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夢境

    冰蠶抬起頭來，嬌軀微顫，表情帶着愕然。

    見狀，贏木魚歪了下頭，眯着眼笑道：「怎麼，你不願意？不願意也行，幫我找一個見過沈煉的人來，這個不難吧？」

    冰蠶連忙低下頭，溫順如小白兔，道：「贏前輩戰力超凡，一般人的『夢境』哪裏能承受得了您老人家的威壓，冰蠶縱然不才，卻非常樂意效勞的。只不過……那沈煉也見過晚輩，儘管正面相遇僅有一次，但他那種人實在……」

    贏木魚瞭然，略沉吟，含笑道：「原來你是怕暴露了身份，想想也是，為了那個任務，你委屈於人間多少年了，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若是因老夫一己之私而暴露就不美了。老夫理解！這事嘛其實也好辦，老夫會遮掩你的容貌，縱然你暴露了，沈煉也不會認出你是誰。」

    冰蠶這才舒了口氣，背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緩緩閉上眼，呼吸漸漸均勻。

    贏木魚吐出一口氣，氣如煙雨，飄飄裊裊，化成一縷縷鑽入冰蠶的眉心。

    下個瞬間！

    冰蠶深深低下了頭，陷入沉睡。

    整個世界仿若沉入海底。

    贏木魚一閉眼，一睜眼，周遭世界微微搖晃着穩定下來。

    「嘿嘿，又入夢境，有趣極了。」贏木魚笑着站了起來，走到冰蠶身前輕輕拍了下她的肩頭。

    冰蠶睜開眼，環顧周遭，發現自己依然身處綾錦坊三樓會客廳內，訝然問道：「我已經入夢了？這就是我的夢境？」

    贏木魚呵呵笑了笑：「夢境，夢境，你覺得我們做夢，做的究竟是什麼夢？」

    冰蠶想了想，回道：「夢境是現實生活的殘留和肆意幻想的空間。」

    贏木魚頷首，指着七彩帷幕，道：「你試着將這簾帷幕變消失。」

    冰蠶念頭一動，唰的一下，七彩帷幕從視線里驟然不見了。

    冰蠶呼吸頓了頓，詫異道：「這是我的夢境，那我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

    贏木魚：「不錯，你的確可以為所欲為，不過，你動的念頭越大，改造越多，神思也會隨之劇烈起伏，然後你很快就會醒過來，夢境隨之結束。」

    冰蠶恍然大悟：「所以，我最好什麼都不做，只保留一絲清醒，越是平靜如安睡一般，越好。」

    「便是如此了。」贏木魚滿意的笑了笑，「接下來，老夫要將你隱藏起來，隨我來。」

    二人下了樓，走出綾錦坊，街上熙來攘往，行人如織。

    贏木魚轉到街上的酒館裏，目光掃視幾下，忽然定在一個行腳商身上，道：「這人一看就是個過路的，就借他的皮囊一用吧。」

    說着，贏木魚突然出手，制住了行腳商。

    「嗚……」行腳商大驚失色，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他被贏木魚老鷹抓小雞也似帶到了無人小巷內，剝了他的皮讓冰蠶穿上。

    冰蠶穿上了行腳商的皮囊，搖身一變成了行腳商，她看了看地上的無皮屍，問道：「這個人在現實中會怎麼樣？」

    贏木魚擦掉手上的鮮血，道：「夢境十分玄妙，依老夫看來，所有人的夢境無論多麼離奇扭曲，其實都處在同一個世界裏。

    只因大多數人的神魂太過弱小，而且夢境是無意識的睡眠行為，故而在夢境中無法有太多交集，即便有了交集也無法保留住新鮮的記憶痕跡。

    繞是如此，世間依然經常會有人被『託夢』一說，也有人做了某個噩夢後不久，現實生活中就真的發生了，這些其實都是眾人在夢境中激烈碰撞留下的痕跡。

    在你的夢境裏，老夫剝了這人的皮，那他以後每次做夢，必然會夢到自己被剝皮的一幕，噩夢循環久而久之，身心不堪摧殘，結局可想而知。」

    冰蠶倒吸一口涼氣，嘴角抽搐着道：「多謝前輩賜教，冰蠶長見識了。」

    贏木魚：「走吧，帶我去見沈煉。」

    冰蠶不再說話，在街上徐徐而行，臨近蠱園的某個入口時，她停了下來，道：「這是我第一次遇見沈煉的地方，那時候沈煉應該才接觸蠱園不久，他和侍女百靈從蠱園內出來，神采奕奕中不乏謹慎小心，可謂英姿勃發，氣勢乍現，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贏木魚搓了搓手：「嘖嘖，這麼說，你在沈煉強勢崛起之前，就已經見過了他。」

    冰蠶點頭道：「冰蠶看人向來很準，有些人一看就讓我口中生津。」

    贏木魚瞭然，笑道：「那敢情好，等老夫殺了沈煉，就把他的屍體送給你大快朵頤。」

    冰蠶大喜過望：「多謝贏前輩厚愛。」

    贏木魚：「好了，時候不早了，開始吧，你將沈煉拉入夢境。」

    冰蠶隨即閉目冥思，腦海中不斷回想她第一次遇見沈煉的情形。

    ……

    荒山野嶺間，兩道身影飛奔向前。

    螢紙施展狐族妖步，一步便是十丈，輕若無物，沈煉御風而行，舉止瀟灑，片葉不沾身。

    他們正在朝着象冢而去。

    「快到了，看到前面那三座並肩而立的山峰麼？那就是著名的『三戟山』，三山並列間，其內便自然形成一個莫大的幽谷，陽光照射不進，陰煞凝聚，就連妖怪都不願意靠近那裏。」螢紙如是道。

    沈煉瞥了眼地圖，瞬間了解三戟山所在位置，距離此地最近的人族聚居點是春水鎮，已被人狼一族盤踞。

    心中有數後，沈煉加快步伐，直撲三戟山，入山後，放眼一看，陰煞之氣濃烈如霧霾般籠罩着此間，遮天蔽日，讓人不能呼吸。

    沈煉體內的骨靈蠱卻是驟然活躍起來，如魚得水。

    越是向前，光線愈發暗淡，死寂一片。

    沈煉深吸了口氣，釋放出一道骨靈冥火，森森火焰好似一抹末日殘陽的輝澤，地獄裏透出的冷光，照亮了前行之路。

    螢紙早已屏住了呼吸。

    這裏的陰煞之氣讓她非常不舒服，刺鼻的怪味瀰漫周圍，散發着腐爛氣息和破敗苔蘚混合的氣味，這裏絕不是讓人和妖愉快的環境。

    突然一陣風起，世界熱鬧起來。

    沾染着厚厚灰塵的樹葉，被寒冷的風吹的四處舞動，鬼怪一樣的嗚嗚呼嘯聲在此間此起彼伏，仿佛有躲在黑暗裏的視線在窺視着兩個擅闖者。

    沈煉忍不住看了眼螢紙，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裏的？」

    螢紙回憶道：「在很多年前，我遇到一頭猛獁妖，她臨近死亡，卻已然無力行走，便請求我帶她一程，我便是將她送到了這個山谷內。」

    說到此處，她突然揚起視線，道：「到了，就是那裏。」

    濃郁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沈煉扔出一團骨靈冥火，火焰照耀的前方，豁然出現一片莫大的泥沼澤。

    「在沼澤里？」

    沈煉目光一凝，露出恍然之色。

    就在這一刻，本該興奮起來的沈煉，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倦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