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在酒吧女廁所最靠裏面的隔間中找到了松佳。
好在翻譯小姐只是昏迷了過去,張恆大致的檢查了一遍,發現她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於是就將她給喊醒了,結果松佳一臉的茫然,根本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
她的記憶停留在上完廁所洗手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了。
如果不是那個自稱奈亞拉托提普的傢伙原計劃就是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將那節新鮮出爐的節脊椎塞進張恆的身體裏,估計也不會留下松佳的活口,後續他應該還有辦法進今晚的事情給圓過去。
不過這次和奈亞拉托提普交手,張恆也不是沒有收穫。
控水能力再次提升還在其次,真正重要的是他從奈亞拉托提普的嘴裏得到了關於自身身世的最後一塊兒拼圖,結合之前薩楚斯講的故事,還有洛基在臨死前說的那些話,他終於可以將當年發生的事情初步還原出來。
當然,張恆並不覺得奈亞拉托提普真的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誠實,將一切都坦誠相告,實際上兩人之前那場談話奈亞拉托提普的所有言語幾乎都是圍繞着怎麼讓他心甘情願的接受那節脊椎。
那個血淋淋的小玩意兒的作用顯然並不只是幫他抵擋那座冰下城市主人的精神侵襲,張恆相信奈亞拉托提普還隱瞞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另一方面,為了讓他將脊椎裝進身體裏,奈亞拉托提普在別的事情上卻又的確前所未有的坦誠。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奈亞拉托提普所展現出的態度,他從頭到尾都表現的非常自信,似乎確信張恆除了接受他的提議外,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甚至在張恆明確拒絕了他,並且兩人再次交手後,他還留下了一句話,警告張恆不要前往那座冰下城市。
似乎在奈亞拉托提普看來,兩人這次分別並不意味着就成為了敵人,之後還一定會有再次見面的一天,而到了那一天,張恆將會相信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重新接受那節脊椎。
「你在想什麼?」松佳見張恆皺了皺眉頭問道。
「沒什麼,天快亮了,我先開車送你回家吧。」張恆道。
「哦,好的,麻煩你了。」松佳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一想到自己在廁所里睡了這麼久,臉頰就是一陣發熱,果然喝醉一準沒什麼好事兒。
結果她才剛起身,就從外面又走進來了一個女酒客,女酒客看到張恆愣在了那裏,大概兩秒鐘後把腦袋伸出去又看了眼上面的標識,確認這裏的確是女廁所,隨後望向張恆和松佳的目光就變得有些古怪了。
松佳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因為換了她看到這一幕腦海里的念頭應該也差不多,可偏偏她這時候又是有口難辯,只好低下頭,跟在張恆身後快步離開了女廁。
張恆開着松佳的那輛越野車將她送回了住處,之後自己也回酒店睡了一覺,折騰了一夜他也感覺到了一絲疲憊,另外從薩楚斯和奈亞拉托提普那裏得到的消息也需要慢慢消化,不過這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張恆原本以為自己這一覺會一直睡到中午,但是沒想到他剛躺下沒多久,就又睜開了眼睛,然而他看了眼自己右手,卻發現一直戴着的海星並不在那裏,與此同時窗外有光亮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
張恆走到床邊,打開了窗子,看到整條街道都在燃燒,目光所及到處都是火焰,那些商店、汽車還有街邊的樹木統統被點燃,就連他所在的酒店房間也傳來了焦糊味道。
大火正在靠近他所在的二樓臥室,火勢兇猛,張恆穿好衣服,沒有去樓梯那邊,因為那裏已經被火焰包圍了,他直接翻窗,落在了地上。
雖然格陵蘭島的公共財政一般,各個提供公共服務的部門都顯得有些人手不足,但是火情已經這麼嚴重了卻還沒有看到消防出現依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張恆舉目望去,幾乎已經看不到沒在燃燒的房子了,而且很多房子之間相隔的很遠,也不知道大火是怎麼蔓延開的。
更奇怪的是就算消防不來,當地人也沒道理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房子就這麼一直燒下去,實際上張恆發現自己在街道上根本就沒有看見什麼人,直到他又走出了大概五十米遠,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終於才見到了一個人,但是張恆已經沒法從他的嘴裏問出什麼來了。
因為那個可憐的傢伙渾身都被大火所包圍,雖然還在奔跑,但看起來就像是一根熊熊燃燒的火炬,而他沒有跑過路口就一頭栽在了地上,又往前爬了幾步,最終再也沒有動彈。
這明明是無比慘烈的一幕,但是張恆卻在被燒死的傢伙臉上沒有看到任何痛苦的表情,相反火炬男的眼中反而充滿了喜悅與瘋狂,而這幅表情張恆並不陌生,因為之前在藝術博物館裏,那些狂信徒就是這個模樣。
張恆像是想到了什麼,揚了揚眉毛,隨後他跨過了地上的屍體,繼續向前走去,而五分鐘後他終於又遇到了新的活人,而且這一次還不止一個。
那是三個年輕人和一個老年人,其中那三個年輕人完全是學生的打扮,但是手裏捧着的卻不是書本而是火把和汽油,而那個老年人則提着一把獵槍。
他們就像是在進行着一場愉快的遊戲,老人用獵槍將一個學生的腦袋轟開了花,而另外兩個學生則把汽油潑在了他的身上,老人調轉槍口又幹掉了一個學生,但另一個學生終於也劃着了火柴,將老人點燃,讓後者和這條街道一起燃燒了起來。
同時那個學生則撿起了老人掉在地上的獵槍,瞄向了正向這邊走來的張恆,然而當他舉起獵槍的時候眼前卻又失去了那個中國人的影子。
張恆從路邊隨便撿了一截破碎的燈管,將有着尖銳玻璃碎片的一頭捅進了最後那個學生的脖子裏,之後沒有看向對方的屍體,而是繼續向前走去。
最終在街道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坐在由屍體堆積而成的王座上,居高臨下的俯瞰着他,如同一位君王,而同一時刻,張恆也抬頭仰望着王座上的人,兩人的目光相交,張恆看到那個人赫然擁有着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不,更確切的說,現在坐在王座上的那個人就是他,只是那雙眼睛中閃爍的目光卻和他完全不同,充滿了不可名狀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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