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幾乎是從皇宮的東華門處跑出來的,身後跟着的關禮,此刻也顧不得皇宮禮儀,尖着嗓子大喊着葉青:留步、留步,葉大人請留步。
神色焦急的葉青回過頭,看着跑過來的關禮疑惑道:「什麼事兒,聖上不是准許我先行退朝了嗎?」
「不是這事兒,是……。」關禮指了指身後,兩名太監架着的尹穡正氣喘吁吁的往這邊跑過來:「他怎麼辦?聖上說交給大理寺審訊、查辦,您總得把他帶走吧?」
尹穡被兩個太監架了過來,一看見葉青之後立刻開始破口大罵,只是不等葉青發話,另外一名架着他的太監,便立刻手腳麻利的拿出一塊手帕塞進了尹穡的嘴裏。
看着怒目而視着自己,此時只能嗚嗚的尹穡,葉青笑着道:「別塞的太緊再背過氣去了。先放到皇城司大牢內,好生招待,別出岔子就行。」
「皇城司?」關禮一愣。
「我現在還沒有上任,不放皇城司放哪裏?有要事兒,先走了,此事兒就交給你了。」葉青拍了下關禮的肩膀,明顯的能夠感覺到,身後太監的潔癖跟不願意與他人產生身體接觸的抗拒。
好在關禮也不過是微微矮了下肩膀,而後神色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湊到葉青耳邊道:「事情忙完了,能不能想想奴婢的事情?」
葉青一愣,想了下說道:「如今皇城司守衛太子府,你還沒有機會?」
「太子妃留在身邊了,奴婢就是再有機會,也沒辦法把人弄出來啊。」關禮苦着臉,跟着葉青一邊快步往宮外走,一邊抱怨着道。
葉青想不到關禮竟然這麼點背,稀罕上一個宮女吧,還被李鳳娘看上了,但不過以自己現在跟李鳳娘之間微妙的關係,想來要個人應該是不成問題吧?
就是不知道那內心充滿野心的娘們,到時候又會提出什麼條件來了。
答應了關禮的要求後,此時也正好走出了宮門口,東華門外的頂盔摜甲的潑李三跟趙乞兒、以及墨小寶,此時已經在等候着葉青的出現。
於是關禮目送着葉青接過墨小寶手裏的韁繩,一行四人,跨上馬背之後,飛快的往清河坊的方向駛去。
此時的清河坊,如同被清空了一半人口似的,馬蹄聲在顯得空曠的街道上疾馳,連着清河坊那圍繞着湯思退府的好幾條街道,竟然是空無一人。
燕傾城早早就聽到了幽兒的報告,說是後院那湯服突然被不知道是禁軍還是禁卒給包圍了,如今刀槍出鞘極是嚇人,湯府的正門口,全都是刀槍跟人,一個個殺氣騰騰的,跟要抄家似的。
正與燕慶之商議事情的燕傾城心中一動,放下手裏跟燕慶之相談的事宜,便拉着幽兒飛快的往自己後院跑去。
馬蹄聲如同踩踏在主僕二人,以及其他宅邸從門縫、窗縫偷偷打量着湯府門外的人家,隨着葉青一身青色儒生寬袍長衫,帶着潑李三跟趙乞兒以及墨小寶出現時,燕傾城扶着門縫的手,不由自主的開始有些顫抖。
隨着四人不等胯下的駿馬停穩,葉青便率先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快步跨上台階沉聲道:「叫門。」
砰砰的砸門聲開始在有些空曠的街道上響起,如同砸在偷看的人心頭一樣,讓人眼皮子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亂跳。
「什麼事兒?」後知後覺的燕慶之匆匆趕過來,看着燕傾城跟幽兒緊張的盯着門縫外面,不由的小聲問道。
「是葉公子辦差啊,但……怎麼會這麼……這麼厲害?看起來好威風啊。」幽兒望着葉青那高大的背影,眼睛裏開始冒着小星星,回頭對着燕慶之說道。
「葉青?」燕慶之皺眉,從後門那半扇小門處往外看,正巧看見隨着皇城司禁卒的砸門聲,那高大的帶着威嚴的朱紅色,緩緩便被從裏面打開。
隨着葉青後退一步,禁卒瞬間就衝到了門口,而在門打開的那一刻,湯碩同樣是頂盔摜甲,身後同樣是數十上百的禁軍,刀槍鋥亮的對着門外。
「不打算束手就擒?」葉青望着湯碩問道。
「家父說了,葉大人若是出現在門口時,這就算是你進入我湯府的第二道關卡。」湯碩手裏提着刀,看着手中空無一物的葉青冷冷道。
「這麼說來,今日殿試就是第一道關卡了?尹穡是湯相的人,不是史家的?」葉青不由問道。
不過想想也是,湯思退權傾朝野多年,魏國公史浩又遠離朝堂多年,湯思退給史浩身旁安插幾個棋子,倒也不算是什麼難事兒。
「不錯。連我都沒有想到,尹穡竟然在朝堂之上沒能咬下你一塊兒肉,竟然還能讓你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我湯府的門外。」湯碩的坦然相告,卻是讓葉青心頭升起了一絲的疑問,這尹穡到底是誰的人?
