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葉青的角度,他絕不想現在就看到當今聖上禪位,而後由太子繼位。畢竟,如此一來,只會讓他陷入到更大的朝堂被動中。
於外:北地非他不可,自北伐到如今,北地一直都是被他牢牢的掌控在手。特別是眼下,隨着時間的推移,遼國與夏國的消亡,地緣政治在越發明朗的環境下,不管是蒙古人還是金人,都需要北地嚴加提防,不能有絲毫疏忽大意。
所以他葉青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因為朝堂之上的事情而讓北伐之戰功虧一簣、半途而廢。
於內:如今是個朝堂官員都能夠看的清楚,隨着叛賊韓侂胄已伏誅,朝堂之上的三足鼎立也就變成了雙雄之爭,史彌遠又是極為善於朝堂爭鬥之人,葉青絲毫不敢有一絲情敵之意。
而若是這個時候由新君登基理政,葉青又不能夠在朝堂之上的話,那麼如此一來,就很有可能讓葉青在北地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加上當今太子又是遙領三大都護府,若是再加上北地提刑使這一差遣,以及史彌遠的陰謀詭計,如此一來,在自己跟蒙古人、金人角逐的背後,他們完全有的是機會趁虛而入,掏空自己在北地的勢力。
所以不管如何,葉青都不會贊成李鳳娘在這個時候逼迫聖上禪位,讓太子趙擴繼位。
但如今李鳳娘挾所謂太上皇駕崩的遺旨,藉機把自己禁足於臨安,其目的現在看來,更像是在打算逼他在聖上禪位、太子繼位一事兒上,毫無條件的站在她那一邊。
留正推動的為謝深甫洗刷冤屈一事兒,到現在為止依然是進展緩慢,這其中顯然除了朝廷的心思不在這些臣子身上外,必然是還有史彌遠從中做梗的緣故,才使得如今謝深甫等人無法從大理寺放出,使得留正在朝堂之上頗為孤單。
葉青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來好好的穩固北地的勢力,以及鞏固他個人在北地的影響力,三大都護府的整合,兵權的集中,便是他的第一步,而地方吏治政事,若是在這一次臨安行後,都能夠得到完美的解決,那麼葉青有自信,在三五年的時間內,讓自己在北地擁有,跟蒙古人也好,金人也罷,甚至是背後的朝廷掰手腕的實力。
只要有這三五年的時間讓大刀闊斧的在北地經營,那麼到時候,他便有足夠的精力投身於朝堂之上,哪怕到了那時候,北地跟金國、蒙古國之間的疆域劃割如同今日這般,他也有足夠的自信,應付來自三方的壓力。
可如今北地看似穩固,但還有着眾多的難題需要解決,最為明顯的便是經濟與地方的吏治,這都需要他耐下心來慢慢去打磨,而後形成一個凝聚力強大的集團才行。
留正根本沒有發現,葉青一直跟隨在他的身後,腳步匆忙的他連轎子都沒有要,一個人匆匆忙忙的穿過御街,向着謝深甫的府邸方向走去。
門上碩大的封條還存在,不過好在側門還可以自由出入,一個下人開門探頭,而後在留正進入剛要關門時,葉青的手一掌拍在了門上,剛剛進入府里的留正聽到聲響回頭,便看到一臉笑容的葉青,扒拉開想要阻止他的謝府下人,緩緩走了進來。
謝府下人看着不請自入的葉青,正待要說話,便看見留正原本威嚴的神情微微有些慌張,不過還是含笑向葉青率先行禮道:「葉大人?」?「閒來無
事兒,在御街上四處晃蕩,看見留大人匆匆忙忙的一個人行走於御街之上,所以葉某就跟過來湊個熱鬧。」葉青根本沒有在留正身邊停留,一邊說話一邊就往謝府里走去。
留正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慌,只好跟着葉青的步伐,聽着葉青繼續說道:「謝深甫、謝渠伯如今都在大理寺大牢內,留大人卻是在這個時候跑到謝府,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嗎?」
葉青雖然是在問,但人卻是已經走到了謝府的後院,而後側耳傾聽着哪個方向有動靜。
謝道清剛剛打開門走出來,當看到葉青的霎那間,瞬間條件反射的把門砰的一聲關上,讓身處房間內的謝棐伯嚇了一跳,有些驚訝的看着舉止奇怪的謝道清。
而緊緊靠着房門的謝道清,有些手足無措的拍着胸口,嘴裏連連念叨:「他怎麼來了?他怎麼來了?他怎麼會知道?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誰來了?竟讓你如此驚慌失措?」謝棐伯看着平日裏古靈精怪,在他還沒有從紹興府回到臨安時,獨自一人撐起這個家的侄女問道。
不過不等慌張的謝道清回答,門外便響起了葉青的聲音:「不開門的後果你可想好了?」
謝道清聽到背後傳來葉青的聲音,嚇得啊了一聲,而後快步往後退了好幾步,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廳門。
謝棐伯同樣是被葉青的聲音嚇了一跳,他顯然也沒有料到,竟然會有人堵在自己的房門處,而且還能夠讓謝道清如此懼怕。
門吱呀一聲被葉青緩緩推開,原本臉上還是驚嚇神情的謝道清,表情瞬間顯得有些尷尬。
