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自然就是借慶王這把刀,來殺慶王身邊的揚州知府劉德秀,對於這一點兒,賈涉心裏當然是極為的清楚。
如同墨小寶、鍾蠶一樣,如今的賈涉也已經得到了葉青的信任與重用,同樣,如今也是如同葉青的左膀右臂一般,知曉着更多的以前他連想都不敢想的秘密事情。
送完盧彥倫回府,而後再把葉青送回府中後,賈涉便獨自一人趕着馬車離開,前往揚州商會。
身為賈偉這個揚州商會副會長之子,賈涉進入揚州商會自然是比旁人要容易的多,而他此時進入揚州商會,也並非是來見自己的父親賈偉,不過是來見幾個名義上的「商人」。
當賈涉從揚州商會再次走出來,匆匆趕往斜風細雨樓的時候,恰好也是慶王在劉德秀的陪同下,遊覽着二十四橋的時候。
隨着小小的烏篷船緩緩靠岸,慶王與劉德秀開始漫步於二十四橋間,開始欣賞着揚州城這一帶的美景。
如同是一下子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邊走邊遊覽的慶王,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漸漸感到了一陣陣的措手不及,甚至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懷疑,臉上笑容越來越僵硬的劉德秀,今日在外城城門口,與自己到底是巧遇,還是刻意為之!
從他自那小小的烏篷船上開始,船家便是對他們格外的恭敬有禮,而船家在搖船的時候,目光同樣也是帶着一絲絲的敬畏,時不時的查看着劉德秀的神色,像是認識劉德秀,更像是懼怕劉德秀。
一開始慶王本以為,這不過是揚州百姓,對於淮南東路官員的本能懼怕而已,但當他上岸之後,時不時的便會看到,當一些看起來衣着光鮮亮麗、非富即貴之人,在與他們二人走個面對面時,都會不由自主的遠遠就避讓開來,而此時在慶王的觀察下,依然是能夠發現,這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百姓,每一個看劉德秀的目光,都是流露着一股懼怕之情來。
最初的劉德秀並沒有發現這些異常,但當每每走到一處,或者是想要往人堆里鑽,站在人群旁邊看一些雜耍、貨郎時,總是會出現大部分的百姓紛紛避讓,給他們二人跟前騰出大片的空地來。
一個人兩個人如此,不論是慶王還是劉德秀還能夠接受,也可以當作平常事兒來看待,但隨着大部分的人都對他們畏如蛇蠍時,劉德秀漸漸的開始感到了一種,仿佛是被二十四橋孤立出來的感覺。
像是有着一層無形的壓力,疏遠着他與慶王跟旁人之間的距離。
如果說現在發生在眼前的一切,還讓慶王跟劉德秀覺得只是微微有些蹊蹺外,那麼就在他們不理會那讓他們極為不舒服的感覺,繼續往前行時,前方傳來的吵鬧、求饒聲,瞬間是吸引到了來二十四橋遊覽的百姓,以及慶王跟劉德秀二人的注意力。
看熱鬧顯然不論在哪個時代,都是百姓們的最愛,不論是上一世的小剮小蹭的交通事故,而是街頭上的兩人吵架等等摩擦小事兒,總是能夠吸引到人們停下來駐足觀看,甚至是還會偷偷的議論幾句,發表着自己的看法。
而在這個時代,相對娛樂項目更為稀少的「乏味生活」,使人們對於熱鬧的嚮往,顯然比上一世的人們更為迫切。
十足老套的劇情此時就發生在慶王跟臉色鐵青的劉德秀,以及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百姓面前。
或許是因為劉德球跟慶王身上的氣勢威嚴,所以雖然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的百姓,但人們顯然還是不敢太過於接近,或者是前插他們二人前方看熱鬧。
