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既然已經有一個西蒙,為什麼還要再創造一個?以……那孩子的槍法,她可以成為英雄的吧,為什麼要再去借用一不相干的身份。」
「不是一個。」女醫生又吸了口雪茄。
「什麼?」張恆皺眉。
「被創造出的西蒙不是一個,他們找了四個人,都是高手,其中三個狙擊手,一個玩衝鋒鎗的傢伙,四個人蒙着臉共用同一個身份行動,這樣就等於上了四份保險,他們一起成就了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狙擊手——西蒙的傳說。」
「——他無所不在,是戰場上遊蕩的幽靈,最可靠的戰友,蘇聯人口中談之色變的白色死神,不可被擊敗的戰場傳奇,鼓舞了數以百萬記的芬蘭民眾和軍人……嗯,不過更準確的說,其實西蒙只有三人,因為其中一個在開戰沒多久就死掉了,傳說中並沒有太多和他有關的部分,還有一個上個月的時候也被蘇聯人的機槍手給幹掉了。」
「那真正的西蒙呢,他知道這些事情嗎?」
「已經不重要了,他在去年十月份的時候響應號召加入軍隊,訓練的時候為了保護戰友撲到一顆手榴彈上,如果沒有這件事情,也就不會有這個計劃,然而……」瑪吉反覆撥動着手中的打火機,看的出她的心情也有些焦躁,「現在戰爭結束了,世界上還剩下兩個西蒙。」
「當初做這個計劃的人,應該不會預見不到這種情況吧。」張恆道。
「是的,本來戰爭結束後會有一個公平的機給留剩下的人,至少……他們可以用手中的槍來決定自己最後的命運,但是現在出了點狀況。」
「什麼狀況?」
「剩下的最後兩人,一個是那孩子,還有一個衝鋒鎗手,後者在前天一次突擊行動中被一顆達姆彈擊中,他奇蹟般的挺過了手術,然而不知道誰走漏了消息,之後各國的記者都趕到了醫院去,他在那裏宣佈了自己的身份。」
女醫生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之色,「我其實也能想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那孩子的實力本來就是四人中最強的,他又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兩人對上的話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所以你們現在打算拋棄她?」
「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事已至此,我們只能配合那傢伙把這場戲演下去,甚至還要幫他彌補謊言中的漏洞。」
張恆望着瑪吉,足足看了有半分鐘。
「想要讓我相信你所說的話,你首先應該解釋下要為什麼一個游擊隊中的英國志願者會掌握這些明顯是高度機密的東西吧?」
這次輪到瑪吉沉默了,「我之前對你撒了謊,我的確是在英國長大的,但我的父親是芬蘭人,而且他還是軍方的高層,這個計劃本來就是我提出來的,我親自去招募的他們,我想要親眼目睹傳奇的誕生,所以才會一起來到這裏,而阿基則是軍方派來保護我的。」
瑪吉看起來也有些煩躁,她站在窗前,和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一樣的姿態,環抱着雙臂,望着窗外。
張恆突然明白那時候的她在焦慮什麼,她應該是在和西蒙的相處中發現自己很難對四個人保持同樣的感情,這也使得她沒法再保持客觀中立。
「說到底我們都是凡人,我的確在乎那孩子,甚至一度萌生了要不要找人偷偷幹掉其他候選人的念頭,但是那時候戰爭還沒結束,我不知道她能否活下來,處在我的位置,我不能輕易冒險,尤其在第二人死後,更何況最後的規則的確是對那孩子有利的,但是後面發生的事情是我沒想到的。」
「現在你發現自己沒法動手,所以想藉助我的力量為你解決這個麻煩?」張恆的目光落在桌面那把手槍上,「可是為什麼不放她走呢,你了解那孩子,應該知道她不會成在意自己能不能成為英雄的。」
「我是提出計劃的人,但並不是執行它的人。」瑪吉夾着雪茄,直到煙灰落在她的睡衣上她也沒有察覺,「在這件事情里我的確有一定的話語權,可不是全部,嚴格來說在完成招募後我的工作就結束了,後面的事情屬於我的私人行為,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也沒辦法更改來自上面的最終決定。」
她頓了頓接着道,「那個孩子相信你,所以我才決定告訴你這些事情,由你親自送她一程,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的事情了,聽說西北邊有座湖泊很漂亮,也許等一切結束後我們可以去那裏釣釣魚。」
女醫生終於說完了今晚自己要說的話。
「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選擇權對嗎?」張恆並沒有怎麼猶豫,就抓起了桌上的手槍。
…………
瑪吉背對着他,保持着沉默。
張恆沒有再停留,要問的話他已經都問完了,接下來起身走出了小鬍子少尉的住所,向西蒙所在的小屋走去,不過在臨出門前,他還是對女醫生說了句「謝謝」。
今晚游擊隊的營地格外安靜,就連喜歡靠在廚房門口看星星的奧赫多也不在,然而整個營地卻燈火輝煌,基本上每間小木屋外都掛着煤油燈。
張恆沒有扭頭去看遠處森林的方向,他將那把手槍收進了衣袖裏,用另一隻手敲了敲房門。
也許是因為女醫生一直不喜歡帶鑰匙的緣故,西蒙對於這麼晚有人來訪並不意外,直到打開房門看到外面站着的張恆才露出一抹吃驚之色。
而之後她就被某人抓起衣領,狠狠壓倒在地上,兩人一起摔進小屋中,西蒙卻是破天荒的沒有任何反抗,只是躺在地上安靜的望着張恆,臉上泛起紅暈。
一切就像女醫生所說,如果所謂的信賴度可以量化的話,那現在的西蒙對張恆的信賴度一定是滿值的。
張恆嘆了口氣,這時候只要他掏出袖口中藏的手槍對着女孩兒的心口來上一槍,就能徹底結束這一切。
但是他並沒有動手,張恆搜遍了自己貧瘠的芬蘭詞彙庫,結果愣是沒發現背叛這個詞怎麼說,最終也只能看着西蒙的眼睛道,「相信我。」
說完張恆就將目光從女孩兒的胸口移開,快速的打量起這間房間,張恆相信以瑪吉的智商和手段,她既然已經暗示到了這種程度,不可能沒有任何準備。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女醫生的床鋪,那裏和柜子也是唯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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