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娘的肚子比葉青想像中的要小了一些,但這娘們像是怕人不知道她懷孕了似的,不論是走路還是坐臥的姿勢,還是神態之間,就像是一個懷孕許久,快要生產的女子一樣。
同樣,其性情也變得越來越乖張,動不動就會發脾氣,弄的整個太子府上下整日裏不得安寧,上上下下俱是提心弔膽的圍着她轉。
宮裏頭不論是太上皇趙構還是皇太后,聖上趙昚還是皇后,時常也都會把一些新奇的事物賜給太子府,這自然也是助長了李鳳娘懷孕後的囂張氣焰。
看着眼前囂張的仿佛已經是母儀天下的李鳳娘,眼看四下無人,葉青烏鴉嘴的給正吃着葡萄的李鳳娘當頭一盆涼水澆下來:「你也別太得瑟了,你有了身孕,對於皇家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兒,不論是太上皇他老人家,還是聖上,或者是太子殿下寵着你,那也是因為你肚子裏的皇家骨肉。但……。」
「但什麼?」葡萄放在嘴邊的李鳳娘蹙眉,看着葉青那小人德行,就知道這貨沒憋好話,不過她還是想看看這貨會說出什麼來。
「這你要是肚子爭氣,生下來個男孩兒,那麼今日你怎麼得瑟都不為過,但你這肚子要是不爭氣,生下個女孩兒來,你想過……我……你別動手,小心被人看見……疼……臥槽,別咬!」葉青一蹦三尺高,先是躲過李鳳娘手裏扔過來咬了一半的葡萄,而後還來不及躲避的時候,一隻手臂就被如同瘋狗似的李鳳娘抱在懷裏使勁的咬着。
「你特麼的懷孕了,快放開我,你特麼的肚子要是出點兒毛病,我特麼的擔待不起責任,李鳳娘,你怎麼跟狗似的。」葉青把手臂從李鳳娘懷裏跟嘴裏掙脫出來,在空中不停的甩着止疼怒道。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李鳳娘要是生下來是個女孩兒,葉青我告訴你,我跟你沒完!」李鳳娘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一邊整理着胸前剛剛被葉青掙脫的胳膊弄亂的衣衫,一邊神色冰冷的對葉青威脅道。
「我特麼的就是說說而已,這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總不能因為我一句話,就把這事兒賴在我身上吧?」葉青擼起袖子看了看胳膊,特麼的冬天都穿上棉服了,竟然還是被眼前這死娘們給咬出了牙印。
「不怪你怪誰!」李鳳娘條件反射的接着葉青的話語道。
但好在葉青只注意着自己胳膊上的牙印,並沒有聽清楚李鳳娘嘟囔了一句什麼,抬起頭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跟你有屁關係。」轉過臉的李鳳娘,再次拿起葡萄放在嘴邊,像是在掩飾神色之間的心虛,同時岔開話題道:「太子殿下今日還在擔心,你怎麼會跟史彌遠走到一起去,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還能是怎麼回事兒,不就是頗黎的事情。」葉青嘆口氣,看着走進來的竹葉兒給他添茶,知道這宮女是李鳳娘的心腹,毫不避諱道:「眼看着元日就要到了,孤山長廊的頗黎根本不像想像中那麼完美,完全無法安裝在上面,即便是加上雕花窗棱來固定,都沒辦法讓其超過三天而不碎裂。」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嗎?」李鳳娘繼續吃着葡萄問道。
「民間有句俗語:酸兒辣女,你喜歡吃這酸葡萄……。」葉青突然意識到了李鳳娘往嘴裏送的葡萄,轉頭喃喃問道。
「是嗎?本宮怎麼沒聽說過?」李鳳娘聽到葉青所言的酸兒辣女,立刻變得眉開眼笑,心裏是說不出的舒爽,看着手裏咬了一半的葡萄,突然遞到葉青嘴邊道:「你嘗嘗,這是酸的還是甜的。」
當着竹葉兒的面,葉統領的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吃李鳳娘咬了一半的葡萄,看着李鳳娘伸過來的手,躲開後拿起桌面上的葡萄:「我嘗嘗這個就行。」
「你這是嫌棄本宮是嗎?」李鳳娘不可理喻的偏執在這個時候發作道。
葉統領放下手裏剛剛拿起的葡萄,無奈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竹葉兒,長嘆一聲後,又低聲抱怨道:「你腦子有病是不是?」
「呵呵,你才知道啊。」李鳳娘用力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葡萄,按進了葉統領的嘴裏,隨即嬌笑一聲,就好像葉青剛才不是在罵她,是在誇她一樣。
「辦法也不是沒有,不過需要一些時日。今日跟史彌遠達成了協議……。」葉青嚼着嘴裏那酸的讓人流眼淚的葡萄,也不知道這娘們是真愛吃,還是想要男孩兒想瘋了,以為拿這酸葡萄能酸出一個男孩兒來。
喝了一口茶水,壓下嘴裏的酸楚味道後,沒理會一旁已經笑彎了腰的李鳳娘,繼續認真道:「只要將作監這裏不出問題,我就能保證,在頗黎製法一事兒上,他史彌遠只會是看得見卻摸不着,對於他來說,這就將是一個讓他永遠無法到達彼岸的大海。」
