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府衙。
在左側議事廳里,王琛見到了曾環曾知州,當然,還有通判、司理參軍、司法參軍、司戶參軍、錄事參軍、推官、簽判、巡檢等等官員。
這群人似乎有備而來,早早的聚集一堂。
曾環率先打招呼,他皮笑肉不笑道:「王知州,來了?」
王琛回道:「見過曾知州。
其他官員們齊齊打招呼。
「王知州。」
「許久不見。」
「坐坐,我們也正想找您去呢。」
一眾人表面上都顯得特別熱情,其實心裏怎麼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王琛拉着蕭劍化在曾知州對面坐下來。
曾環讓人上了香茶。
一眾人閒扯了大概半個小時,一直沒有進入正題。
正在聊茶呢,徐通判忽然發難道:「唉,此乃我通州最好的茶莊燕雲行所售,以後想喝難咯,王知州,您說是不是?」
王琛假裝沒聽見,不接話。
輪到古推官表演了,他表情誇張且露出驚奇道:「為何喝不到?燕雲行就在城裏呀。」
徐通判唉聲嘆氣道:「就因為在城裏才喝不到,如今朝廷把通州一分為二,靜海歸王知州打理,剩下的則是曾知州,我等即將離開此地,到時想要喝燕雲行的茶多難啊?」
凌簽判一臉疑惑道:「雖然通州一分為二,但是府衙一直設在此地,我等為何要離開?」
「是啊。」
「朝廷又沒下公文。」
「沒說讓我們去他地重建府衙吧?」
「府衙乃是官府重地,朝廷沒下命令,我等為何要重建?且不說道理上說不過去,若是貿貿然再建一個府衙,朝廷怪罪如何是好?」
王琛喝着茶也不說話,看着眾人表演。
準確說,這群人都是通州府的人,和王琛的靜海府沒有什麼關係,所以他非常明白這些人為何要對自己發難,因為利益相關啊。
不說通州城裏經濟發達能夠撈到很多好處,就說政績方面,把通州城吃下來,通州府的官員們不用擔心賦稅方面的事情,另外,發達的地方更容易吸引其他地方的人落戶過來,人口、稅收、良田等等,這裏都優於海門,自然,這群當官的誰都不想離去。
一直沒說話的曾環拍拍桌子,皺着眉頭道:「安靜一下,亂鬨鬨的成何體統?」
眾官員都不說話了。
王琛知道,這時候輪到曾環表演了。
果不其然,等到大家安靜下來,曾環看向王琛,笑道:「王知州,既然靜海脫離通州,獨立成為一州,我等通州官員自當應該從府衙離開,你說是吧?」他想的是以退為進,中國人嘛,哪怕心裏想着要,嘴裏都會謙讓一下,曾環想好了,只要王琛一接話謙讓,他便立刻打蛇隨棍上。
誰知道王琛眨眼道:「多謝曾知州。」
曾知州:「」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他都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幸好徐通判把話圓了回來,「曾知州,離不離開可不是您說了算,得朝廷說了算,要是有公文,我等自然二話不說收拾細軟離開,但這朝廷沒有公文,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啊,否則到時朝廷怪罪下來,算通州府頭上,還是算靜海府頭上?」
陸參軍裝模作樣道:「徐通判言之有理。」
王琛算是看出來了,這幫通州府的人壓根沒準備把地盤讓出來,和來之前猜測的一模一樣,要是其他方面讓一下也就讓一下罷了,這關係到有可能會架空自己,王琛怎麼可能會退讓?
「既然如此,你們準備怎麼辦呢?」王琛不準備拐彎抹角了。
諸位通州府衙的官員們對視一眼,最終目光匯聚在曾環身上。
大家都看得出來,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候。
曾環不負眾望站了出來,他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晃蕩到王琛面前,笑吟吟道:「王知州,你看看咱們府衙大不大?」
王琛瞧了一眼蕭劍化,見到對方在對自己笑,他也忍不住笑了,果然就像他們來之前猜測的那樣,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王琛嘴角微微勾起,故意道:「府衙不大啊,還沒我宅子一半大呢。」
曾環徐通判等人竟然無言以對。
實際上府衙已經足夠大了,一般而言,整個州府主要官員加起來不過三十來人,兩個州府加一起也不過才六十來人,完全可以擠在府衙中一起辦公,一個在左側議事廳,一個在右側議事廳,互不相干。
但是就像蕭劍化之前說的那樣,曾環在通州經營了那麼多年,要真那樣的話,回頭王琛這個知州絕對會當成傀儡,權力完全被架空。
王琛咂咂嘴道:「朝廷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誰家的州府不設在自家地盤上,難不成通州府特別點,非要設在管轄地境外?傳出去不得給人笑話麼。」
「話不是這麼說。」曾環據理力爭道:「我且問你,這座城叫什麼名字?」
「對啊。」
「這裏叫通州城。」
「通州府衙不設在通州城裏?那才是笑話呢!」
「王知州,你仔細琢磨琢磨,是不是這個道理?」
見到王琛不說話,曾環笑着補充了一句,「況且我們沒讓你靜海府重新找地兒建府衙,大家給朝廷節省點錢財,也不要再建一座府衙不府衙,就一起在這裏處理事務行了,反正地方那麼大,要是你喜歡,左側議事廳老夫也可以讓出來,這樣總成了吧?」
嘿。
這幫當官的。
非要賴在通州府不走了?
