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地方豪強,自宋廷北伐開始收復失地起,才真正步入仕途,但因為金國的接連敗退,使得這些地方豪強的仕途之路瞬間夢碎。
而在宋廷收復這些失地後,這些原本該一心歸宋的豪強,表面上看起來已經投宋,但在背地裏跟金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聯繫。
大量的金國遺臣在最初被北地保留了其差遣,而這些差遣幾乎都是不入流的差錢,或者是一些苦差遣,真正的知州等差遣,自然還都是由北地信任的官員擔任。
但即便是如此,北地這些年來,也沒有完全清除掉官場上的金國遺臣,不論是安東還是安北,這兩年內,在清理官場上那些暗地裏還與金人互通的遺臣後,便留下了不在少數的空缺,從而也使得葉青不得不親自回臨安解決此事兒。
除了這些背地裏被金人許諾,待收復失地後,將以高官回報的遺臣被大量清除外,地方豪強跟金人之間的關係,實則是更加的複雜。
而像燕寧這樣的地方豪強,如今變成了金人暗地裏拉攏的對象,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還能夠再次奪回被葉青收復的所有疆域。
北地自葉青節度以來,對於地方豪強向來都是以安撫為主,加上官吏本身就不夠用,所以也迫使北地,不得不在這個時候權衡利弊,放任那些遺臣跟金人一直眉來眼去,但只要不危及到北地的根基就好。
何況,自葉青節度北地以來,第一年便趕上了百年一遇的黃水泛濫,使得不管是他還是辛棄疾等人,更是不敢在這個時候隨意得罪地方豪強,畢竟,豪強手裏的銀糧可以幫助他們接濟一大部分的災民。
而自去年劉敏學建議北地科舉開始,葉青這才開始漸漸把目光放到了這些北地的地方豪強身上,特別是這些被金人暗中許諾成功收復失地後,會被許以高官的豪強。
濟南府到底有沒有,葉青暫時還不清楚,但益都的燕寧、田琢、王庭玉三人,卻是因為益都駐有守軍的關係,讓葉青不得不開始謀算着如何除掉此人。
地方豪強之所以被稱之為地方豪強,便是因為其在當地擁有着連官府都不及的威望與影響力,百姓們也因為敬畏他們,從而寧可跟官府做對,也不敢得罪他們。
更何況,在很多的地方,大部分百姓的生計都是緊緊的被攥在豪強的手裏,所以官府想要動豪強,其實難度並不小。
葉青看着神情如今更加不自然的完顏永濟,笑了笑後,大度道:「衛紹王這一次來濟南府,顯然不是為了區區益都一個燕寧而來,顯然還是為了與我宋廷結盟。今日葉某也給衛紹王一個痛快,那就是葉某絕不會反悔跟貴國結盟,也絕不會跟蒙古人結盟。」
「多謝葉大人,聖上聽此消息後必然會……。」完顏永濟愣了一下,而後急忙向葉青謝道。
「但燕寧一事兒,衛紹王可否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葉青端起茶杯,看着有些不解的完顏永濟,而後說道:「要人給人、要兵給兵,只要衛紹王願意為葉某除去這塊兒心病,我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如何?」
完顏永濟皺眉,心頭隱隱猜到了葉青的意思,神情變得更為凝重,遲疑片刻道:「葉大人的意思是……讓我親自出面……。」
「不錯,此事兒因你們金國而起,自然是由你們
幫我解決,這不是很公平嗎?」葉青笑着說道。
辛棄疾微微的點頭贊同着葉青的話語,葉青之所以不願意動燕寧,並非是不敢,而是顧及一旦動了益都燕寧後,會引起其他地方豪強的擔憂,從而使得他們暗地裏更加向金人靠攏,甚至是不惜與金人裏應外合。
畢竟,一旦因為一個燕寧,而發生了連鎖反應,那麼對於北地來說,可就是四處都是豪強窟窿了,想要一一都堵上的話,恐怕就得把整個北地所有的城池都要挖地三尺翻上一番了。
而由可以代表金國的衛紹王完顏永濟牽頭來做此事兒,自然是在借刀殺人之餘,還能夠離間其餘地方豪強想要繼續依附金人的態度,從而使得整個北地經過這些年的吏治後,從方方面面徹底穩定下來。
吏治、賦稅甚至就連刑獄等事兒,在葉青這一次回臨安時,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解決跟自主權,所以對於葉青或者是整個北地來說,接下來便是大力整治整個北地,為將來的繼續北伐做好充足的準備。
完顏永濟看着神色輕鬆的葉青,不由得搖頭苦笑,喉嚨有些乾澀的咳嗽了兩聲,才看着葉青笑着道:「葉大人怕是早就知道了吧,今日才提出來恐怕是蓄謀已久吧?」
葉青並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自信的說道:「貴國如今不是已經認清了現實嗎?除了益都外,我還知道……在對岸,完顏璟同樣賜封了多達八九個地方豪強,這可是事實?」
完顏永濟繼續嘆氣,眼下葉青所說的,正是他們大金國所面臨的困境,就如同在上岸的那一刻,心頭升騰起的惆悵一樣,之所以會拉攏各地豪強,並非是朝廷心血來潮,而是無奈之舉。