所以此時的劉德秀跟慶王,自然是能夠對眼前發生的事情一覽無餘,甚至是包括那幾個凶神惡煞的打人行兇者,嘴裏罵罵咧咧的話語,同樣是讓他們聽的一清二楚。
被人群圍在中間空地的,則是三個看似大戶人家下人模樣兒的年輕人,而此刻血流滿面的躺在地上的,則是一個一看就是有着極為濃厚的北地百姓特徵的乾瘦老頭兒,一個身穿補丁衣衫的少女,此時正跪在老人的跟前,一邊哭泣一邊嘴裏喊着:「你們不要再打我爺爺了……。」
所以眼前的一切,完全可以理解為,辛辛苦苦從北地逃難到揚州,孤苦伶仃的爺孫二人想來揚州二十四橋逛逛時,於是碰到了這三個凶神惡煞的大戶人家下人,而後發生了衝突。
至於因為何事發生衝突,可以理解為是這幾個下人,看不起北地四路逃難而來的爺孫兩,所以發生了眼前的一切。
但更能夠讓人信服的,人們也更願意去相信這才是真相的是:這幾個下人看到了那此時正哭的傷心妙齡少女,於是一時之間起了歹心,當街調戲人家,而後被那爺爺阻攔,於是三個下人便打了那爺爺,想要強佔那妙齡少女。
畢竟,那妙齡少女雖然是衣衫帶着補丁,可一張瓜子臉蛋卻是頗為漂亮,即便是如今跪地傷心哭泣的時候,也能夠看出來,假以時日,這個少女必然是能夠出落成一個美人兒。
「揚州城竟然還能夠發生如此事情?」慶王皺眉,淡淡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滿道。
臉色鐵青的劉德秀,此刻卻像是沒有聽到慶王的話語一樣,因為就在慶王說完後,他們的身後,就傳來了議論聲,而這議論聲雖小,但卻是在嘈雜的圍觀人群中,讓他跟慶王聽的是無比的清晰。
「唉……這丫頭跟她爺爺怕是在劫難逃了啊。」一個聲音帶着一絲憐憫跟無奈說道。
「為何?不就是三個下人模樣兒的尋釁者嗎?我們這麼多人,難道他們還敢光天化日之下明搶不成,他們難道就不怕我們報官嗎?」另外一個聲音憤憤的說道。
「若是別家下人,當然是不敢光天化日下明搶了,但這三個下人可不一樣啊,他們是知府劉德秀大人府里的下人,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敢惹劉大人?」張三在一旁解釋道。
「劉大人豈能不明事理,既然是他府里的下人犯了錯,相信劉大人絕不會包庇……。」李四義正嚴辭的說道。
「你也是新來揚州的吧?難怪你不知道,前些時日,天氣正熱的時候,這二十四橋處,多是一些穿着單薄衣衫的女子遊覽,劉府下人光天化日之下調戲人家多次,但誰敢管啊?官府來了,下人都是用下巴看那些官府的人,一報出劉大人的名號,官府的人跑的比兔子還快。」王五也在一旁說道。
「照我看啊,今日之事兒怕是又是一場悲劇了,可憐兮兮的跋涉千里,本以為能夠在揚州討口飯吃,想不到最後卻是丟了性命。官府來了也沒用,這個丫頭啊,今日算是入了狼窩了,誰也救不了她跟她爺爺咯……。」趙六也是附和着說道,語氣之中的無奈,引得眾人是齊齊跟着嘆氣。
旁邊眾百姓的紛紛議論,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全部飛進了劉德秀、慶王的耳朵里,隨着那些話語,慶王的目光也開始漸漸望向臉色愈發陰沉的劉德秀。
這幾個人到底是不是他府里的下人,他其實很清楚,而且還是三個頗為得力的下人,但今日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還是說,真的如同百姓所言一般,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這般做了!