朝堂之上,到底是史家在針對自己,還是湯思退?還是說是信王?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若是都讓你想到,你就不會在御街之上跟金人同謀了,如此明目張胆的跟金人要誣陷我,你想到後果了嗎?」葉青冷哼一聲道。
「那又如何?若是能夠連同金人那日在御街之上拿下你,今日之事兒不就可以避免,我湯家豈不是就多了些時間東山再起?」湯碩冷哼一聲道。
「此事兒怕是連湯相都不知道吧?又是你自作聰明的自作主張吧?草包一個,若不是你,湯相又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葉青推開橫在眼前的禁卒,邁步就要往湯府那高大的門檻裏頭跨入。
嘩的一聲,湯碩身後的禁軍,瞬間緊了緊手中的武器,而後一個個整齊的向前踏出一步。
與湯府不過只隔一條街道的燕府後門處,當燕傾城看着葉青手無寸鐵的便硬要往裏闖時,嚇得差些心臟都從張開的小嘴裏飛出來。
「這葉青是不是瘋了?竟然要身先士卒往裏面闖?」燕慶之焦急的低聲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還是替葉青擔心的緣故,額頭一下子撞到了門板上,瞬間一個黃色的灰塵印記,印在了他的腦門兒上。
「湯思退在金人出使我大宋之時,勾結金人意圖叛我大宋謀反,你們難道也要跟着一起叛宋不成?皇城司近日替朝廷過來那人,若是你等讓開,我保證,不會有人追究你們的罪責,但若是你們執迷不悟,還要繼續跟着湯思退一同叛宋,先想想你們自己的妻兒老小!我葉青也是禁軍出身,比誰都清楚禁軍是幹什麼的,那是用來抗金的,並非是用來跟像秦檜跟湯思退當年一般,是謀害忠良的劊子手!」葉青沉聲站在門口說道。
對面的湯碩則是執刀在手,看着葉青冷冷道:「你不必費心鼓惑了,湯家在朝多年,若是連一點兒自己人都沒有,那還談何東山再起?想要進入我湯府,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與此同時,城外賞花的人群之中,趙構如同一個和善的老人一般,時不時還與路邊擺攤兒的小商販交談上幾句。
身邊能夠看見的只有王倫,跟幾個侍衛司的便服侍衛陪同着,隨着擺攤兒的商販扭過頭跟其他人說話時,趙構原本微笑的臉也一下子便凝重了起來。
「如何了?」趙構沉聲問道。
「回太上皇,朝堂之上出了一些差錯。」王倫低聲說着,看着趙構一挑眉毛,立刻把彎着的身子再低了一下,急忙解釋道:「尹穡在今日殿試彈劾葉青,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尹穡?死不足惜,那就是一個牆頭草,哪邊勢大便往哪邊倒的狗東西。」趙構冷哼道。
「可湯思退都已經……。」王倫心頭的疑惑跟葉青一樣,按理說這個時候的尹穡,該是全然倒向史浩才對,但怎麼會在湯思退已經退無可退的嚴峻之下,還要在朝堂之上攻訐葉青呢?
「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啊。」趙構拍了拍膝蓋,長嘆一口氣道:「朝堂之上哪有簡單的人際關係?個人的利益,團體的利益,黨派的利益,朋友的利益,同窗故交、敵人的敵人爭端等等,可並不是一言就能夠說的清楚的,朝堂永遠都是一池看不見底的渾水,就是朕當年,也看不清楚這朝堂這池渾水裏面,到底藏了多少臭魚爛蝦。只有遠離了朝堂,站在另外一個角度,你說不準才能看得清楚一些,看的真着一些。不說了,這些事兒都過去了,眼下……告訴葉青,今日務必這件事兒解決了。」
「那您……。」王倫心砰砰直跳,實在是想不到趙構竟然是如此的冷酷無情,湯思退跟他多年,到最後想要除掉的心思竟然是如此的迫切。
「今日先不回宮裏,賞花之後前往孤山園林,明日定了再回去也不遲。」趙構再次拍拍大腿,這是他多年的保命經驗。
從當初被金人的鐵騎追的落荒而逃,特別是苗劉兵變之後,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有爭端跟衝突的時候,自己最好是離得遠遠的,等一切都解決了,都塵埃落定了,那麼自己再出面安撫也不遲。
如今臨安城看似有葉青的皇城司對付湯思退,但誰又能知道,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湯思圖,會不會在宮裏也潛有他自己的親信呢?
這個時候若是回宮,萬一宮裏頭有湯思退的親信,那麼在被葉青逼得無路可逃、束手待斃之時,湯思退會不會連同宮裏頭的人要挾自己呢?
所以安全起見,今日還是暫不回宮最為妥善。
(ps:今天就兩更,下一更或許還會晚一點兒,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好寫,越想寫好,就得穩着點兒來。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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