「真的嗎?」李鳳娘狐疑的看着葉青,嘴唇含着半顆葡萄的樣子,在葉青眼裏居然有些可愛:「史彌遠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在我還沒有到太子府的時候,就知道史彌遠這個人,李立方曾經在我跟前比較過湯鶴溪跟史彌遠,他說湯鶴溪雖然城府極深,但比起史彌遠來,可是天差地別了就。」
葉青笑了笑,而後把自己跟史彌遠之間的討價還價,能說的都給說給了李鳳娘聽。
李鳳娘則是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反應過來,於是葉青便只好讓竹葉兒去拿一些紙張過來。
看着葉青把紙張拿在手裏,隨意的在上面寫了一個一百兩放在了自己手邊,而後又寫了十張十兩的紙張,放在了竹葉兒的跟前。
「你這是要幹什麼?」李鳳娘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
「不幹什麼,就是讓你看看大概是怎麼回事兒。」葉青笑了下,而後把一顆葡萄遞到了竹葉兒的手裏道:「這一顆葡萄十兩銀子,現在我拿一百兩買你這個葡萄,如何?」
性格有些內斂的竹葉兒,因為不知道葉青要幹什麼,神情之間有些驚慌的看了李鳳娘一眼,看着李鳳娘對她點頭後,這才小聲的回了葉青一聲。
於是葉大騙子便當着李鳳娘的面,與她的宮女竹葉兒做起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買賣。
而後便是李鳳娘眼睜睜的看着葉青把一百兩給了竹葉兒,竹葉兒找了葉青九十兩,而後眼睜睜的又看着葉青,拿着竹葉兒找來的十兩銀票,換走了那一百兩銀票,拿走了那一顆葡萄。
「就是這麼簡單。」李鳳娘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美目問道。
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李鳳娘在一旁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而她的宮女到現在為止還處在迷迷糊糊之中,絲毫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就是一場極為平常的買賣交易嗎?
「看她就知道了。」葉青指了指竹葉兒說道。
李鳳娘同樣是吃驚的看着還沒有回過神來的竹葉兒,很難相信,就是這麼一個簡單到連戲法兒都算不上的手段,就把以城府出名的史彌遠給算計了。
但仔細想想從羅馬人出現,再到如今葉青跟史彌遠談判完後的結果,明顯就是如同剛才葉青跟竹葉兒進行的交易一摸一樣兒,史彌遠明明吃了很大的虧,但卻還以為自己得到公平合理的結果。
「葉大騙子!」李鳳娘看着不明所以的竹葉兒,再次把手裏的葡萄憤怒的扔到了葉青的身上,氣呼呼的看着呵呵直笑的葉青,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騙一個人原來可以如此的簡單。
「高明的手段固然重要,但更要注意的是度的拿捏,鋪墊與時機的把握才行。」葉青呵呵笑着說道。
整明白了事情來龍去脈的李鳳娘,看着葉大騙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絲毫不覺得現在把他趕出去有什麼不妥,於是滿腦子還在琢磨哪裏出了錯的竹葉兒,把葉青送到了太子府的門口,上了左雨的馬車。
韓誠沒有再派人來找葉青,因為墨小寶親自去了韓誠的府里,雖然他沒有資格見到韓誠,不過不論是韓府接待他的下人,還是門房,對他墨小寶都是極為的客氣與恭敬。
也因為墨小寶帶着葉青的信物去了韓誠的府里,所以韓誠一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馬車緩緩在三嬸兒酒館門口停下,左雨趕着馬車回太子府,葉青則是踱步進入了酒館內。
潑李三、老劉頭、趙乞兒、許慶四人都在,看樣子就像是在等待葉青的到來一樣。
剛剛坐下的葉青,還未來得及打趣給他們拿酒的三嬸兒幾句,墨小寶也帶着一身涼氣的沖了進來。
葉青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凳子,示意墨小寶在自己旁邊坐下後,才開始笑呵呵的看着潑李三。
「我孑然一身,什麼時候啟程?」潑李三主動請命問道。
老劉頭、趙乞兒、許慶三人也不說話,要麼吃着蠶豆兒,要麼端着酒碗,靜等着葉青說話。
「時間你自己定,但在臨安過元日是不可能了,前些時日迎來了第一場雪,剛才看這天氣,恐怕又會下一場雪,若是明日下雪,就等雪晴了後出發,若是不下雪就明日出發。」葉青端起酒碗敬了潑李三一杯道。
潑李三剛要答話,卻看到老劉頭伸手制止着,搖着頭道:「我跟着一塊兒過去吧,這樣也說的通。」
「什麼意思?」潑李三問道。
老劉頭卻是不答話的看着葉青,靜待着葉青同意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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