只是不等謝道清說話,葉青的目光已經從她身上,轉移到了剛剛從椅子上起身,以疑惑的眼神望着葉青的謝棐伯。
「請問你是何人?為何要私闖謝府?」謝棐伯的語氣很平和,只是微微有些皺眉,上下打量着不請自進的葉青。
「棐伯不得無禮,見了葉大人還不快行禮。」不等葉青答話,跟在葉青身後的留正便邁步走了進來,先是有些責備的瞪了一眼,看到他們二人後飛快關上廳門的謝道清,而後才轉向謝棐伯,介紹着葉青的身份。
「原……原來是葉大人,還請葉大人恕罪,下官……。」謝棐伯心頭一驚,他可是昨日才悄悄回到臨安的,想不到今日就被人發現了。
「不必多禮,我也是今日恰好遇到了留大人,留大人跟我說了一聲,於是我便跟着過來看看。」葉青擺了擺手,而後官威十足的在謝府大廳的首位上坐了下來。
一旁的謝道清看着葉青官威十足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叔父跟留正二人有些拘謹的樣子,心裏頭則是不滿的哼了一聲,廳內三個宋廷官員,就屬葉青年紀最小,但奈何……卻屬人家官最大,而且還竟然又再次跑到了自己家裏擺官威,真是可恨,但又無可奈何。
葉青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把有些失神的謝道清拉回了現實,望着那聲響的方向,就看見葉青對她命令道:「傻乎乎的站在那裏發什麼呆你?還不趕緊奉茶?」
「我……你……。」謝道清挺了挺自己傲嬌的小胸脯,伸長了脖子想要反駁,但看着叔父那偷偷示意的眼神,只好無奈的對着葉青翻了翻白眼,冷冷道:「是,葉大人請您稍等,小女子這就給您奉茶!」
葉青有些心知肚明,小丫頭為何會對自己如此態度,畢竟,那日帶她到三嬸酒館,而後讓她去了大理寺大牢探望謝深甫時,謝深甫還是被囚在那陰暗潮濕、臭氣熏天的大牢內,雖然說謝道清第二日去的時候,就已經給謝深甫換了乾淨敞亮的牢房,但顯然,在謝道清的心裏,這道坎還沒有過去。
不知不覺間,就連謝道清都不清楚,自己為何還要在心裏埋怨葉青虐待她祖父。
按理說,葉青已經做的足夠好了,網開一面讓她這些時日每天都能夠進入大理寺大牢,甚至在第二日,就主動給她祖父換了乾淨敞亮的牢房,但謝道清卻還是覺得,不管如何,葉青都該看在她的面子上,從她祖父被抓走的那一夜起,就該給換一個好的牢房,而不是自己去過一次後才給換。
「這是下官兄長謝渠伯的女兒,從小被下官的父親跟兄長嬌生慣養壞了,不懂規矩,還望葉大人見諒。下官一會兒便好好的……。」謝棐伯有些尷尬,畢竟葉青的身份地位在那擺着,哪怕是不管自己的父親跟兄長,被抓進大理寺一事兒跟葉青有沒有關係,以他如今不過紹興府通判的差遣,顯然還無法去得罪眼前的葉青。
葉青再次擺了擺手,而後便看着一同坐在的留正問道:「留大人今日來此的目的,可否當着葉某的面……。」
留正微微欠身笑了下,看了看眼神中略帶猶豫的謝棐伯,而後直接坦誠說道:「留某今日來此,就是想要跟謝棐伯謝大人商議下,該如何勸說謝深甫謝大人。朝堂雖然在太上皇一事兒後,已經漸漸恢復如常,即便是臨安如今也依舊太平,但顯然安撫使這一差遣不能空缺太久。嘉興知府這幾日也曾來信問留某謝渠伯所為何事,會被關押進大牢。所以留某今日來此,便是想要跟棐伯商議此事兒。」
「謝大人也是留大人您從紹興府召回來的吧?」葉青點點頭後,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謝棐伯問道。
「茲事體大,何況如今謝府就只剩下了一個小丫頭持家,所以紹興府在太上皇一事兒後,留某便自作主張,請謝大人回臨安一敘。本想在跟謝大人商議好後,在一同告訴葉大人此事兒,但既然今日……恰好跟葉大人在街上相遇,所以就一同請葉大人過來了。」留正順着葉青剛剛的謊話說了下去。
而謝棐伯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留正,顯然他沒有想到,還真是留正主動帶葉青來此的。
「據我所知,如今戶部尚書鄭清之,都快要把史彌遠的家當自己家了,每日下朝後都是前往史彌遠的府里,而後到了晚上,才會回到自己的府里。據說,這些時日在史彌遠的府邸,不管任何大事小情,鄭清之都是爭先恐後的攬到了自己身上,哪怕是史府里下人,鄭清之可是都會禮遇三分。所以啊,看樣子,鄭清之這是為了臨安安撫使的差遣,不擇手段的討史彌遠,以及史府上下的人心啊。留大人若是再不抓緊一些,恐怕一切就都遲了。」葉青說的語重心長,而端茶進來的小丫頭,砰的一聲,顯得很不耐煩的把茶杯放在了葉青手邊,而後又轉身,輕巧恭敬的給留正放下了茶杯,看也不看葉青一眼就走了出去。
謝棐伯指着謝道清那氣呼呼的背影,想要訓斥幾句,可察言觀色着葉青那依舊隨和的笑容,只好是再次起身,替謝道清向葉青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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