王琛不同意,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今天這裏可以叫通州城,明天也可以叫靜海城,無非一個名字而已,要是你們怕我壞了你們通州名字,待會我就傳令下去,把城名字改成靜海城,你們看如何?」
此話一出,通州府衙的官員們瞬間不知道怎麼接話了,他們面面相覷,很顯然沒想到王琛會說出這樣的話。
眼瞅着這一計不行,曾環又使出一計,道:「王知州說的有道理。」他停頓了下,「既然你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共事,那麼老夫也不勉強。」
嗯?
你又打的什麼主意?
說真話,王琛有點看不懂了,不過他知道通州府衙的這群官員們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便沒有開口,想聽聽曾環接下來怎麼說。
曾環拉了一張椅子在王琛旁邊坐下,側頭道:「但是你也知道,海門那邊只有一個縣衙,我們不能和海門知縣在一起處理政事吧?」
王琛蹙眉道:「你想說什麼?」
曾環露出狐狸尾巴了,他假裝拱了拱手道:「懇請王知州行個方便,讓我等借用此地府衙一年,等到新的府衙建起來,再搬過去,你看如何?」
借用一年?
只怕一年以後鳩佔鵲巢吧!
一年的時候足夠曾環完全架空王琛,等到那個時候,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聽曾環的話,想讓通州府衙的人搬走?王琛覺得比登天還難呢!
可對方說的有理有據,海門那邊沒有府衙,重新建一個需要時間,借用地方怎麼了?甚至王琛相信,曾環待會會說,要是自己不肯,曾環就上書到朝廷,肯定朝廷答應通州官員們借用一段時間府衙。
剛想着呢,曾環就道:「要是王知州實在不允許,那本官只好上書朝廷,肯定能夠借用此地處理要務,到時可別說我撕破臉皮不給你王知州面子。」
「就是。」
「咱們也不過要個辦公的地兒。」
「王知州,您不能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啊。」
「借用這裏一年沒問題吧?實在不行,哪怕我們通州府衙付您租金還不行嗎?」
徐通判凌簽判等人都叫了起來。
王琛看了看蕭劍化,見到對方在對自己微微搖頭,他知道不能答應下來,可是曾環等人明顯不會管自己答應不答應,一定會賴在這裏不走,自己又和曾環耗不起,該怎麼辦好呢?
靜海府衙的官員們肯定不能和通州府衙的官員們一起辦公,這是一定的事情。
而對方賴在這裏不走,難不成自己走?
一時間,王琛覺得有點憋屈,要怎麼樣才能把曾環等人趕走?
誒,慢着。
說不定真的可以自己走。
王琛忽然想到一件事,如今的海門靠海、靠長茳,而相比較之下,靜海則屬於「內陸」,若是自己開啟王記加盟模式,靠着馬車、驢車這得運到什麼時候啊?
要是有海運或者江運就不一樣了,東西能夠飛快地運輸出去。
至於稅收?
那個重要嗎?
要知道去年揚洲這樣的北宋經濟大都市一整年也不過才四五萬貫,王琛要是開啟王記加盟模式,隨隨便便都能把這個錢掙回來,還在乎什麼稅收不稅收啊。
曾環他們不是想要通州城嗎?
哥們兒可以把城池讓給他們,但是前提是把靠海和靠江的地方讓給我。
城池麼,有啥值錢的。
大不了回頭哥們兒自己掏錢,建一個鋼筋混凝土打造的堅不可摧的城池,安全性肯定比通州城強多了。
一旦掌握了海運和長茳的地盤,王琛覺得王記的加盟生意能夠一下子起飛,況且靠海、靠江的話,海鮮、江鮮不得吃到不想吃啊?
想想海里的大黃魚,想想長茳裏面的刀魚,王城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啊。
對,就這麼辦了。
通州城讓給曾環他們,哥們兒要海和長茳。
就是不知道通州府衙的人會不會答應這個提議了,王琛心裏琢磨着,抬頭道:「你們想留在通州城府衙里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啊?
你真答應了?
曾環、徐通判和凌簽判等人都有些傻眼,他們一開始都做好和王琛打持久戰的準備,怎麼輕而易舉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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