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輕鬆愉快的氛圍里接近了尾聲,實際上到了下半場的時候康茂德就已經離開了,張恆倒是也想走,但是考慮到他之前營造出的人設,他必須等到晚宴結束才能離開,今天下午露西拉的拜訪也給他提了個醒,隨着他越來越出名,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
像這樣的晚宴對於每個參與者都不可多得,是交流感情,還有結交朋友的重要場合,張恆如果要維持之前醉心權力的樣子,就不能離開的太早。
因此雖然張恆內心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但表面上還是要做出感興趣的樣子來。
他也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葡萄酒,羅馬貴族都喜歡用鉛制的酒杯飲酒,除此之外,鉛丹(紅鉛)還可以有效減少葡萄酒中的酸味,再加上供應城市用水的渡槽往往也是陶鉛混制的,還有各種餐具、廚具、首飾、化妝品,鉛製品幾乎無所不在……更別提羅馬的貴婦們還喜歡用鉛丹或硃砂(紅硫化汞)製作口紅。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羅馬的貴族如此難以生育了。
不過張恆對此倒是不太有所謂,反正他在這個副本中也只待一年半的時間,等回到現實世界他的身體狀態會恢復到進入副本之前。
因此理論上張恆只要不在一年半的時間裏把自己喝死,像這種慢性中毒是沒什麼要緊的,然而在同一個年輕人喝酒的時候張恆突然感到了一股暈眩。
如果是普通人,估計只會覺得自己今晚喝了太多酒的緣故,然而對於張恆這樣訓練有素的刺客,很容易就意識到是酒里有問題,更何況不久前和波斯老訓練師見面,後者用同樣的方法暗算過一次,張恆自然也會對類似的情況格外上心。
因此在喝下第一口後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於是借着吃麵包的當口,張恆將嘴裏剩下的酒液偷偷吐在了一個放蜂蜜的陶罐里,之後張恆裝作不勝酒力,不小心將陶罐碰倒在地。於是立刻有侍女去清理地上的碎片。
而另一個侍女則扶起了張恆,開口道,「陛下有交代,您要是喝醉了可以在樓上的房間休息。」
張恆含糊着嗯了一聲,儘管他把大部分的酒液都吐了出去,但是能感覺到之前喝下的那一小口已經在生效了,不但他的腦袋變得暈暈的,而且呼吸也開始加速,瞳孔擴散,好在畢竟劑量足夠小,還在張恆的控制範圍內,張恆估計自己現在還能剩下大概八成左右的實力,相比起把酒全喝下,只能任人宰割,現在的狀態至少他還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初始的時候張恆是有些驚訝的,因為要知道這裏可是皇宮,大概也是整個羅馬最難下毒的地方,更別說今晚這麼多賓客,現在看來只有自己中招,這意味着下毒的人必須控制了所有侍女,而且對方甚至還給他準備了一間房間。
這也就是說康茂德很可能對此知情,或者即便不知情也默許了這種情況的出現,想到這裏張恆已經猜到對他動手的人是誰了,他的心反而放了下去。
侍女將他扶到樓上的房間中,不同於下面宴會廳的富麗堂皇,這間房間空蕩蕩的,只有兩把椅子,面對着面。
侍女把張恆放進其中一把椅子上,之後點上了燈就退了出去。
張恆旋即閉上了眼睛,他在抓緊時間感受自己身體的狀態,繼而分析出自己之前喝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這樣他在之後才能儘量表現的像是把那杯酒全都喝下的樣子。
張恆本身就有lv1的草藥學技能,除此之外,波斯老訓練師給他傳授的知識里也有一部分的毒藥學的內容,張恆從自己的生理反應上推測自己喝下的那杯酒里很可能含有東莨菪。
普通人可能不知道東莨菪是什麼,但是吐真劑的名字絕大多數人應該都聽過。
最初的吐真劑就是由一位婦產科醫生發現的,為了減少產婦的痛苦,他給產婦注射了一些從東莨菪中提取出的植物鹼,發現產婦會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如實回答問題,而中醫中也有使用東莨菪治療精神狂躁,和緩解疼痛的先例。
東莨菪對呼吸中樞有刺激作用,同時還會散瞳和對大腦皮質有明顯的抑制作用,和張恆之前的身體反應都能對上,不過氣味被什麼給綜合掉了,好在舌頭上的酥麻感不會騙人,另外東莨菪本身有劇毒,按理說直接服用東莨菪想要達到吐真劑的效果,劑量是足以致死了,然而從張恆現在的感覺而言,即便把那杯酒喝完應該也不足以毒死他。
也就是說對方的目的並不是取他的性命,應該還有什麼手段消解了一部分東莨菪的毒性。
以上,就是張恆在這段時間裏得到的信息。
之後他就聽到有人在耳邊呼喊他的名字。
張恆睜開眼,然而並沒有在對面的椅子上看到任何人,呼喊他的聲音來自他的身後。
「不要擔心,我只是想要問你幾個問題。」身後的人開口道。
「你是誰,我這是怎麼了?」張恆嘟囔道,他試了試,似乎沒法轉動脖子。
「你喝了太多的酒,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別擔心,我會照顧你的,至於我,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是奧特魯斯,和你一樣,都是陛下的顧問。」
「你是奧特魯斯,就是大家嘴裏所說的那個藏頭露尾,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傢伙?」
奧特魯斯聞言笑了笑,似乎對張恆言語上的冒犯也不怎麼為意,只是道,「是的,我知道是有些人是這麼說我來着,我不在乎,你和我都是顧問,應該知道我們的工作都是為陛下服務的,只要陛下信任我們就好,至於其他人的看法並不重要。」
奧特魯斯頓了頓,接着道,「好了,閒話已經說了不少了,讓我們進入正題吧。」
「什么正題?」
「就像我說的,我想要問你一些問題,你只要如實的給我答案就好,讓我們先從東南城區說起吧,你在那裏的工作做得很漂亮,但是我想知道你和猶太幫究竟達成了什麼約定,我了解洛克伊德,知道那老傢伙是不可能被一千禁衛軍嚇到的,所以我想知道你向洛克伊德許諾了什麼,是書面的自治權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洛克伊德想要對付迪沃布拉耶元老的事情屬於機密,只有當時在場的四人知道,洛克伊德甚至讓張恆起誓,不能將這件事情傳出去,否則以迪沃布拉耶在元老院的勢力,很可能給東南城區帶來很大的麻煩。
因此張恆本來打算編個謊話應付這個問題,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露西拉在臨走前說的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當時聽起來有點像是露西拉氣急敗壞下的威脅,尤其是前半句不要以為沒有人知道你做的事。
但是現在張恆忽然意識到,這很可能是露西拉在提醒他什麼,尤其當時蜂巢的那個名叫傳聲筒的傢伙也在場,而後者不知道是獵犬還是平衡之刃的人。
張恆意識到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了,如果這個問題是奧特魯斯對他的測試的話,那麼他一旦回答錯了,奧特魯斯可能很快就會發現吐真劑失效了,因此張恆在沉默了片刻後道,「他們讓我對付一個人。」
「誰?」
「迪沃布拉耶元老,他太貪婪了,洛克伊德不喜歡他,我不該說的,我答應了洛克伊德我不會說出去的。」
奧特魯斯哼了一聲,張恆試着從奧特魯斯的語氣里判斷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然而遺憾的是奧特魯斯在掩飾自己的情緒方面做的也很好,聞言只是柔聲道,「沒關係,我會幫你保密的,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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