「老東西,識相的話就趕緊一個人滾,我們老爺看上你孫女,是你們爺孫兩的福氣!」
「在劉府當丫鬟不比你們賣唱要飯強?放心,每個月我會允許她回去看望你的,但你若是不願意讓她去劉府當丫鬟……。」
「不識相的話,就把你扔河裏餵王八,你孫女我們照樣會帶走,你也不打聽打聽,在揚州,誰敢……。」
「難道你們不怕王法嗎?」那哭泣的少女,一抹眼淚,憤怒的對着三個下人怒道,而後雙目柔弱的望向人群,開始向眾人求助。
「王法?」那下人一愣,而後放肆的跟其他兩個同伴大笑了起來:「王法,在揚州我們家老爺就是王法!誰敢違逆!」
下人的一句話,差些把一旁圍觀的劉德秀氣的吐出一口老血來,此刻的臉色黑的如同鍋底一樣,雙手緊緊的攥着拳頭,恨不得立刻踹上那三個下人一腳,但看看周遭圍觀的百姓,他此刻顯然更不敢表露出自己的身份。
一旁的慶王冷冷的看着一言不發、臉色鐵青、雙目快要憤怒的噴火的劉德秀,而後緩緩邁步向前,撿起旁邊被摔爛的胡琴,在圍觀百姓的提醒下,以及那三個下人的怒視下,從容的走到那少女跟前。
看着少女抬起明亮天真,無辜驚懼的眼神,怯生生的望向他時,慶王則是緩緩的蹲下了身子,把手裏的胡琴遞到少女的面前,柔聲笑着道:「都已經摔壞了,我給你買個新的如何?」
旁邊的三個下人,看着氣度不凡、不怒自威的慶王,一時之間愣在原地,竟然不敢上前去阻止,何況此時在慶王的身後,還站着兩個一看就是有身手的護衛。
少女想要伸手接過那已經被摔壞了的胡琴,但又害怕眼前那雖然是對着她微笑,可還是讓她感到有些害怕的慶王。
於是少女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在空中猶豫了半天,竟還是不敢接過慶王僵在半空手中的胡琴。
葉孤城、葉無缺、柳輕煙外加葉青四人,被還在算今年賬目的燕傾城、白純趕出了書房,於是兩大一小四人,便在院落里百無聊賴,隨着丫鬟拿來了紙墨後,葉青的目光終於從柳輕煙那隆起的肚皮上,轉移到了白紙上。
刷刷的龍飛鳳舞幾筆划過,八個寫着字跡的紙張便被葉青在短時間內團成八個圓球。
柳輕煙、葉孤城、葉無缺莫名其妙的看着葉青的舉動,而後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這一次呢,我們先猜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好了,怎麼樣兒?」說完後,不等翻白眼的柳輕煙說話,便對跟他一同蹲在地面上的兩個兒子說道:「你倆希望你們的姨娘,幫你們生個弟弟好呢還是妹妹好?」
「哥哥、姐姐。」兩個小傢伙一同舉手說道。
「能不能好好玩耍了還?」葉青氣結,看着兩個人小鬼大的小傢伙道。
一旁的柳輕煙瞬間被兩個小傢伙逗笑,也加入道:「我希望是個男孩兒。」說完後,便開始憧憬着自己也能夠如同白純、燕傾城一般,為葉家再添一個男丁。
葉青再次無語:「其實我還是想要個女孩兒。」
「那我想要妹妹,因為我可以保護她。」葉無缺立刻附和着他爹說道。
「我想要弟弟,因為他一個不夠我欺負的。」葉孤城撫摸着弟弟葉無缺瞬間無語耷拉下的腦袋說道。
「那既然如此,我們來抓鬮吧,我們現在是四個人,想要弟弟的呢,若是抓到寫着女的紙團,那麼我們就為妹妹想名字,若是抓到寫着男多的呢,我們就率先給弟弟想名字。」葉青撓了撓頭,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民主抓鬮,好像沒什麼用。
柳輕煙雖然感到無聊,但總比被書房裏的燕傾城、白純嫌棄後,於是自然是跟兩個小傢伙,一同同意了葉青的提議。
於是接下來的四人抓鬮中,想要弟弟的葉無缺跟柳輕煙,竟然是都抓到了寫着女的紙團,而葉孤城還沒有來得及打開手裏的紙團,就被他爹一把奪過,遞給了旁邊一直抿嘴笑的丫鬟,示意趕緊銷毀。
看出貓膩的柳輕煙不滿的哼了一聲,哪能不知道,其實那八個紙團上,其實寫的都是女字,也只有那兩個傻小子傻傻的相信他爹罷了。
而在取名字一事兒上,柳輕煙則就顯得更為上心了,葉青當初早就想好了的葉吹雪,自然不食柳輕煙最為理想的名字,而葉小鳳這個名字,也是被她在第一時間否決,所以葉青的提議便是,他們四人來決定,到底是用葉吹雪還是葉小鳳,因為柳輕煙鼓着腮幫子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理想的名字來。
