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救回來了八十九個倖存者,大概佔了夜王手中所有倖存者總數的三分之二,如果排除掉在濃煙以及昏迷中已經不幸身亡的人,這個比例甚至可能達到四分之三,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果,天知道阿利安娜和貝兒兩個女孩是怎麼辦到的,她們冒着生命危險在火場之中奮戰,安全區中的總人數陡升至兩百。
營救小組返回學院時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炮兵營已經提前回來了,羅成和菲碧站在校門前的大雨中迎接營救小組,整個刺王行動計劃耗時最多不會超過兩個小時,他們在九點之前就應該回來。
但實際上,當他們抵達安全區時,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
大部分倖存者在返回學院的大巴車上就接受了醫生的看護治療,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有嚴重的營養不良症狀,倖存者們遭受到了夜王的長期奴役,身體心理都遭到了嚴重摧殘,需要長期治療才能恢復正常。
校醫院又要爆滿了,那些待在廚房裏給鹿肉剔神經的大夫們又有的忙了。
上校也救了回來,看上去夜王沒有虐待俘虜,上校沒受什麼傷,只是有些虛弱。他返回學院後立即投入到工作當中,開始安排對倖存者的治療和安置。
檸檬也沒什麼大問題,她獨自一人下樓,立即就被營救小組救了回去,營救小組的人一開始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見鬼了。醫生為她做了全面檢查,醫生們很不可思議,檸檬體內的末日病毒感染程度下降到了一個非常低的水平。
當得知這是夜王的傑作之後,醫生們紛紛表示夜王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生物,如果夜王站在人類一邊,那麼解決末日病毒簡直輕而易舉。
中年人也救回來了,這傢伙是所有人當中命最大的一個,他被塞壬女妖扯下了水,女妖在水中比鱷魚還可怕,但他竟然僥倖逃了出來,只丟了一條胳膊。沒人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一個人能在河裏逃脫鱷魚的追殺,但中年人辦到了,大概學院高層的人都是這種怪物。
安娜把陸巡救了出來,兩人從天而降,雷赫對阿里安娜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姑娘真是牛逼到爆炸,難怪她一直都背個大背包不肯丟棄,原來裏面塞着降落傘。她什麼都想到了,還做足了準備,如果不是安娜,貝兒和陸巡都逃不出來。
貝兒撲上來緊緊地摟住安娜和陸巡大哭,兩人好一陣安慰,貝兒才紅着眼眶安靜下來。有一個小插曲,貝兒的anizo超級狙擊步槍丟在了金茂大廈里沒能帶出來,她為了多帶一個倖存者,把自己的槍給丟了,看來以後她得換一把武器了。
陸巡坐在主樓前的台階上,雨滴順着屋檐落在他腳下的地面上,身上貼滿了藥膏打滿了繃帶,嘴裏銜着一根狗尾巴草。
陸巡沒受什麼重傷,只是有些燙傷,另外耗盡了體力,醫生給他做完檢查幫他敷藥包紮之後,他就拍拍屁股走了。醫生建議他臥床休息,不過陸巡沒鳥他。
陸巡望着空地上的人來來往往,大巴和悍馬橫七豎八地停在這裏,所有人都很忙,護士們忙着把倖存者抬下車,醫生們在檢查他們的傷勢,安娜正在給醫生們幫忙,儘管她自己受傷也不輕,但她不肯休息。上校站在中央冒雨指揮行動,羅成和貝兒在協助上校,他們要做的事太多了,忙得後腳撞前腳。
雨還沒停,但沒有人打傘,他們連打傘的手都騰不出來了。
陸巡略微有些出神,他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索那個人的影子。
往常在這種時候,那個二貨應該會和他一樣,懶洋洋地蹲在什麼地方旁觀,像是個陝北老農民。
「在想趙高麼?」老賈問。
陸巡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再找到那個傢伙的影子了。
趙高已經死了,他再也不會像個陝北老農民那樣蹲在牆角,再也不會碰到自己後像條狗似的湊上來討吃的,以後睡得正香時再也不會有人打電話進來把他吵醒,出去執行任務再也不需要擔心被坑死了,趙高不在了,全世界都清淨了。
陸巡扭頭朝遠處眺望,坐在這裏看不到金茂大廈,金茂大廈已經不存在了,它徹底坍塌了,變成了一堆死寂的廢墟,千萬噸的重量沉沒,把一切的悲傷,故人和往事隨之一起掩埋。
那個名為趙高的人,那個名為夜王的怪物,那麼多人,那麼多事,那麼多的愛和恨,都將隨風逝去。
當故事翻過新的一頁,會不會仍有印跡留存?
陸巡忽然笑了笑,他想起自己和那傢伙第一次見面時,那個二百五還叫他去自己的墳頭上蹦噠時記得帶上姑娘。趙高真是個搞笑角色,他死了別人都悲傷不起來,想起他除了好笑就是氣得牙痒痒。
「陸巡先生?」
忽然有人拍了拍陸巡的肩膀。
陸巡一愣,扭過頭來,一個執行部的部員筆直地站在他的身後。
陸巡有點詫異。
「陸巡先生,我這裏有東西要交給你。」他解釋,把信封交給陸巡,「是趙部長讓我留給你的,他說如果你到時候沒死,那就讓我把它轉交給你。」
陸巡伸手接過來,愣了愣,原來是一封信,他朝部員笑着點了點頭,「謝謝。」
陸巡坐在台階上,拆開信封,裏面掉出來兩把鑰匙,以及一張信紙,陸巡張開信紙。
「嗨,手殘。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會為我流淚的,所以我也不說什麼不要悲傷節哀順變了,開開心心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我坑了你很多次,有些是故意的有些不是故意的,但你肯定都當成故意的了,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
在碰到你之前,我一直都很恐慌,因為我清楚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我不知道萬一哪一天我不在了,誰能代替我來保護這些傻瓜,直到我見到了你。
我在那間禁閉室里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看出了你的潛力,所以我決定讓你來接替我,我拼命地訓練你,教你如何在這個世界裏生存下去,甚至不惜把你的生命安全置於危險之中,這一切只是出於我的私心,我急不可耐地想把你培養成一個獨當一面的人物,因為我希望你能在日後引導這些人走下去。
我迫使你選擇了你不想要的人生,在這件事上,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也不敢求得你的原諒。
但我很高興,你成長的速度遠超我的想像,你最終成為了一個超乎我預計的人。
你會成為一個強大的人,比我更強大,這個世界會重生,你會看到那一天。
執行部會重新組建,你會成為下一任執行部部長,看到那兩隻鑰匙沒有?那是我的所有東西,我都留給你了。
最後,要記住,做一個善良的人啊。
byebye,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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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巡默默地疊好信紙,站起身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陸巡無言地穿過人群,忽然看到一個小女孩裹着防雨布,坐在牆邊,一頭細軟的黑髮。
陸巡上去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
女孩抬起頭來。
「你叫什麼名字?」
「艾葉。」女孩回答。
陸巡笑了笑,「艾葉,真是個好名字,很好聽。」
小姑娘愣愣地注視着陸巡,看了許久,出聲問:「大哥哥……你在哭嗎?」
陸巡愣了一下,仰頭望天,雨逐漸停了下來,烏雲正在逐漸散去,久違的太陽從雲層里鑽了出來。
「不……這不是淚水,只是雨水,雨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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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2·王者之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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