如今大金兩面受敵,蒙古人跟宋人一北一南的把他們夾在中間,金國不得不在權衡利弊後,把大部分兵力都開始向北移動,從而保證不會讓蒙古人破關而入。
畢竟,雖然金人跟蒙古人、宋人之間的仇恨很難化解,但不管怎麼樣,金國上下也都更為清楚,一旦敗給蒙古人的下場,勢必要比敗給宋人要悽慘的多。
敗給宋人,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失去之前搶奪人家的疆域而已,而敗給蒙古人的話,那麼失去的便不是自己固有的疆域那麼簡單了,恐怕一旦蒙古人長驅直入的話,到時候上至皇室下至黎民百姓都會慘遭毒手,就像當年宋廷皇帝被他們金國所虜後受得那些屈辱,恐怕都會一一在他們身上應驗了。
宋人知禮非禽獸,蒙古人野蠻如凶狼,兩邊的兵力如今都要強過金人,所以金人不得不權衡利弊,下定決心投向其中一方,而這一方自然是宋廷這邊更能夠讓他們覺得安全一些。
「好,我答應你。」完顏永濟不等葉青要挾他,便極為痛快的說道。
「好,三日後啟程前往益都,此事一了,宋金之盟堅不可摧。」葉青同樣痛快的應允道。
完顏永濟則是心頭只能無奈的苦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如今本就是宋強金弱,他們手裏自然是很難有籌碼跟葉青來討價還價。
隨着幾人在正廳內剛剛訂下盟約,鍾蠶便領着一臉陰冷的木華黎跟博爾朮風一般的刮進了正廳內。
鷹一樣的目光凌厲的掃過廳內,完顏永濟微微皺眉,而葉青則是熱情的起身歡迎着兩人來到濟南府
。
不顧二人身上這些時日裏跟牛馬羊成群結隊,而留在身上的刺鼻味道,熱情的博爾朮、木華黎兩人擁抱於一起。
不管怎麼說,木華黎跟博爾朮都曾經跟他一同作戰過,好歹也算是半個屬下,加上幾年不見,所以葉青的熱情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木華黎跟博爾朮卻是一直冷着臉,雖然並沒有拒絕葉青的擁抱。
八千牛馬羊最終還是在鍾蠶的堅持下留在了城外,只有他們兩千人跟隨着進入到了濟南府內。
但也因為進入濟南府後的所見所聞,讓博爾朮跟木華黎在目不暇接之餘,漸漸有些明白,為何鍾蠶寧願跟他們翻臉,也不願意讓那八千牛馬羊進入城內了。
乾淨整潔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商鋪,來往有序的行人與車馬,熱鬧喧囂下就連博爾朮都有些不敢想像,若是八千牛羊馬被趕上這大街後,那將會是怎樣一副場景。
可即便是如此,博爾朮依舊是不同意鍾蠶那理直氣壯的牲畜不如莊稼貴重的道理,所以這見到葉青後,情緒依然是不見有多少好轉。
葉青自然是心知肚明,若不是他早已經知道此消息,也就不會派遣鍾蠶去城外接、攔博爾朮跟木華黎二人了。
濟南府好不容易恢復了一絲絲中原風格的熱鬧與繁華,若是被八千牛馬羊這一頓禍害,葉青都不敢想像,這大街上得留下多少糞便,而後讓兩側的街鋪指着博爾朮等人罵娘了。
木華黎同樣是耿耿於懷,在寒暄完畢,知曉另外一個人是金國的衛紹王后,木華黎也不過是微微點了點頭,而後便直接說道:「這一次大汗為了表達對自己兄弟的誠意,特意命我們兩人從草原上挑選了良馬三千,牛羊五千送給葉大人。所以現在,我希望葉大人能夠親自去看看大汗送給你的禮物,而不是把他們放在城外。」
「兩位先歇息一會兒,再陪葉某前往也不遲。」隨着命人再次送來茶點後,葉青笑呵呵的說道。
看着完顏永濟神情凝重,如臨大敵的樣子,葉青心裏則是頗為高興,眼下北地在臨安雖然不受待見,但如今在金國跟蒙古人的眼裏,可是成了兩方都想要爭奪的香餑餑。
金人怕蒙古人與他們起衝突時,葉青會在自己背後搞小動作,趁機落井下石,揮兵北上。而蒙古人同樣忌憚若是自己跟金人之間起衝突時,葉青或許會在河套等地搞小動作,或者是與金人聯手對付他們。
「難道葉大人看不起我們大汗送給你的禮物嗎?」木華黎雖然跟葉青一同共事過,而且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是聽從葉青的吩咐行事,但今日八千牛羊馬被宋人不當回事兒的攔在城外,還是讓他心裏覺得不痛快。
「非也。」葉青含笑,指了指庭院道:「府里地方太小,放不下大汗的心意,不過……在山腳下建造一個牧場,讓大汗的心意一直永存,視為我們之間友誼的象徵也不錯,最起碼不至於把那些牛羊餓死不是?」
葉青避重就輕的說道,並沒有因為木華黎的提醒,立刻就當着完顏永濟的面像蒙古人示好。
畢竟,眼下的三足鼎立形勢下,既然已經跟完顏永濟表明了立場,何況也是為了北地着想,葉青斷然不會放棄金國這個可以當槍使的盟友,反過來跟蒙古人聯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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