依舊是八個紙團,只不過這一次則是在柳輕煙的監督下,葉青老老實實的寫下了四個葉吹雪、四個葉小鳳來讓四個人抓鬮。
規則顯然在柳輕煙的抗議下也發生了變化,二比二平自然是要重新抓鬮,只有達到三比一後才能作數。
所以當溫婉出現在葉府院落時,就看到了兩大兩小四張頗為認真的面龐,對着一個小瓷盆在搖來搖去,而後每個人會伸手向裏面拿出一個紙團。
「葉吹雪……。」
「葉小鳳。」
「葉小鳳。」
「葉吹雪。」
「哎呀,還得重新抓鬮啊。」葉無缺最先失去了耐心哀嚎道。
葉青聽着小兒子的哀嚎,再次撓了撓頭,已經抓了七次,每次都是平手,而那八個紙團,顯然是如今已經有了能夠讓柳輕煙記住的記號了,若不然的話,怎麼她老是等他們父子三人都抓完後,才在裏面挑挑揀揀呢。
於是溫婉的到來,算是打破了四人之間的僵持局面,隨着溫婉的加入後,五人抓鬮便就成了三比二作數的規則。
柳輕煙頓時神情蔫了下來,衝着神色有些凝重的溫婉連連使眼色,但無奈剛剛到來的溫婉,雖然知道他們在玩抓鬮的遊戲,可並不清楚他們具體要幹什麼,所以面對柳輕煙的示意,便就是顯得無所適從。
在四人都抓完後,面對着柳輕煙的連連使眼色,猶豫不決、一頭霧水的溫婉,當下心一橫,隨便從小瓷盆里捏了一個紙團。
「你先打開。」葉青第一時間把小瓷盆跟其中剩餘的三個紙團,遞給了旁邊的丫鬟,以防柳輕煙作弊。
溫婉猶豫的看了看葉青,又看了看柳輕煙,於是只好第一個打開紙團,上面葉吹雪三個字便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小孤城打開。」柳輕煙緊張的對着葉家大公子說道。
「葉吹雪,我覺得妹妹叫這個名字挺好聽的。」葉孤城說道。
「還有可能是弟弟呢。」柳輕煙看着名字這一道坎顯然是逃脫不了抉擇了,便開始再次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此時的溫婉,也完全搞明白了四人在之前抓鬮的緣故了,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看着葉無缺打開紙團後,赫然也是葉吹雪三個字。
隨着葉青跟柳輕煙打開紙團,雖然兩個上面都是葉小鳳,但秉着他們剛剛言定的三比二作數的緣故,於是葉府「上下」達成一致,若是柳輕煙生下的是女兒的話,那麼便取名叫葉吹雪。
即便是這個名字,並沒有經過葉府兩個夫人的同意,但葉青父子三人,依然還是如同打贏了一場戰役般開始歡呼雀躍着,引得樓上書房的燕傾城跟白純,不得不打開窗戶訓斥着他們小聲一些。
柳輕煙帶着兩個小東西離開院落,留下神色變的平靜認真的溫婉,與葉青開始在緩緩往葉府的後花園行去。
剛剛邁過眼前的月亮門,落後葉青一個身位的溫婉,便在葉青身後說道:「剛剛我過來的時候得到消息,事兒已經成了。」
「不過才算是借了一半而已,人家同意不同意還不知道呢。」葉青笑着嘆口氣道。
「喜兒的口音有着濃重的北地四路的口音,應該不會引起慶王的懷疑。」溫婉蹙眉想了下說道:「雖然楊白勞也是北地而來,但若是他也被帶入慶王府的話,我怕會從他那裏露餡兒。」
「楊白勞、楊喜兒,讓人可憐的一對兒爺孫。以慶王的仁慈之心,必然是都會帶回慶王府的,而且喜兒也必然是會被慶王另眼相看的,雖然不至於麻雀變鳳凰那般青雲直上,但最起碼,這些時日不管是楊白勞還是喜兒所說的話,都會讓慶王深信不疑的。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眼下只要讓他們二人踏實在慶王府里就足夠了。」葉青再次嘆口氣,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再是從前那個葉青了,甚至就連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那臥槽、特麼的口頭禪,如今也已經漸漸從自己的嘴裏絕跡了。
(ps:其實不管是什麼評論,都能夠給我一些靈感的,就比如我看到的葉小鳳這個名字。可惜,評論區太死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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