默着一言不發，他手邊的電話已經響了足足半分鐘，指示燈急促地閃爍，但他都沒有動手去接。

    「陸巡。」老賈提醒，「電話。」

    青年抬起頭，慢慢扭頭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電話。

    「又是執行部打來的吧？」陸巡輕聲說，聲音嘶啞得像是個垂死的老人，「肯定又是要告訴我……某個區域沒有發現目標的蹤跡。」

    他昨天晚上整整一夜未睡，每隔五分鐘接一個電話，電話那一頭的執行部無一例外地表示未能找到目標。

    昨天晚上的一級警報把所有人都炸醒了，大多數人在茫然中還以為是狩獵者入侵了，執行部立即封鎖安全區，並把所有人都集中起來，一方面為了保護倖存者，另一方面是為了搜尋兇手……遺留在現場的兇器是一把黑柄的短刀，學院中最擅長使用冷兵器的人是檸檬，檸檬是重點嫌疑人。

    所以陸巡第一時間嘗試聯絡檸檬……他在頻道中跳腳大吼，希望那姑娘能出來回應自己，只要她能出面給出一個不在場證明，那麼就能洗清她自己身上的嫌疑。

    但陸巡還沒來得及等到這個不正常證明，執行部就匯報檸檬失蹤，她的房間內發現沾血的衣服。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那些染血的衣服很快被證明是檸檬的，還是由貝兒親自為她挑選的，陸巡看過那些衣服……執行部把它們封裝在膠袋中送了過來，一件淡藍色的短夾克，一件白色體恤衫，還有修身版的牛仔褲，在陸巡眼中檸檬這個殺胚應該與這些正常女孩衣服無緣，他不知道為什麼檸檬要忽然換上這些衣服。

    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這些血被證實來自艾葉。

    緊接着，黑柄短刀上的指紋鑑定結果也出來了，刀上的指紋屬於檸檬。

    最壞的消息在今天早上五點傳了過來，阿利安娜一個電話打過來，用冰冷得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告訴他……艾葉死了。

    死因是失血過多。

    陸巡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記得給陸巡帶吃的，整天坐在走廊上等他的小姑娘已經不在了。

    事態向着一個完全不可控的，最黑暗最可怕的深淵一步一步地滑落，陸巡驚呆了，也嚇壞了，所有的證據都指明是檸檬殺死了艾葉，而檸檬在殺死艾葉之後失蹤了。

    但這怎麼可能呢？

    檸檬怎麼可能會殺人呢？

    陸巡曾經在心底祈禱……祈禱主任她們一定要把艾葉救回來，如果艾葉被救了回來，那麼事態就不會踏進無法挽回的局面。陸巡心中還存着這樣小小的僥倖……如果艾葉還活着，那麼儘管檸檬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對艾葉動了殺心，但她畢竟沒有造成最壞的結果，陸巡寧可拼上一切，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個姑娘給保下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槍斃槍斃我吧！

    但艾葉死了。

    一切都完了。

    形勢徹底滑入絕境，檸檬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她徹底淪為一個殺人兇手，陸巡作為執行部部長必須站在她的對立面上，他必須下令追捕緝拿兇手，否則無法保證安全區中其他倖存者的生命安全。

    從現在開始，檸檬就是他的敵人，兩人見面必然刀兵相見。

    「如果你抓住了檸檬，該如何處理她？」

    陸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殺人兇手在這裏是絕對不被接納的，檸檬如果不想被抓住，那麼她必須無止境地逃亡下去，但這鬼地方哪有地方讓她逃？安全區外就是禁區，禁區內除了獵人就是喪屍，檸檬再厲害也不是變形金剛，沒吃沒喝沒有任何生存物資，她連一個月都堅持不下去。

    但她如果被抓住了……執行部該如何處理她？

    老賈曾經說主樓地下深處有一間與世隔絕的小監獄，用來關押安全區中犯下不可饒恕大罪的人，安全區中無死刑，但為了保障其他倖存者的生命安危，危險分子必須與大眾隔離開，殺人犯會被判處終身監禁，永久性地關進監獄內，永世不得重見天日。

    陸巡要把那個姑娘關進監獄裏麼？

    讓她的餘生從此在一個幾米見方的小房間中度過？

    如果檸檬武力拒捕呢？他真要下令擊斃她麼？

    陸巡清楚檸檬有多強，如果雙方真的起了衝突，那姑娘在幾秒鐘之內就能幹掉執行部的軍人，學院這一方必然死傷慘重……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陸巡必須要果斷下令，不能猶豫。

    一旦檸檬反抗，他必須毫不猶豫地下令狙殺對方。

    「我知道你很難過也很矛盾。」老賈嘆了口氣，「但我仍然要提醒你，這個時候要保持冷靜，更不能感情用事，你現在不是當初那個蜂鳥獵殺小組的菜鳥，而是執行部部長，你必須要對所有倖存者的安危負責。」

    陸巡點了點頭。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要把三無那丫頭納入危險人物的範疇，用對待敵人的態度來對待她，不能再用以往的目光來看她。」老賈接着說，「無論她是出於什麼原因什麼目的殺人，有一點是不變的……她現在是殺人兇手，而且出逃在外，有可能會再次犯案，你現在要做的，最重要的是杜絕兇殺案的再次發生，艾葉已經死了，不能再有第二個死者。」

    陸巡不說話，點了點頭。

    「你必須集全力儘快把兇手緝拿歸案，無論有什麼事先把情況穩定下來再說，拖的時間越長，不確定因素越多……最後，你該接這個電話了。」老賈提醒，「它已經連續響了一分多鐘，你再不接，那邊可能要罵娘了。」

    陸巡一愣，這才發現桌上的電話還響。

    他連忙拿起電話聽筒。

    「餵？這裏是執行部辦公室，我是陸巡。」

    「陸巡。」電話那頭是一位老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聽上去很熟悉。

    陸巡怔了怔，吃了一驚。

    「上校！」

    他還以為這是執行部打來的電話……原來是麥斯威爾·肖恩的電話，這個老傢伙當了大半年的甩手掌柜，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終於被炸了出來。

    「陸巡……」肖恩握着電話，站在辦公室里，「現在到我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