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服務員和老人完全沒料到還有這麼一出,一美元的房費並不貴,當然,考慮到這裏骯髒壓抑的環境,就算再便宜一半也未必有什麼人願意住,不過鎮上唯一和外界聯繫的交通工具今晚停運,張恆不住這裏也沒地方可住,從這一點上來說這一美元他是非付不可的,但是誰也沒想到他口袋裏一個硬幣也沒有。
沉默片刻後老人開口道,「算了,房費我幫他出了,既然是慶典,不能光我們自己高興,難得有客人來,我們還是應該表現出一些主人的氣概的。」他好不容易把張恆帶到這裏,怎麼也不能為了一美元前功盡棄。
「既然你願意幫他掏錢,我當然沒什麼意見。」男服務員道,一邊幫張恆辦理了入住手續,而張恆也在旅客簿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人不知在什麼時候悄悄離開,似乎他的出現就是為了把張恆領進這座旅舍一樣。
張恆正準備跟着另一個服務生上樓,然而就在這時,又有一個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看起來有些焦慮惱怒又有些慌張,張開嘴想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道,「給我一間房。」
「一美元。」男服務員面無表情的重複着價格。
張恆知道這就是男服務員之前提到的吉爾曼旅舍的另一位客人了,這一點還是挺明顯的,除了因為對方的長相正常外,也因為他的身上並沒有小鎮居民所具有的那種潮濕陰暗之感。
既然大家都是外地人,或許可以稍微交流一下?
張恆停下了腳步,然而他還沒開口,就看到對方向他投來了警惕的目光。
張恆打過獵,所以能讀懂這種目光。
這是獵物在奔逃時的眼神,在這種時候它們不會相信任何人或事。
「428號房。」男服務員對新來的客人道。
之後吉爾曼旅舍的兩位新客人一起跟着另一個服務生來到了旅舍頂層,服務生為張恆打開門,這是一個臨街的單間,很好的延續了小鎮一貫的風格,陰暗破舊,有兩扇窗戶和一些廉價家具,從外觀上來看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它們了,一張鋼骨床,這玩意兒顯然和柔軟沾不上一點邊。
這也讓張恆對可口的食物的許諾不報什麼希望了,但是鑑於現在已經到了飯點,張恆還是問了服務生一句,「旅舍有什麼吃的?」
「我們不提供餐食。」後者冷冰冰道,但是之後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服務生的身份又生硬的補充了一句,「鎮上有餐廳,就在旅舍旁邊。」
「謝了。」張恆道,他沒有小費給對方,好在服務生也不怎麼在乎,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於是頂層就只剩下了張恆和另外一位住客。
後者的428號房間就在張恆的斜對面,但是他在進屋後就立刻警惕的把房門關了起來,擺明了是不想再見任何人。
而張恆也沒有着急去打擾自己的臨時鄰居,他花了點時間,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屋子。
水龍頭,是壞的,這一點在上樓的時候服務生也已經告知他們了。
換言之這是一家既不提供提供食物也不提供自來水的神奇旅舍。這倒是能解釋為什麼這裏除了他們兩人外再沒有其他的客人。
衣櫃的木板裂開了,開關門的時候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桌子上積累了一層薄薄的浮灰,而那床髒兮兮的被子也有種梅雨季的潮濕感,老實說如果不是還能遮擋下風雨,睡在這裏和睡在大街上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糟糕的事情還不止於此,張恆注意到房門裏面是沒有門閂的,也就是說即便鎖了門,外面的人也可以用鑰匙打開,而且從上面的痕跡來看,門閂顯然是不久前剛被拆下的。
有意思。
好在好消息也不是沒有,至少頭頂那盞老式電燈還能使用,儘管燈泡頭已經發黑,而且散發出的橙色光亮也顯得有些昏暗,不過這已經能算夜晚來臨前的好消息了。
當然種種跡象表明,今晚一定會有事發生,到時候只要把電源一斷,就算燈泡還完好也依舊沒什麼用處。
張恆靠近窗戶邊,拉起了一點窗簾,望向下面的街道。
街上的人影好像又多了一點,而且還有一些教團的人混在裏面,他們倒是真的有用心的在準備晚上的慶典,每個人的身上都戴上了某種黃金飾品,但是張恆卻沒看到他們準備什麼食物。
慶典這種事情,是很難離開食物和酒水的。
畢竟絕大多數人並不怎麼關心慶典的由來和實質內容,只是想找個藉口大吃大喝一頓,犒勞一下自己的胃,沒有食物酒水的慶典就好像是沒有奶油的蛋糕一樣。
但是樓下的這群當事人卻似乎並不這麼想,他們倒是依舊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張恆看了會兒將目光又轉遠了點,看到了遠處的堤壩,以及更遠的地方,海面上的那道黑線。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那道黑線,張恆總覺得哪裏有什麼東西在等待着他的召喚。
防浪堤壩上兩個佝僂着身子的小黑點,應該是漁民,他們放下了手裏的魚竿,突然縱身一躍,從堤壩上跳了下去。
這麼高的距離跳水,還是挺危險的,下面的礁石不說,要是趕上風高浪急的時候說不定一個大浪過來就把人給捲走了,但是堤壩上的其他人卻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看到兩人跳水也沒有人有什麼反應,繼續埋頭做着各自的事情。
這個小鎮上的一切都充滿了反常的古怪。
教堂的鐘聲響起,預示着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7點,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只留下了一點餘暉。
張恆放下了手中的窗簾,他實際上並不怎麼餓,就算不吃晚飯也沒什麼事情,但是考慮到晚上要發生的事情,他倒是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最主要的是要搞幾把趁手的武器,畢竟他現在差不多屬於粿裝狀態。
張恆出門,敲了敲對面的房門。
「誰?」一個警惕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我,跟你一樣是外地人,要出去一起吃飯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屋裏的人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提議,片刻後他打開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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